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痛苦回憶
當初簽下那份合約的時候，並沒有說明時間期限，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押在這份合約上，他想要折磨我，也要有個期限。
過分的失望之後，就想要逃離了。
他的眉頭緊蹙，轉過頭來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你這是在和我提條件？」
我盯著他的眼睛，沒有一絲畏縮。
「是。」
「你放不下仇恨，我也不願意再勉強，我願意就在你身邊，等你有一天，覺得我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之後，我們也就算是兩不相欠了。」
我看著前方，一字一句的說，語氣努力裝作平淡。
「兩不相欠？夏淺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欠我的是兩條命！你還得起嗎？！」
他似乎怒了，壓低聲音沖我低吼，我的心臟開始抽痛。
果然，他還是怪我的。
「顧子軒，我爸媽也死了不是嗎？我爸媽也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我轉頭看著他，眼淚已經涌了出來。
「那是他們活該！如果不是你爸起了私心，他怎麼會對我爸媽的車動手腳？！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吧，我爸媽的車失控了之後會撞上他們的車？他們死有應得！」
我看著眼前這個紅著雙眼的男人，他真的時候我曾經最愛的那個少年嗎？如今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鋒芒畢露，就如同一根根針一般，不留情面地刺到我的身上。
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說我的爸媽「死有應得」，我依然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時候爸媽和他的父母一起合作經營公司，他的父親忙到忘記他的生日，他的喜好，可是這些我的爸媽都記得，每一次都沒有落下過。
「子軒，愛吃酸，不能吃辣，喜歡棒球，生日是五月十八，喜歡eason的音樂，喜歡薄荷，對桂花過敏，討厭洋蔥，初中腳的尺碼是40，高中是42……這些都是我爸媽經常念叨的！他們最怕的就是你來我家吃飯的時候吃到了自己不喜歡的，最怕你爸媽忘記你的生日，所以他們都記得，我爸爸會放棄陪我的時間陪你打棒球，他們完全就是把你當做他們的兒子來看待！可是你呢，你竟然說他們死有應得，顧子軒，你的良心呢？！」
我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滑落，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覺得越發的陌生。
曾經那個會和爸爸稱兄道弟，甚至一起喝酒的顧子軒哪裡去了，我面前眼睛里只有仇恨，沒有感情的人又是誰？！
我感覺胸口一陣窒息的沉悶，我捂住心口，淚眼迷離地看著他。
顧子軒看著我，冷笑道。
「你還沒有看清楚你爸的真面目嗎？！如果他真的那麼好為什麼還想要獨吞當年的那個項目！夏淺歌，你身為他的女兒都不了解他，這種人眼裡只有錢！如果不是他的貪心，我們怎麼可能向現在這樣，支離破碎，反目成仇！」
我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鈍刀來回挫傷，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我沒有話可說，對於當年的事實，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聽顧薇說的，那個時候我家和顧家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兩家經營一家外貿公司，來往密切，關係和諧，可是誰都沒想到我的父親竟然會獨吞一個合作項目，被顧子軒的媽媽察覺之後，他在顧家的車上動了手腳，後來車子失控，撞上了前面我爸媽的車，撞壞了底盤，油箱泄露，引發了爆炸，我們的父母死於一場事故中。
江邊的風很涼，我裹緊了衣服，但還是抵擋不住寒冷入侵我的身體，我顫抖著，讓眼淚肆意流淌。
「怎麼樣才能讓你滿足，我怎樣做。」
我握緊了手，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淚水劃過臉頰，流進嘴巴里，是苦的……
「留在我身邊，看你痛苦，直到我滿意為止。」
他的聲音縹緲地如同從遠方傳來的一樣。
「好。」
我答應下來，伸出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我想一個人靜靜，我自己回去。」
我平淡地說，眼神茫然，沒有聚焦。
說完，我默默地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著。
每一步，走的都無比的沉重，無比艱難。
爸，媽，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置身事外，真的沒辦法忘掉過去，因為每次當我想走出陰影的時候，總有人會伸出手，把我一把拉進陰霾，顯然，如今忘不忘記，這些都由不得我了，我是被動的。
風吹的我睜不開眼睛，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我沿著江邊，不停地走著，終於，我轉身，看不到顧子軒和他的車，才停下來。
曾經我最渴望和他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如今卻讓我覺得窒息。
我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坐了上去。
「去香苑。」
我想回去，回去看看，回到那個曾經充滿了最美好回憶的地方，我真的冷極了，我只能從過去的美好中汲取溫暖。
我坐在後座上，過了好久，才覺得身體開始回暖。
手機突然響了，我拿出來，看到上面跳躍著廉亦辰的名字。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點了嗎？」
他輕柔的聲音彷彿有著安慰人心的魔力，讓人很舒服。
「好了一點。」
我如實回答，可能是剛才又受凍的原因，現在頭依然有些發昏。
「你和他在一起嗎？」
我自然清楚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沒有，怎麼了？」
「我想去看看你，有些擔心，而且順便把甲方合同帶過去給你。」
我頓了頓，答應了。
雖然我知道如果我和廉亦辰單獨見面被顧子軒知道，他一定會不高興，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在意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他那麼多？
「我在香苑。」
掛了電話，車子正好停到了香苑的門口，下了車，我走回了家。
這個家，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