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熠熠嚇得魂都差點沒了,聽了對方的警告,她連忙點點頭。
是針對她來的?不可能吧,她才回國,很有可能是針對林敬亭來的!他那個大反派整天得罪人,一幫正義人士都巴不得他立刻消失。
可林敬亭就在樓上舞廳,這人找她一個弱女子報復算什麼好漢?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一個不太平的時代,可她這才穿越過來幾天啊,還是個剛上路新手,能不能給她點緩衝時間?能不能別一來就上演這麼刺激的情節?!
男人見她點頭,又說道:「你不出聲我便鬆手。」
林熠熠繼續點頭,男人手勁不小,捂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等到他慢慢將手鬆開,林熠熠不禁大口大口呼吸,差點就窒息了。
男人始終站在門后,就算林熠熠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也只能隱約看出陰影中男人模糊的輪廓,他就如同一個無聲無息的幽靈,隱藏在黑暗中,只剩一雙眼閃爍著幽冷的光,看得林熠熠毛骨悚然。
「你莫怕,我沒有惡意,等外面的人搜查完,我便走。」男人的聲音始終壓得很低,林熠熠要很專註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原來是來借地方藏身的!
這個人是革命軍么?按理說這裡是公租界,官府一般不敢來搜查,對方既然敢到英國人的地盤來搜查,那這人肯定是得罪了外國人,就不知道是哪一國。
「那等一下他們搜上來怎麼辦?」如果被發現,她肯定會被牽連,還不如趁現在大喊救命,也好跟他撇清干係,林熠熠在心裡盤算著。
「他們只是暗地裡搜,你這邊是貴賓房,他們不敢上來。」男人輕聲解釋著。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林熠熠不解地問,她剛才開門時,可沒發現門鎖被破壞。
「你門沒反鎖。」
林熠熠:……
下午她睡得暈乎乎的,林敬亭來叫她吃飯,她穿上衣服就出門,當時有沒有反鎖門,她確實不太記得。
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還是先想想怎麼解決眼前這個大麻煩。
「那他們會找多久?」
「他們不能明目張胆地搜,可能會久一些。」男人說。
他聲音放得很輕,氣息卻半點不亂,非常地鎮定,雖然是在逃亡,還是能保持冷靜地跟林熠熠分析情況。
林熠熠聽完他的話卻覺得頭大,那就是說,今晚她也別想睡了,只能陪著他乾耗著!
「我能去床上坐嗎?」兩人一直站在門後面算什麼事,她剛才被嚇得有些腿軟!
男人在門后將門反鎖,這才點頭示意她可以走開。
林熠熠走到床邊坐下,想著該不該反抗,男人顯然不太把她放在眼裡,可能是認定她不構成威脅,床頭柜上有部電話,她拿起來按個鍵就能撥到前台……
彷彿猜到她的意圖,男人平靜地警告道:「你最好別做傻事,我手裡的小刀一秒就能飛到你身上。」
林熠熠的手還沒伸出去,就被他的話嚇得往裡縮,黑燈瞎火的能將飛刀扔到她身上,他有火眼金睛么!不過林熠熠也不想拿自己的身體去測試他話里的真假,於是乖乖坐在床頭。
過一會,門后的男人終於移動腳步,只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窗旁,掀開窗帘的一角往外張望,估計是在監視搜查他的人。通過窗帘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林熠熠發現男人很高,背影挺拔,身材應該很不錯。
大約站有半小時,男人才往回退,走到短沙發前坐下,之後就沒再有動靜,看樣子外面的人還沒離開。
到這時,林熠熠基本確定這個男人對她是真的沒有惡意,於是漸漸放鬆緊繃的身體,趁人沒注意時,「啪」的一聲按開床頭的檯燈,暖黃的光線不是很明亮,卻足以驅散一屋子的黑暗。
男人驚愕地轉過頭來看她,正好跟林熠熠四目相對,兩人在一間屋裡共處一個多小時后,終於看清對方的模樣。
林熠熠還沒仔細打量他的長相,就被他白襯衫上暈開的血跡嚇一大跳。
她不自覺地站起身,上前兩步說:「你受傷了!」
他沒想到林熠熠居然敢開燈,錯愕之餘,皺起眉頭命令道:「關燈。」
林熠熠沒理他,而是蹲在床邊打開自己的行李箱,之前拿衣服的時候,她好像看到有個放雜物的小盒子,像月餅盒那麼大,裡面瓶瓶罐罐的,不知道是不是藥品。
她將小盒子拿起來時,手指順帶勾出壓在下面的一頂假髮,毛茸茸黑乎乎的一團,把林熠熠嚇一跳,之前在船上的時候,她頭上就是別著這麼一頂燙卷的假髮,後來讓翠柳收起來,結果就被壓在箱子最底下了。
隨意將假髮踢到一邊,林熠熠將小盒子放到床上,打開來找一番,結果裡面確實有不少的便藥,但光看藥名她真不知道是什麼,只能將小盒子抱到男人面前,道:「你看看哪個適合你用?你要是今晚死在我房間里,那我可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男人沉默地看她一眼,然後又去看藥品,最後指著一個小瓶說:「這個吧。」
林熠熠看了一眼,瓶子上貼著「曲煥章白葯」幾個字,頓時瞭然:這是後來的雲南白藥吧?!
林熠熠將瓶子拿出來遞給他,又抱著小箱子回去放好,轉頭卻發現男人拿著藥瓶發獃,也不給自己敷上。
林熠熠不解地問:「你怎麼不擦藥?」
男人猶豫地看她一眼,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很不妥了,現在還要在女人面前脫衣服,實在是太過冒犯了。
林熠熠倒是沒他想的多,看他衣服上血紅一片覺得非常刺眼,忍不住問:「自己擦不到?」
可千萬別讓她幫忙,她最怕看到傷口的,也不會包紮,要是讓她動手,等會他的傷肯定更嚴重!
可能也覺得自己不能繼續流血,男人咬咬牙側過身去,開始緩慢地解著襯衣的扣子,林熠熠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他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這個時期的人可真有意思,一邊接受外面世界新觀念的衝擊,一邊保留著舊時流傳下來的傳統,兩者互相交融,形成一個非常矛盾的社會。
林熠熠又在另一個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白色襯衣,面料看起來是細布,她雙手拎著衣擺用力一扯,襯衣依舊完好無損,她又試了幾次,還是沒辦法將襯衣撕開,心想這一點都不科學,電視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隨便找件衣服就能撕成布條?
沒辦法,她只能走過去將襯衣遞給他,道:「撕這個可以包紮,還有這個,給你擦。」說完又將口袋裡一條藍色的手帕遞給他,結果不小心看到他的傷口,瞬間被嚇出一身雞皮疙瘩,連忙將襯衣手帕胡亂塞給他,轉身小跑著回到床邊坐定。
男人有些僵硬,最後還是低聲道了謝。
隨後林熠熠就看到那件她怎麼撕都撕不開的襯衣,在他手上像變成紙糊的一般,撕啦撕啦變成好幾根布條。
原來電視里演的還是有點靠譜的嘛。
男人安靜地給自己包紮傷口,林熠熠這才有機會偷偷打量他。
看起來應該是25歲左右,頭髮有點長,發質鬆軟,發尾帶著點翹,三七分的髮型,有點像林志穎年輕時的那款髮型,剛才跟她對視的時候,發尾幾乎要遮擋住他的眼睛。
鼻子很挺,薄嘴唇,側著身給自己的包紮的時候,嘴巴抿成線,偶爾深深吸著氣,估計傷口很痛。
從林熠熠這個角度看去,他的肩膀很寬,背部挺直,是個很有精氣神的男人。
穿著打扮應該是時下新派年輕人比較流行的穿法,白襯衫,灰色西褲,西褲上夾著根條紋背帶,應該還要配個貝雷帽才對,估計是逃跑的時候掉了。
此時那條背帶垂在兩側,襯衣被敞開,模樣有些狼狽,卻又意外有種不經意的頹廢美。
林熠熠拉回自己的視線,在心裡將她書中出現過的所有男人迅速過個遍,猜測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角色,這麼出色帥氣的人,不可能只是個不起眼的配角吧!
會受這麼重的傷,應該是參加了什麼危險的行動,這個時期,除了革命打戰,應該就是暗殺了。
暗殺么……
男人終於包紮好傷口,很快又將他那件血染的襯衫穿好,背帶也重新掛回到身上去,他捏著那條染了血的手帕,站起來對林熠熠說道:「多謝。」
林熠熠擺擺手,她這段時間已經倒霉習慣了,心臟也被鍛煉得很強壯。
男人從褲袋裡掏出個小物件,對林熠熠說道:「我身上沒有別的東西,這個當謝禮,可以嗎?」
林熠熠上前幾步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居然是個造型精緻的金色懷錶,打開來一看,錶盤上雙P開頭的英文差點亮瞎她的鈦合金狗眼,這是百達翡麗啊!平常她也就是在時尚雜誌上看一看,沒想到還能看到這麼古典款的。
如此危險帥氣多金的男人,絕不可能只是個配角啊!
林熠熠將懷錶遞還給他,「這謝禮太貴重了,你收回去吧。」
男人搖搖頭,「送出去的東西,絕無要回來的道理。」說完他走到窗邊,撩開窗帘看外面的情形,只是看幾眼,便眉頭緊蹙。
看來情形還是不太樂觀。
林熠熠不經意掃了一眼床邊地上的假髮,靈機一動,對男人說道:「我有個能讓你順利離開的辦法。」
男人回頭看她,眼神中寫滿懷疑,「什麼辦法?」
林熠熠再次打開行李箱,心想這個行李箱簡直就是百寶箱啊!隨後翻出兩條裙子,又將地上的假髮撿起來,舉在手上對他說,「你試試看這裙子能不能穿進去,如果能,你就扮個女裝出去吧。」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