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願意

  玻璃撞擊在一起，和地面碰擊的聲音，讓我有些心慌，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些掉落在我身上的鋒利。


  說真的，我也害怕，但是那一刻的勇氣，我知道，那些勇氣，都源於愛。


  我聽到了尖叫聲，還有人群雜亂的擁擠聲。


  當所有的聲音都寄於平靜的時候，我聽到了顧子軒的聲音。


  「叫救護車！」


  他的語氣完全是命令的口氣，帶著慌亂，和平時的冷靜大相徑庭。


  我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顧子軒緊擰著的眉頭，以我的視角，能看得到他線條分明的下巴。


  我感受到背後的刺痛，皺著眉，看著他，長了長嘴巴。


  「顧…子軒……」


  「別說話，很快就到醫院了。」


  他用完全是命令的語氣說著，表情異常嚴肅，抱著我飛快的穿過人群，我甚至可以看得到他額頭上的細汗。


  這一刻，就已經足夠了。


  他在意我，就已經足夠了。


  我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顧子軒很慌張，他把我放到床上，大叫著醫生，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的樣子，看著他驚慌失措的神情，我竟然覺得身上的疼痛緩解了很多。


  醫生和護士趕到，張羅著為我清理傷口，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醫生突然轉身，看著顧子軒一本正經。


  「先生，您先迴避一下，我們要先給病人清理傷口。」


  我強忍著疼痛，微微轉頭，看到顧子軒緊擰著的眉頭，眼神中還有一閃而過的心疼。


  我心頭一顫，看著他轉身的背影，有些落寞。


  「小姐，你要忍一忍，有玻璃碎片刺進了皮膚里，我們要先清理掉。」


  我淡淡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背後疼痛的感覺和血液香檳黏在一起的感覺異常難受，更何況我今天穿的是一件束腰的長裙禮服，可想而知，我有多難受。


  我聽到剪刀剪開衣服的聲音，背後一冷，緊接著就是冰冷的液體澆到皮膚上的感覺。


  刺痛的感覺一點點侵蝕著傷口，我握緊了拳頭，緊蹙眉頭。


  很疼，果然，連愛一個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下又一下的疼痛感讓我忍不住頭腦發昏，我忍著，腦門上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冒汗。


  「小姐，這傷口……」


  醫生一邊幫我清理，一邊欲言又止，我皺緊眉頭，半天才哼出聲。


  「怎麼了……」


  「恐怕，是要留疤了。」


  留疤……我心頭一震，對於女孩子來講，身體上留下疤痕，一定是很難以接受的事情吧，更不要說是在肩膀這種難以遮擋的地方。


  我握緊了手，沒有說話，雖然知道這樣，但我不後悔，別說是一些玻璃，哪怕是一個刀子，為了那個人，我也是願意的。


  處理好傷口之後，身上的禮服已經被剪地不成樣子，護士拿來病服為我披上，然後慢慢地扶著我出去。


  門一開，原本正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迎了過來。


  他眼中的擔憂和緊張一閃而逝，可卻被我看進了眼睛里。


  他微微皺眉，低聲問護士。


  「怎麼樣了？」


  「傷口都已經處理了，這一周都不要讓傷口碰水，不要洗澡，不要飲酒以及吃海鮮辛辣食品，飲食清淡一些，一周之後再來醫院換藥布。」


  醫生突然從後面走了過來，看著顧子軒，一本正經的說著。


  「還有讓病人注意休息，不要影響情緒，雖然會留下疤痕，但應該不會太明顯。」


  聽到醫生的話，顧子軒的眉擰了擰，但也沒有說什麼。


  所以醫院的證明都開好了之後，我隨著顧子軒一起往外走，他陰沉著臉，似乎很不開心。


  我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受傷的人是我，可是他卻似乎更加嚴肅。


  突然，他停下腳步，站在那裡，我也跟著停下來，他轉身，兩隻眼睛冷冷的看著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


  「夏淺歌，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為我擋玻璃。」


  他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頭，讓我莫名其妙的失落起來。


  原來，我為他考慮，為他著想，卻依然會令他不開心。


  「你只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他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語氣里是不可抗拒的威嚴。


  我抬頭，看著他，啞口無言。


  他這是……在擔心我嗎？


  我滿腦子的疑慮，剛想開口詢問，卻沒想到他轉身，邁開修長的腿就往前走去。


  我把想問的話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跟上他的腳步。


  顧子軒，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為你擋玻璃嗎？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眼角濕潤。


  在我初二的時候，我和顧子軒一起放學回家，冬天，他把自己的圍巾圍到我的脖子上，我們沿著最熟悉的路往家走，就在小區拐角的地方，經常停著一輛白色的寶馬，又一次，我和顧子軒路過那裡，親眼看到車主罵罵咧咧地把車下的貓咪趕出來，還不忘伸出腳踢上一腳，貓咪撕扯著悲叫，迅速竄進了路邊的野叢中，那一幕，我記在心裡，對那寶馬車車主自然是恨透了。


  所以，有一天，趁著路過，為了抒發自己心中的憤怒，我撿起路邊的石頭，砸向車的玻璃，「砰」一聲悶響，車頭的整塊玻璃都變得粉碎，我還來不及脫離那裡，就被路上的雪絆倒了。


  車主主人聞聲而來，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我和正拉拽著我的顧子軒，又看到粉碎的車玻璃，立刻火冒三丈，抓住顧子軒和我就要教訓我們。


  當時年齡小，心中怕極了，忍不住就哭了出來，顧子軒突然推了一下那人的手，沖著他大叫。


  「鬆開她！車是我砸的，和她有什麼關係？！」


  他的力度顯然抵不過那個男人，雖然推了一下無濟於事，但是大吼的聲音卻讓那人嚇了一跳，頓了頓，就鬆開了抓著我衣服的手。


  顧子軒看到他送開，立刻伸出手一拉，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後。


  「說吧，想怎麼解決？要賠償還是什麼？」


  那個時候，我看著眼前那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生，擋在我面前，保護我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