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還是沒能等到季游鴻出現, 連秦夢都覺得奇怪, 「他挺孝順的,平時工作忙, 也會隔三差五回來看他娘他奶, 最近他奶生病, 更是隔兩天就回來一趟,今天竟然沒回來。」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 「嘖嘖,看來你們沒緣分。」


  林熠熠:……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讓人不爽呢?

  林熠熠從羅漢床下來, 隨手整理被壓皺的衣服, 道:「那我先告辭了,得去看看我哥那邊是什麼情況。」


  秦夢伸個懶腰跟著下床,準備送送她,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秦夢就想安慰安慰她,可說出來的話卻跟安慰沾不上半點邊, 「就算林家出事也沒關係,我們既然是老鄉,我肯定會罩著你的,到時找一落小院子,把你養在裡面, 我有空就過去陪你說說話, 也挺好。」


  「你當你在收後宮呢, 還陪我說說話,誰稀罕。」林熠熠說完白她一眼,率先走出屋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院子,秦夢扯她的袖子跟她討價還價,「明天還來吧來吧來吧來吧。」


  林熠熠側臉看她,發現這個外表柔柔弱弱內心精明腹黑的女人,居然比她高出半個頭,心裡頓覺不平衡,果斷拒絕:「不來。」


  秦夢一把摟住她,「別這樣,這裡我就你一個親人,你怎麼忍心。」


  林熠熠努力掙脫她,涼涼道:「我可跟你不熟。」


  「那後天過來?」秦夢問。


  林熠熠搖頭。


  「大後天呢??」秦夢不死心。


  林熠熠繼續搖頭。


  「那是哪天來呀?」秦夢嘟嘴,做出一副你敢說不來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林熠熠淺笑,拿之前的話噎她,「你乖乖在這裡等,等我哪天有空就來陪你說說話。」


  秦夢:……


  兩人剛走到院子外的圓形拱門邊,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人,林熠熠定睛一看,正是讓她等了一個下午的那個男人。


  季游鴻軍裝筆挺,就算因為趕路而風塵僕僕,卻也沒有一絲疲憊的神色,看到秦夢身邊站的人是林熠熠,他有些意外,隨即很有禮貌地跟兩位女士打了招呼。


  秦夢跟季游鴻比較熟絡,說起話來語氣也就比較隨便,「還以為你今天也不回來,我們可是等了你一個下午。」


  季游鴻此時過來也是為了這事,他剛回家見過他奶奶,就聽丫鬟說秦夢帶話給他,讓他務必到秦家找她,這一來就看到林熠熠在,心情忽然變得微妙,那天在郊外兩人過於親密的接觸,讓他有些耿耿於懷。


  「有什麼事嗎?」季游鴻問秦夢,眼角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掃去。


  秦夢道:「人家特地將你的披風送回來,說要當面跟你道謝來著,可你這尊大神太難請,讓我們好等。」


  季游鴻這才將視線挪到林熠熠臉上,只見她嘴角帶著淺笑,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跟她那清澈澄明的眼神對上時,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道:「不用特地來還的。」


  彷彿看出他的局促,林熠熠眼神里多了一絲揶揄的笑意,輕聲道:「那天的事我還沒正式跟你道謝呢,非常感謝。」說完微微低下頭,雙手放在腰腹間,正兒八經地行了個福禮。


  只聽他繃緊聲音回道:「不用客氣。」


  林熠熠原本是低著頭的,此時站直起身,視線也跟著往上抬,就看到他手掌上松垮垮地纏著一圈繃帶,便關切地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她這一問,三人的視線都落到季游鴻的手掌上,季游鴻回道:「一點小擦傷,不礙事。」說完就準備將手放到背後。


  卻被秦夢一把拉住手腕,只見她看了看包紮情況,很是嫌棄地說:「你這是在包粽子嗎?怎麼包得這麼隨意。」她伸出手輕輕扯了一下帶子,綁帶隨即鬆散開來。


  林熠熠,秦夢:……


  秦夢也沒鬆開手,拉著他就往院子里走,邊走邊說:「進去重新給你整一下。」


  季游鴻被拉著走了兩步,很快將手抽回來,「我晚點回軍營再包紮。」


  原本打算離開的林熠熠,在季游鴻出現后,也不著急走了,轉身跟著他們進了院子里。


  秦夢不理季游鴻的話,霸道地將他按到竹椅上,又將他的手掌放到桌面上,然後開始動手解繃帶。


  林熠熠也走近去看,等綁帶一解開,就看到他手心連接手腕的那塊地方,一片血色,中間還摻雜著無數髒兮兮的黑點,雖然面積不大,但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是很有視覺衝擊力。


  林熠熠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秦夢更是直接尖叫出聲,「天啊,這得叫醫生來處理吧,你這個樣子難道不痛嗎?」


  季游鴻很硬氣地回道:「小傷而已。」


  林熠熠皺著眉頭道:「軍營應該有更好的消炎傷葯,還是回去再處理吧,不過這傷口太臟,得先清洗一下才行。」


  秦夢攤手,無奈道:「家裡也沒有消毒藥水啊!」


  林熠熠想了想,對秦夢道:「去拿些涼掉的茶水來,最好是早上泡剩的,先簡單沖洗一下。」又去問季游鴻:「你這上面是沙子?還是泥土?」


  季游鴻回道:「沙子。」


  秦夢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只能聽從林熠熠的安排,讓人去拿茶水來,想了想又道:「我去庫房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止血的傷葯,晚兒,你先幫他清洗傷口,我去去就來。」


  「我也不是專業的啊!」林熠熠還沒說完,秦夢人已經走遠了。


  丫鬟給他們端來一小盆茶水,看到氣氛有些奇怪,便又轉身回了屋子。


  林熠熠看著他的傷口,還是覺得頭皮發麻,最後一咬牙坐到他旁邊。


  季游鴻一手放在桌上,面對著她坐著,發現兩人距離有些近后,耳根微微發紅,「其實等回軍營再包紮也不遲。」


  林熠熠道:「還是清洗一下比較好。」說完就開始挽自己的袖子,「第一次見到你也是受了傷,這次也是,你……你要小心些。」


  季游鴻抿著嘴,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林熠熠又湊近他幾分,拿起一旁丫鬟送來的柔軟布巾,將它放進茶水裡浸泡濕,也不擰乾,帶著些許茶水輕輕擦拭他的傷口。


  「疼嗎?」她抬眼去問他。


  季游鴻看著她濃密卷翹的眼睫,以及眼睫毛下的明眸,稍稍愣了一下,隨即扭開臉,說道:「沒事,你儘管洗。」


  林熠熠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怕他痛,還不時低頭在他傷口上吹吹氣,不過她每次一吹氣,季游鴻的手就不自覺地縮了縮,也不知是不是太痛的緣故。


  洗了幾次布巾后,傷口上黑色的沙子基本清理乾淨,沒了這些髒東西的遮掩,那一塊傷口看起來也沒那麼恐怖了,趁著這個空檔,林熠熠道:「其實我今天來,除了還披風和道謝,還有別的目的。」


  季游鴻直接回道:「來打聽方妮的事?」


  林熠熠搖頭,「她的事我沒興趣,我是想問問,這事會不會牽連到我哥,我哥他並沒有參與,也什麼都不知道。」


  關於案件的處理,季游鴻自然不能跟她多說,最後斟酌著說道:「清者自清,他若什麼都沒做,自然沒事。」


  季游鴻的話讓林熠熠吃了顆定心丸,她雖然怕方妮會反咬林敬亭一口,但最最擔心的,卻是季家父子會不會趁這個機會,給林敬亭也按個通敵的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順把林敬亭解決掉。


  不過現在季游鴻既然這麼說,那肯定不會再做什麼手腳,所以她也可以安心了。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秦夢始終沒回來,林熠熠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結果她還沒轉身,就發現手腕被握住了。


  她愣了一下,回頭去看,就發現季游鴻正用他沒受傷的手虛握著她,顯然是以為她要走,情急之下才拉住她的。


  一對上林熠熠的目光,季游鴻愣了愣神,隨後又像觸電一邊驟然縮回自己的手,頓時坐立難安,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就去拉人家的手,那一瞬間彷彿鬼迷心竅一般。


  這時,秦夢的聲音從院子外遠遠傳來,只聽她興奮地說:「來啦來啦,好不容易翻到這個,管家說是止血消炎的。」


  剛才那若有似無的曖昧氣氛,在秦夢的到來后,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林熠熠拿眼角偷偷去看季游鴻,心情很複雜,而心跳則是一直處於失控瘋跳的狀態。


  秦夢彷彿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異樣,直誇林熠熠手巧,居然將傷口清理得這麼乾淨,隨後便將一些白色藥粉撒到傷口上。


  等幫季游鴻將傷口重新包紮好,林熠熠便起身告辭。


  秦夢看了看天色,也不好再留她,「早上送你的那輛車應該離開了,我派個車送你吧。」


  林熠熠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聽季游鴻在一旁插話道:「我送林小姐吧,我要出城,剛好順路。」


  秦夢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看看林熠熠,又看看季游鴻,隨即笑眯眯道:「那再好不過了。」


  林熠熠也沒推辭,坐誰的車都是坐,太刻反而成了欲蓋彌彰。


  之後季游鴻的舉止又恢復到彬彬有禮的水平,彷彿剛才那個拖手,只是他們彼此間的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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