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會面(上)
房間陳設簡約,看起來就像普通農戶家庭,唯一算的上裝飾的就只有牆上一幅百蝶戲花圖。
果然大師就是大師,紅塵俗物都入不得眼。想到自己那滿屋屏風寶瓶難免有些汗顏。
「想必這位就是顧小友了,果然清麗脫俗、玲瓏剔透,難怪大半夜豈琛也要把我叫醒,讓我今天與你見上一面。」主位上的白髮老子先開口。
這就是清一大師,他雖然已經是花甲之年但眸目清明、鶴髮童顏、精神抖擻。全身上下給人一種仙風道骨只可遠觀的感覺,但他面帶微笑時卻又像一位和藹的長輩,讓人生出親切之感。
「我哪敢去吵醒你,只不過見月色通明不想辜負了這山與月,這才去叫了你。」
豈琛搖著扇子從屋後轉出來,雖是在和清一說話,眼神卻全部集中在顧潮生身上。
顧潮生被他盯的有些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他的獵物一樣,忍不住上下打量自己,自己衣冠是整齊的啊。
「還站著幹什麼,過來坐啊。」他說著坐在了左邊,用眼神示意她在他對面坐下來
顧潮生只好走過去在右邊坐下。
還以為就屋裡就清一大師一人,這下有他在自己哪還好意思問想問的事兒。
見兩人坐下,清一取過兩個竹杯,放在兩人面前。
「聽住持說顧小友前段時間生了場病,我今日到有一句話囑咐小友『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一切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說完清一笑笑替顧潮生倒上茶。
若心中無牽無掛,心清靜、人清白,自然就沒有了可以恐懼害怕的事情,遠離了執念才能得到解脫。
清一一開口就點出了顧潮生現在的處境,她夜夜難寐、時常從夢中驚醒,就是因為擔心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會傷害自己牽挂的人,只有徹底解決放下才能心安。
顧潮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原本覺得求佛就是求一個心裡安慰,但清一什麼都沒問就知道她真正最擔心的問題。
清一拿餘光看向她,看她的表情應該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豈琛也明白清一的意思,深深看了一眼顧潮生,或許昨天監視她的人就跟她的心事有關吧。
「不過顧小友天資聰慧,面相也算是一個有福氣之人。」清一接著說道。
這突然就有些街上算命先生的味道。
「只是顧小友究竟是榮華富貴還是粗茶淡飯這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清一接著補充。
這榮華富貴還好理解,她本就出自名門,一生就算按部就班,也肯定是衣食無憂。但這粗茶淡飯就不好理解了,自己怎麼會到那種地步,莫非這次顧家真要出什麼變故。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三餐,簡簡單單也是一個不錯的生活。」豈琛感慨一聲又接著幻想:「拋下俗事的紛擾,到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養一隻貓一隻狗……」
聽著他的暢想,顧潮生也忍不住心生嚮往,自己現在若是真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那才叫命好。
因為對於許多人來說粗茶淡飯才是他們最大的奢求。
高處不勝寒,也許那些站在權利巔峰的人,他們並不如我們想象的那麼快樂。
三人各有心思,都默默喝著茶,不在言語。
又在說了會兒話,寺廟午歇的鐘聲響了,屋外竹林里的鳥兒被這鐘聲一驚嚇全都振翅而飛。
清一笑道:「這鳥兒日日停歇在這竹林、日日聽著鐘聲、也日日被驚起,這麼久仍舊不習慣啊。」
「這鳥兒不是人,自然不知這是敲鐘聲。」顧潮生笑著說。
清一笑笑不在答言。
「這不知不覺就聊到午歇了,顧小姐我先帶你下山吧,清一大師也要午休了。」豈琛是時候的插話。
顧潮生自然不可能說不,當下就謝過清一和他一起出去了。
豈琛慢悠悠的在前面帶著路,也不說話,就像是一個人在散步似的,顧潮生只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到有些老夫妻吵架,誰都不願意認輸的感覺。
最後還是顧潮生忍不住了,「今日多謝你了。」
「嗯。」豈琛淡淡回應。
顧潮生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沒有誠意連忙補充:「要是之後還有機會,我必會重謝你。」
「重謝?怎麼個謝法?」豈琛突然轉身貼近顧潮生問道。
兩人距離突然拉進,兩張臉就隔了一個手掌的寬度。
顧潮生正好直視他的眼睛,在他烏黑的眸子了彷彿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隨便,你說了算。」顧潮生慌忙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剛才一瞬間自己居然有心跳漏掉一拍的感覺,顧潮生不知道這是代表什麼感覺,但她覺得很不對勁,就像是看到喜歡的東西、聽見好聽的曲調,周身感覺燥熱,但心裡卻暖洋洋的。
豈琛笑出聲「好吧好吧,那你就請問吃頓飯吧。」
「那有何難,要是之後有緣再見我定請你吃全京城最好的酒樓、聽全京城最好聽的小調。」顧潮生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大聲的說。
「好啊,為了這最好的酒樓和小調,我們必定有緣在見。」豈琛故意把「緣」字咬的極重。
顧潮生也聽出來了,暗自後悔,自己怎麼就提起這緣字了?
臉上強裝正定敷衍的說:「也許吧。」
一時間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會對這個才見了兩次的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顧小姐打算在這留幾天啊。」豈琛彷彿看不出她的異樣,接著問。
「可能就兩三天吧,我還要回去準備去永寧伯府的東西。」
「噢,是聽朋友說起永寧伯府的老夫人要過六十大壽。」
「怎麼你要去嗎?」顧潮生反問道。
「我跟永寧伯府無親無故,自然是不會去了,只是聽朋友偶然提起罷了。」豈琛滿不在乎的回答。
顧潮生看向他,依照他昨日的說法,他約莫是剛進京的商人,而永寧伯雖繼承了伯位,那也是正兒八經的戶部侍郎,多少商人都費盡心機想攀上關係,而他卻一臉不在乎。
莫非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