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百三十四
愛情是什麽?
如果去問林思雅,她一定會翻個大白眼,扭頭就走。還要在嘴裏嘀咕一句:神經!
吳天一呢,就會很文藝地給你背愛情詩句。什麽“如果讓我遇見你,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什麽“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隻為佑你平安喜樂。……”之類的。他可以洋洋灑灑背上一大串。
要是問到蕭陌,他會勾起嘴角,兩眼放光地望著徐騰飛笑出個酒窩。“愛情就是每天能夠在一起。”
徐然想起那個寫了特種兵故事的作家說:“剝去華麗的外衣,愛情不過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想念。”
所以,這就是我現在的愛情嗎?可我還是覺得茫然不知所措。因為這實在是一個千古謎題。
她躲在拐彎的牆角,偷偷看著站在書吧門口的路之恒。
路之恒穿著合身的黑色長大衣,越發顯得寬肩蜂腰,腿腳修長。煙灰色馬海毛圍巾隨意地垂在胸前。這條圍巾是徐然織了拆,拆了織無數次後,差點把馬海毛都拆成了繩子,還曆經了整整一個寒暑,才完成一件說得過去的成品。被路之恒當成了標配,拿來搭配他所有的外套。而且總是自己小心打理,從不舍得送到洗衣房去。
早晨的溫度很低,徐然站了一會,就凍得手冷腳冰,渾身發抖。她裹緊圍巾,看著路之恒抬起手腕看時間,心裏默默為自己打氣:好了好了,大哥馬上就要走了,再堅持一會。心裏卻湧上擋不住的沮喪。真是沒用!既然舍不得看不見,那就勇敢麵對,幹嘛還要躲他?
路之恒本來想在上班前,和徐然照個麵。那點時間說事情當然是不夠的,隻是想看看她。可是等到現在,小姑娘還沒露麵。
“路律師。早啊。”蕭陌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下半身還圍了一條加厚的羊毛毯。把輪椅塞得滿滿當當。
“早。”其實也不早了。路之恒轉過身。“我去上班了。再見。”
“再見。”蕭陌看著他挺直後背,大步往停車位走去。“然然今天又晚了。”
徐騰飛拍一記他的肩膀,指給他看拐彎的地方露出一角黑色羽絨服下擺,上麵有一個熟悉的草莓貼花。這是頭一波寒潮來臨,徐然偷懶抄近路,從綠化帶裏穿過的時候被樹枝勾破,蕭陌幫著補上的。
蕭陌張張嘴,看看還沒有消失路之恒的背影,果斷閉上。
眼看著路之恒的車子從書吧門前開過,出了南門,拐到大馬路上。牆角的那個人才慢吞吞地出來。
“早啊。”蕭陌舉起戴著聯指棉手套,驟然變的龐大的手掌。
徐然沒精打采地應道:“早。我遲到了。”
“沒關係的。我們自己就是老板,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蕭陌把他的那個超級大手掌拍在徐然的背上。“快點進去,這天氣太冷了。”
徐然靠在開開來的門邊,壓住門不讓它彈回,便於徐騰飛把輪椅推進去。然後自己進門的時候,順手打開了空調。
房間裏的冷空氣一點一點被暖過來。徐騰飛幫著蕭陌一層一層脫衣服。
“我來吧,老徐去上班吧。”徐然現在就想讓自己有事情做。不要空下來胡思亂想。
徐騰飛了然地望一眼徐然,點點頭。“好吧。麻煩你了。”把剛才進門時隨手放在一邊的大包拎起來。“裏麵有幹的毛巾。蕭陌要是出汗了,就給他墊到後背心。”
“好。你放心。”徐然接過包,拉開拉鏈看了看。
徐騰飛把該囑咐的都說了一遍,想了想沒有遺漏的。便出門了。
“這麽晚才開門啊。”林思雅送完孩子,還回去拿了新鮮的點心。“索性到下午再開門吧。早上都能睡個懶覺。”她倒是真心實意地提出這個建議的。數九嚴寒天氣冷,起床越發艱難。早晨,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個孩子從床上拖出來的。她自己本來也沒有睡夠,真想再去睡個回籠覺。
她打著哈欠,往榻榻米上一躺。“昨晚上,小寶睡到半夜還過來敲門。為了哄他,我隻好抱著他拍了一個多小時。累死了。”
蕭陌控著輪椅,去打開咖啡機。“小寶是做惡夢了嗎?”
“問了半天,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林思雅抬起頭。看見徐然脫掉了外套,卷著襯衣袖子,上上下下地擦拭書架。當然,這樣本來是沒什麽奇怪,每天要做的清潔工作嘛。問題是,她手裏拿著的雪白的毛巾,目測好像是她留在書吧裏平時用的洗臉巾。
林思雅朝著蕭陌指指徐然:這丫頭怎麽啦?
蕭陌抿緊嘴:還能怎麽啦,人家昨天才剛剛作出了重大決定,應該還是在失魂狀態之中吧。
林思雅識相地站起身,拿了笤帚和拖把一起勞動。
盡管書吧麵積比之前要大不少,人多力量自然就大。沒多久,就被打掃地窗明幾淨,山清水秀的。徐然開始犯愁:好像又沒有事情做了。
不過好在,華明亮提早過來。兩隻手提著裝得滿滿的環保袋。往桌子上一放。“物資補給。過來看看,夠了嗎?不夠我再去買。”
林思雅痛苦地遮眼。“我,我減肥。華先生你太過分了。”
“又在減肥了嗎?”華明亮心情很好,忍不住調侃道。“這減肥兩個字,從你的嘴裏說出來,真是充滿了內涵啊。”
林思雅不滿地瞪眼,過去翻看袋子。“所以說啊,就是不能跟一個人太熟悉,太熟悉了就會太隨便,太隨便了就沒有了神秘感,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威嚴就沒了。”
“吳太太要同我講威嚴?沒必要吧。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威嚴來威嚴去的,多沒勁啊。”華明亮哈哈大笑。
蕭陌正端著杯子喝咖啡。聞言差點嗆著。這個華大老板,倒是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華明亮看著從他進來到現在都沒有抬起頭的徐然。“然然,你飯量小,每頓飯之間添一點零食,是很必要的。不要怕胖,你再胖也不會怎麽樣的。”昨天攬住女孩的時候,就覺得懷裏隻有那麽小小的一隻,本來個字就小,偏偏還吃的少,身上雖然還不至於骨感,可是也覺得我見猶憐。
“嗯。”徐然總算抬起頭,笑了笑。“謝謝啊,華先生。”
華明亮有點掛不住臉。雙方都表明了意思,也算是確定關係了吧。這稱呼,未免也太生疏了。可他看一眼又重新低下頭,整理書架的徐然,決定這件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徐然對他有一種天生的距離感,他很早就發覺了,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就是想能夠讓他們兩個可以更親近。現在也算是前進了一個台階了吧。慢慢來,不著急。華明亮安慰著自己。一邊去找茶具泡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在意這個。
林思雅和蕭陌相互看了看。眼裏都是一樣的意思:這丫頭,根本還是口不對心啊。
華明亮坐了一會,就上班去了。他心裏清楚,徐然不是那種一下子就能夠達到沸點的八九十度的水,她頂多隻有三四十度,要達到沸騰還需要添點柴加把火,費點時間和精力的。
林思雅看著華大老板的背影,在冬日暖陽之下漸漸走遠,竟然覺出了些許蕭瑟。想想他的一世泡妞英名,就要毀在徐然這個木魚手裏,心裏還是有些同情的。
可是轉過頭來,看見本來話就不多的徐然,越發的沉默寡言。又肉痛起來,啊呀,這丫頭,幹嘛自己折騰自己啊。承認喜歡路之恒,有這麽難嗎?還有路之恒那家夥,也不知道趕緊過來了解詳情,是準備隨便事態發展不作為了嗎?
林思雅在那裏腹誹這個再埋怨那個,表情豐富得讓蕭陌看了直覺得好笑。最近書吧的人都開始時興由身體活動鍛煉轉向心理活動鍛煉了嗎?有心事堅決不說出口,就是讓你猜。可問題是女孩的心思不好猜啊。當然,其實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隻不過,男人的臉皮要厚得多,所以猜錯了也沒太大關係。
於是做為書吧唯一的男人,蕭陌決定先開口。“然然啊,你同華明亮是準備開始了。是吧?”
“嗯。”徐然點頭,隨即想起,好像昨天就算開始了。
她頭一次沒有告訴路之恒就回家了。而且昨天是路之恒出差回來。其實她是很想看看他的。就像林思雅準備減肥,之前幾天總是要多吃點,她的理論是不吃飽怎麽有力氣減肥呢?徐然的想法就是,以後不能想見就見,那麽現在就多看兩眼吧。
華明亮當然不是路之恒,他向來推崇抓住一瞬即逝的機會,速戰速決的閃電戰術。他很早就下了班,守在書吧,坐等徐然關門。沒有給她的這個想法有實現的可能。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太著急,慢慢來。”蕭陌想著,你反正是慢性子,慢騰騰的也慣了。麵對在華明亮麽,也這樣慢騰騰的。先不說華明亮是否受得了。要是路之恒回過神來,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也是不一定的。
“對啊對啊。然然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和華明亮相處。”不要被那個老謀深算的家夥牽著鼻子。“路大哥是太忙,有時間了還是要同他好好談談的。再說了,我知道的,昨天要不是去醫院,他一下火車肯定就會直接來這邊的。“
“醫院?”徐然悶聲不響的,居然馬上就聽到了關鍵詞。“大哥為什麽去醫院?是生病了還是和上次一樣受傷了。”早晨偷偷看過去,路之恒臉色雖然不是很好,可是他平時也不是麵色紅潤的人啊。難道是內傷?她謔地一下子站起來。
“呃……”林思雅很想到院子裏去,現場挖個洞,鑽進去算了。“其實也沒什麽……”
“思雅!”徐然抬高嗓門。“你和我說實話!”
“他去替,替葉麗簽字。那女人車禍受了傷,要動手術,她的家人都不在這裏,所以……”林思雅越說聲音越輕。
蕭陌張著嘴,無語凝噎。這,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