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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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熠被調侃也不害羞, 心裡想的卻是：她是不會在這個世界里結婚的。
車子沿著長樂路一直往前行駛，街邊的景色並沒有林熠熠想象中那麼繁華，但身為古都之一，還是可以從城門城牆等建築上看出當年的輝煌。
林敬亭比她們早兩天離開蘇城，當時林熠熠找到他，說這次陪李玉到江寧住一段時間，是要住進林公館的，林敬亭當時問一句：「是你嫂子的意思？」
林熠熠回他, 「不管是誰的意思，嫂子這趟去, 必須住進公館，大家面子上才不會太難看，至於公館里原來住的女人，你自己另外安排吧。」
林公館是林敬亭在南京置辦的最豪華的住所，李玉身為正妻, 既然過來了，就肯定要住進去的。
就算裡面已經住著林敬亭的其他女人, 那畢竟名不正言不順，自然要讓地方。
而林熠熠之所以會這麼介意，是因為她知道, 林公館裡面住著的女人, 厲害著呢。
林公館位於秦淮河邊, 是由兩棟三層樓高的歐式建築組成，前有庭院，後有花園，站在樓上還能遠眺秦淮河，地理位置非常好。
兩輛車子相繼開進大門，最後在主屋台階前停穩，林熠熠率先打開車門下車，站直身體伸個懶腰，四處看了看，之後才彎腰去扶李玉出來。
可能是回到熟悉的故鄉，李玉氣色好了許多，嘴角也始終掛著笑容，看到眼前的歐式建築，忍不住低聲贊一句：「好美。」
林熠熠哈哈笑著，「確實很美，我喜歡。在林家園林里住了好些天，她都快忘記現代社會是什麼模樣了，這麼時髦的大別墅，裡面應該有浴缸和抽水馬桶才對。
台階上站著個瘦小的老婦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看到林熠熠和李玉下了車，便笑著道：「太太小姐一路辛苦了，快回屋裡休息，吃些茶點。」
林熠熠雖然已經猜到她就是林公館的管家，但還是開口問了句：「你是？」
「回小姐的話，我是林公館的管家，姓陳，因為年紀不小了，大家都喊我一聲陳婆。」陳婆向她們介紹自己的身份。
林熠熠也從善如流地喊一聲「陳婆」。
陳婆吩咐旁人去卸行李，因為不知道要住多久，又趕上快入冬，帶的都是厚重的衣物，所以這次兩人的行李實在不少，另外還一人帶了一個丫鬟，林熠熠自然是帶著精明能幹的翠萍。
兩個丫鬟指揮著工人搬行李，林熠熠和李玉則跟著陳婆進了屋。
林熠熠雖然覺得這別墅建得實在精緻，但畢竟是看慣了現代建築，倒也不會大驚小怪，李玉則是完全藏不住好奇，一雙眼珠子四處瞧，不過身為大家閨秀，教養擺在那裡，也不會顯得太失禮。
陳婆將她們領進大廳，就吩咐丫鬟端茶點，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怕小姐太太餓肚子，說吃完茶點再帶她們看房子。
林公館不止外表是歐風，連裡面的裝修和傢具，也是完全照搬，精緻又奢華。
林熠熠剛坐下，就見連接二樓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來個女人，身材苗條，化著精緻的妝，燙著捲髮，穿著洋裝，踩著高跟鞋，美則美矣，就是眼角眉梢的媚意太重，一看就不是正經姑娘。
對方看到她們，似笑非笑地說道：「喲，這麼快就到了？我東西還沒收完呢。」
李玉坐在沙發上，抿著嘴沒有吭聲，雖然早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收了不少小房，但畢竟是第一次碰到，心裡肯定會不好受。
這是在給她們下馬威嗎？她們比林敬亭遲來兩天，這兩天還不夠她收拾東西？分明就是故意要跟她們打照面。
林熠熠冷笑道：「既然沒收完，那就趕緊收唄，再怎麼拖，也是要走的？」
女人愣了下，她原本是準備好好跟正房較量一番，沒想到具有攻擊性的人居然是旁邊的小姑娘，她應該就是林敬亭的寶貝妹子吧。
「瞧你說的，我是擔心你們不熟悉這房子和一些該注意的地方，特地等你們來好交代一番。」女人踩著細高跟鞋，扭著細腰下了樓梯，一副林公館女主人的派頭。
林熠熠雙手環抱胸前，身子坐得筆直，好整以暇地說道：「那就不必了，若有不滿意的地方，我會讓我哥重新裝修的。」
一直在林公館住的女人，書中早就有提及，她名叫方妮，自打林敬亭將生意做到南京來的時候就跟著他，剛開始只是當個打發時間的情婦，可方妮是個有野心的女人，久而久之，林敬亭便也點頭讓她住進林公館，後來還出錢讓她做生意，因為掛在林家產業名下，所以生意還算紅火。
如果只是這樣，林熠熠壓根不會去在意，但她知道，林敬亭後來之所以跟日本人搭上線，這個方妮功不可沒，因為她一早就跟日本人有勾結。
要幫林敬亭洗白，方妮必定是她要動手除去的第一目標。
將她趕離林公館只是個開始而已，方妮也不可能輕易罷休，不然今天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給她們下馬威了。
方妮走到沙發旁，掃了李玉一眼，隨後將視線停在林熠熠臉上：「林小姐，我們之前見過？」
林熠熠答：「並沒有。」
方妮笑道：「那我真是想不通，林小姐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
林熠熠也笑了笑，「立場不同而已，等哪天我哥點頭正式將你納進林家，你給我嫂子敬過茶，我們再來談善意吧。」
「你……」
方妮有心吵架，但林熠熠的身份又讓她有幾分忌憚，林熠熠說得對，名分是她的軟肋，名不正言不順的，她連吵架都顯得沒底氣。
原本想給她們下馬威，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姑娘擠兌，方妮心裡不甘，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只能帶著自己的隨身丫鬟氣呼呼地走了。
等人走遠，李玉才道：「姑姑真厲害。」
林熠熠笑了笑：「是你太沒脾氣。」
陳婆眼觀鼻子鼻觀心，彷彿剛才劍拔弩張的一幕根本沒發生過，等丫鬟端著茶點上來，她才笑眯眯地招呼兩人吃點心。
林熠熠抬眼看她，慈眉善目的一個老人，卻也是個不省油的燈。
晚上林敬亭回來，隻字不提方妮，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既然不提，林熠熠更不會說，一家三口人和樂融融地吃了一餐豐盛的晚餐。
席間，林敬亭對李玉說，「你準備一下，明天早上送你去巡撫府，你應該很挂念你爹娘吧。」
李玉紅著眼眶點點頭，她遠嫁到蘇城，一年到頭也沒辦法回一次娘家，如今回到南京，卻有些近鄉情怯。
林敬亭說完，又對林熠熠說：「你也去，既然來了就去露個臉。」
林熠熠也沒推遲，很清脆地答應：「我知道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林熠熠起了個大早，翠萍拿幾套衣服給她選，最後選了一套綠色暗紋，因為外面風大，翠萍又給她拿了個同色長披風。
打扮完畢便下了樓，樓下林敬亭跟李玉已經在餐廳吃早點，林熠熠跟他們打過招呼后也跟著上桌，陳婆很快給她端來一碗燕窩桂圓粥。
林熠熠沒想到陳婆這麼細心，連她的喜好也打聽過了，不由得笑眯眯地道謝，一天的好心情也由這碗燕窩粥開始。
巡撫府跟林公館同個區，開車過去也就十多分鐘，三人在車上還沒說幾句話，車子已經在巡撫府的側門停好。
林熠熠剛下車在台階上站穩，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隨即抬眼看向前方，只見一隊人鮮衣怒馬，威風凜凜地朝她這個方向而來，最後堪堪在她們車旁停下。
領頭的男人很年輕，一身仿德軍樣式的綠色軍裝將他的身材襯得格外硬實挺拔，頭上的大檐帽遮去他大半個額頭，露出飛揚的劍眉和凌厲的虎目。
腰上的武裝帶、手上的皮鞭、腳上的長筒靴，一套標準的軍官配置，帥得一塌糊塗。
林熠熠一時間被迷得五迷三道，流著口水想：這個人看起來怎麼跟上次看到的很不一樣？
沒錯，他就是書中的男一號季游鴻，曾在上海的酒店裡跟她共處過一室。
而男人被她折騰到最後，也從一開始的驚嚇慢慢變成淡定，在她宣布完工的時候，他還站起來禮貌地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