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願意信誰?
他清亮的嗓音突然響起,我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
我沒想到,他竟連我腳踝處的划傷都看到了。
帘子被拉上,我把羽絨服脫下來,竄出來鴨絨慢慢飄飛,我尷尬地看著護士笑了笑。
我裡面只穿了一個襯衫,護士把衣服剪開,慢慢地給我清理傷口。
傷口細長,雖然並不是特別深,但看著,猩紅的長長的傷疤,還是覺得有些猙獰。
「小姐,你這傷口是怎麼弄得啊?」
「…不小心自己劃到了……」
我沒想到護士會這樣問,隨口找了個借口,想要搪塞過去,護士也是聰明人,即使心中有疑問,也不再開口。
另一個小護士湊了過來,神秘地看了我一眼。
「您該不會是蕭醫生的女朋友吧?」
「啊?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小護士聽我這樣說,沖著我笑了笑,不再說什麼。
經過一遍遍的清晰,終於把傷口處理完,包紮好之後,我在護士的幫助下,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蕭寒很隨意地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小憩,聽到聲音,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謝謝了,我現在應該去哪裡交費?」
蕭寒站起身,盯著我的眼睛,一本正經。
「不需要,在我們醫院受了傷我們自然負責處理。」
他說完,便轉身準備出去,不得不說,他嚴肅起來,和顧子軒有那麼幾分相似,看透你卻不揭穿你,而是不經意間提醒你。
我跟著他走了出去,他突然停下步子,我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他轉身,看著我。
「子軒已經到了,你是打算就這樣瞞下去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我知道,事情的經過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我沒關係。」
「沒關係?」
他突然提高了音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雖和瑪麗認識的比你久,但我不喜歡她,她是對子軒有恩,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如今我是以很公正的角度,很客觀的態度看待這件事,分明不怪你,可是你依然是想要繼續瞞下去嗎?!」
我握緊了手,感覺手臂處傳來的一陣陣疼痛。
「…嗯。」
長久的沉默之後,我回答。
「好,你的事情,隨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
我本以為他就要離開,可誰知他又轉身,朝我背對著的方向走去,就在和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停下腳步。
「夏淺歌,你就對自己這麼不自信嗎?」
語氣很輕,縹緲地像風,也就只停留了哪能瞬間,接下來,我就聽到了他遠去的腳步聲。
他的那句話,著實地扎痛了我的心,我感覺心臟都在不停地抽搐著。
確實,我對自己太沒自信了,我害怕,害怕我和瑪麗站在一起對峙,顧子軒在最後無論選擇誰,偏袒誰,都另一個人都是傷害,我更害怕,在感情面前,仇恨的升騰為最主要的原因,我在瑪麗面前,壓根就沒有一點點優勢好嗎?
淚水不知不覺蓄滿了眼眶,我仰起頭,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努力不掉下來。
如果說,曾經和顧子軒在一起最美好的那六年,是我在他面前放肆,任性的資本,可是那一場仇恨,便已經把我所有的資本銷毀了。
六年前的車禍之前,我可以仗著他愛我,仗著六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歲月做任何任性的事情,可現在,今非昔比,我在他的眼中,已經不是那個珍貴的夏淺歌了,我不過是一個和他有著仇恨的女人而已,這樣卑微的我,在曾經幫助他陪伴他的瑪麗面前,哪裡有優勢可言?
我坐在醫院長廊上的長椅上,靜靜出神了好久,才站起身,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我慢慢地走到瑪麗的病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突然,門打開,劉媽正從裡面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怔了一下。
「夏小姐……」
我本來還在想要不要進去,如今可好,劉媽在門口遇到了我,我還怎麼好意思不進去?
我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進門,看到顧子軒正坐在床邊,瑪麗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小鳥依人的表情。
看到我走進去,瑪麗的表情立刻變了變。
顧子軒隨意地掃了我一眼,似乎不願意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子軒…我不想看到她……」
瑪麗故意把臉別到了一邊,聲音柔弱委屈,如果沒人見過她撒野的場景,單單看眼前這一幕,肯定會心生憐惜的。
顧子軒無動於衷,他盯著我,眼神深不可測,我看著他墨色的眸子,心中莫名地發慌。
「夏淺歌,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深呼了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沒有。」
「你是有多歹毒?這六年,我怎麼就不知道你如今變得蛇蠍心腸?!她不過是不小心把你的粥打翻了而已,你竟然敢拔掉她的針頭!」
顧子軒站起身,看著我,步步緊逼,語氣冰冷,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不可掩飾的厭惡。
呵,不小心打翻?是我拔了針頭?
我雖想過瑪麗會撒謊,但怎麼都沒想到她會這樣誣陷我。
「先生……」
劉媽在一旁,似乎看不下去了,終於開口。
我立刻伸出手,示意劉媽不要再說下去,然後盯著顧子軒的眼睛,內心醞釀著情緒。
如今,我只有一個疑問,想要親口問問他。
「顧子軒,如果我和瑪麗的解釋截然相反,你願意信誰?」
我只想要他這一個答案,所有其他的解釋,都毫無意義。
他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說不清楚的情緒,薄唇緊抿,似乎不願開口。
「子軒……」
瑪麗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握緊了他的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他的回答。
終於,他有了動作,慢慢轉身,輕輕地抱住了瑪麗。
那一瞬間,我看著他的背影,淚水在那一瞬間直接掉落。
在沒有聽過我的解釋的時候,他都已經不願信我,所以,就算我再費勁口舌,又有什麼用?
我感覺到手臂處的傷痛愈發強烈,我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