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霸王條款

  也就是這天晚上，我和顧子軒對坐在了別墅的客廳里。


  最後是我先開了口，我問他，「顧子軒，你能幫我要回房子嗎？」一路上的緘默和無助，讓我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我必須將那套房子要回來，如同顧子軒所說的那樣，那裡面有太多太多我們的回憶。


  他看著我，瞳孔收縮，目光深邃。


  「想要我幫你？」無疑，我的話對於顧子軒而言就是低頭。他知道我心動了，而這一切，正是顧子軒期待看到的。


  我看了看他，儘管不願意承認，可卻還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一瞬顧子軒一定會嘲笑我，羞辱我，諷刺我。可是……


  正如同顧子軒所說的，我不想丟掉那段記憶。


  我沒有說為什麼，他也不會問。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問我，「要我幫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我有些迷茫地搖了搖頭。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他幫我竟然還有代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臟如同刀割一般地抽痛著。我終於意識到，我和顧子軒的距離，已經跨越了六年的時間長河。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傾身向前，勾住了我的下巴。低迷渾厚的話音，好像魔咒一般，在我的耳邊徘徊著。


  我的心跳，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飆升起來。


  即使曾經是最為親密的戀人，可是如今的近距離相處，仍舊讓我慌亂不已。我看著他，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留在你身邊？」


  「以什麼身份？」


  他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說，「以情人的身份。」


  話音響起的時候，我還是沉默了。我想過顧子軒提出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可是我沒想到在他這裡，我竟然已經淪落到了情人的地步。在我遲疑的時候，男人微微眯起了一雙幽深的眼眸，他的話音有些嘶啞，透著嘲諷，「淺淺，如今的你已經不是夏家的大小姐了。而我……」


  他頓了頓，「也不是顧家的公子哥。」


  今非昔比這個詞，在我和顧子軒的身上得到了深刻的證明。他是高高在上的商場boss，雷厲風行呼風喚雨。而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顧子軒這話里的意思，我明白。


  他在諷刺我，如今已經配不上顧太太的位置了。


  我沒有說話，而是垂下了眼眸。


  有時候，時間才是這世間最殘忍的東西。我如今再也沒有了心高氣傲的資本，就連將自己的房子要回來，我也只能夠依靠顧子軒。


  沉默了許久，我終於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這四個字，意味著我的妥協。顧子軒不會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那些記憶，是這些年來支撐我活下去的一部分。正因如此，我才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很好。」聽到我答應下來，顧子軒微微眯了眯眼，眼眶裡的笑意透出了幾分狂妄。他睨了我一眼，轉身站起來，走向二樓的書房裡。


  五分鐘后，顧子軒拿著一份合約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將文件放在我的面前，隨後慢悠悠地對我說，「簽了字，以後你可以在這裡住下來。」


  我顫抖著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鋼筆，幾乎是同一時間，我聽到顧子軒說，「彼此利用的關係，希望你不要傾注太多的感情。」


  他慵懶地坐在一側，十指交叉，帶著命令的口吻。


  抬頭對上顧子軒目光的時候，我的心猛然一顫。這一瞬，他彷彿看穿了我所有的猶豫和遲疑，他將我的心看穿了。


  甚至，就連我答應留在他身邊的原因，也顯得那麼透明。


  我一怔，慌慌張張地低下頭。迅速在文件上籤了字，然後我看到他在合約上面寫——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感情生活。


  這是一份霸王條款，顧子軒想要我的心，卻又不願意再愛我。


  我苦澀地合上筆蓋，最終只能茫然地望著他。餘下的時光里，我只能暗自祈禱，祈禱他對我不要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