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坦白
他終於坦白，終於承認，在他這裡，仇恨是大於愛情的。
苦澀的液體在我口中，有些難以下咽，我皺了皺眉，還是忍著把酒咽了下去。
微涼的液體從喉嚨一直進到胃裡，所經之處都是冰冷。
「所以，再仇恨面前，你是放棄了我們的愛情嗎？放棄了我們之前那六年嗎……？」
我顫抖著聲音，聲音微弱無力。
他把手中的空啤酒罐捏扁，然後隨手丟到一旁，接著拿起一旁的啤酒開了口。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明白了，他算是默認了。
我不曾想過，在他心裡，我們六年的感情，就這樣的分毫不值，化為烏有。
我咬著唇，但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我伸出手慢慢拂去淚水，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
「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好無聊…」
我把罐里的啤酒喝完，然後又開了一瓶，微涼的瓶身把寒冷從指尖一點點導入身體，即使暖氣的溫度恰到好處，但我依然覺得寒冷。
我們都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地喝酒吃菜，不知不覺，三四罐啤酒已經下了肚。
其實真正下酒的不是菜，而是那些回憶和酸楚吧，我們都懷著各自的心思，此時此刻，借酒澆愁，不免是個更好的選擇。
人生怕的就是這樣，兩個人近在咫尺，我和顧子軒之間，只隔了一張低矮的茶几，可是彼此心中卻感到孤獨和疏離。
曾經最親昵的兩個人，如今相對無言，是多麼可悲。
頭腦一點點發昏，可能心中憂愁，就會更容易醉，大概日日飲酒，借酒消愁的那些人，也都是因為心中有那麼些痛心的事，讓人不得不用酒精麻痹自己吧？
我感覺身體慢慢沒了力氣，伏在桌上，看著已經涼了的菜，眼神有些模糊。
「子軒……」
我看著對面那張清雋秀朗的面孔，醉意侵蝕著大腦，讓我顧不了那麼多恩怨情仇，只是現在，我眼睛里有他，就夠了。
「子軒哥哥……」
我接著叫著他的名字，語氣里沒有平日里佯裝刻意的冷漠和距離，彷彿時間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我跟在他身後，叫著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隨著他走。
這四個字的稱呼，也只有在我喝醉之後，才叫得出來，開得了口。
我伸出手，指尖輕顫，慢慢地觸到了他的臉，他沒有躲開，只是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的指尖輕輕地挑著他額前的碎發，又點了點他的眉心，接著，又劃過他的臉頰，遊走到他的唇角。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願意遇到你…」
我自言自語，輕聲呢/喃，這句話，真的是從心底里說出來的。
我不後悔認識他，但是我現在，卻畏懼與他相處了，累了，不想痛了，反覆折騰，我也會受不了的的。
「別喝了。」
我正想要拿起啤酒罐喝酒，就感覺到手中一空，啤酒罐已經被顧子軒拿走了。
我看著他，慢慢站了起來，腦袋的眩暈讓我忍不住扶著旁邊的沙發，我歪歪斜斜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坐在了他的旁邊。
「顧子軒……」
他的名字，彷彿成了我的口頭禪，我一遍遍叫著，也不覺得討厭。
我把腦袋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哼起了我們最喜歡的那首歌，陳小春的《相依為命》。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
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
我想確定每日挽著同樣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來陪住你
……………………」
這是我和顧子軒在初中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首歌，那個時候的顧子軒，瘋狂迷戀陳小春演的古惑仔，而我，愛屋及烏，陪著他一起，把古惑仔來來回回看了六遍，那個時候的我，成長在安穩溫暖的家裡，看著打打殺殺的畫面，竟不覺得害怕，反而對陳小春這個演員多了幾分喜愛和敬重。
所以那首他的《相依為命》，被我單曲循環聽了好多遍，以至於在2015年古惑仔歲月金曲演唱會上，陳小春再次唱起這首歌，讓這首歌重新火了一把的時候，我在大街小巷聽到這首歌，心中都是滴血的。
有時候，甜蜜的回憶反而更加傷人。
如今和顧子軒重聚，再次唱起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內心百感交集，酸楚，心痛還有緬懷油然而生。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落了眼淚，這首歌，終是把我唱哭了。
酒精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覷，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哽咽著，嗚咽著。
第一次，我在他的面前哭的痛快淋漓。
後來，大概是哭的累了，困了，不知不覺地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鬧鐘叫醒的。
我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盯著八點的鬧鐘，可我絞盡腦汁，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定的。
難道是，顧子軒定的？
我坐起身，感覺到一陣頭痛，伸出手按了按太陽穴。
昨天晚上雖然喝的不算太多，但是對於我來說，四罐已經算是極限了，頭痛算是正常的，我用冷水沖了沖臉，才感覺意識清醒一些。
我換上了正裝，然後下了樓，看到桌子上正放著一碗粥，熱騰騰地冒著熱氣，煎雞蛋，還有奶油小饅頭。
我走過去，看到顧子軒正好端了一碗熱湯，從廚房裡走出來。
他把熱湯放在我面前，褐色的湯里飄著紫菜，蝦米和蛋花，一股醋味兒迎面而來。
「喝掉。」
他冷冰冰地說，完全就是命令的口氣。
「這麼多，我喝不完……」
「我不想看到我的下屬在公司還醉醺醺的。」
「………」
我看著那碗熱湯，無話可說，最後拿起湯匙，喝了一小口，酸酸的味道恰到好處，我又喝了一口，感覺暖暖的液體流進胃裡，真的舒服了很多。
「把這些吃完，一會兒一起走。」
他一邊拿起外套，穿到身上，單手系著扣子，動作優雅。
我看到他淡淡地說完，然後走到一旁的沙發，開始低頭翻著放在一旁的報紙。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和他，就是家裡的男主人和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