第6章 我去接你

  昨天顧雨搜集來的承載了各種招聘信息的小廣告如昨日一般無二的擱置在桌子一角，顯然無人翻動過。


  顧雨瞥了一眼她辛苦帶回來的廣告，想要說點什麼，但看到程遠的一瞬間又馬上低下頭去，將埋怨的話咽進了肚子里。


  這個早餐異常的安靜。


  連往日里嘰嘰喳喳不停息的顧雨都一言不發，眼觀鼻，鼻觀心，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都埋進面前的碗里。


  細看來，她的臉頰、耳廓尚且泛著可疑的紅暈，眼眸時不時的掃一眼對面的程遠，又小心翼翼的轉回自己的碗中玉米粥。


  程遠似乎是一如往日的安靜。但是也可以發現他的臉色十分不好，在偶爾捕捉到顧雨向他飄忽而來的目光時，如同煞神一般瞪回去。


  顧雨咋舌。


  在心裡抱怨：「不過就是被看了嗎。他一個大男人，怕什麼的。」


  這事還要從早上說起。


  彼時顧雨把鬧鐘拍停，頭腦中一片混沌，眼睛都沒睜開，盯著雞窩一般的頭髮，只憑著直覺半眯著眼睛尋到了衛生間，推開門看見的景象讓她瞬間清醒了大半。


  程遠赤、裸的站在淋浴頭下，正在沐浴。


  看到突然闖入的顧雨，程遠亦是愣住。


  霧氣朦朧中，兩個人對立而視。


  倘若顧雨此刻乖乖的關門出去也便罷了，然而，睡蟲尚未跑遠的顧雨此時腦中還沒有存足清醒的理智。霧氣繚繞的畫面中一具雪白勻稱的肉、體反而讓她恍恍然的更暈眩。


  不受控制的，顧雨情不自禁的上前邁了半步，輕聲讚歎道：「居然看到了美人在我面前沐浴，是做夢呢么？」


  事後想起來，顧雨覺得她當時可能真的是在夢遊。


  而聽到了這句話的程遠用暴力手段的將她扔出了衛生間，臉色一隻鐵青到現在。


  顧雨無奈的咂么嘴，大約程遠是將她看成個女色、魔了，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程遠說：「從今往後，你只能用另一個衛生間。」


  聲調比往日還要冷幾分。


  「為什……」剛欲反駁的顧雨在觸及到程遠冰冷的眸光的時候，沒有出息的偃旗息鼓，只心不甘情不願的哼了一聲：「哦。」


  程遠家是有兩個衛生間的，但是另外一個比較小，離顧雨的房間又有遠一些。


  而如今，她只能舍大取小了。


  飯後，顧雨端著碗盆去洗碗，這也是她和程遠的協議內容之一。


  程遠看著她，微微蹙眉，提醒說：「你的衣服破了。」


  「哎？」顧雨驚訝，扭過頭看自己背後的衣服：「哪裡？」


  程遠無奈，提起她上衣背後的一邊：「這裡。」


  一個半個手掌大的窟窿。


  他嘲笑：「這口子這麼大你都沒發現，你該不會是為了勾、引我故意劃破的吧。」


  「切。」她說：「雖然你長的是有些好看，但我對你才沒有那份心思。」


  明明是因為一早上就被嚇住了，根本沒有分心思去注意別的事情。


  被人直面了當的誇「好看」，這也是程遠絕無僅有的經歷。他下意識的愣了愣，一時間竟有些意外的窘迫。


  然而顧雨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她全心都撲在了自己的衣服上，碎碎念的抱怨：「哎呀，這是我唯一一件睡衣，可怎麼辦啊。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哎呦，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呢，這可怎麼辦呀……」


  看著面前的女人一張小臉皺成一團的苦惱模樣，鬼使神差般，程遠說：「我帶你去買一件吧。」


  顧雨一愣。


  「你出錢？」她最先想到的問題。


  程遠閉了閉眼才忍住甩手轉身的衝動，硬生生的發聲說：「嗯。」


  歡喜瞬間染上眉梢，顧雨靈動的眼眸喜滋滋的落入程遠的眼裡。她說：「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程遠無奈：「等你下班吧。你什麼時候下班，我去接你。」


  「六點，我在門口等你。」


  「好。」


  於是，顧雨一整天都沉浸在「下班后程遠會來接我去給我賣衣服」的喜悅當中，說話時輕快的語調引得病人和同事注目。


  「小顧，遇到什麼開心事了？」同辦公室的老張看著傻笑了許久的顧雨，問道：「一整天就見你傻呵呵的笑，跟中了彩票似的。」


  「哎，是么？」顧雨愣了愣，才意識到自己一直都彎彎著唇角。


  真像是中了彩票一樣。


  顧雨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暗罵自己沒出息。


  不過是有人說要給你買個睡衣，怎麼就能高興一整天呢？

  然而，真正引得她開心的，或許並非是一件睡衣。


  而是一個人關心與照顧。


  自打從家裡搬出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如此對她了。


  龍浩然也沒有過。


  想到這，顧雨輕輕嘆了口氣，看看外面的天色，心想：「快到下班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