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世界交界地
天界疏簾淡月。
炎炎夏日，排歌一早便出去了，昨夜她與州慢商討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現在急需去找赤棗子，讓他幫助宸柒渡過難關。
自從上一次從魔界回來之後，赤棗子就揚言自己要回自己的地盤上休養，但排歌現在才意識到，作為沒有任何根據地的魂靈一族，所謂「自己的地盤」不過就是從天界上往下看的這一眼大千世界。
世界之大，排歌該從哪裡著手尋找，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她必須去。
因為她現在也知道了，宸柒是因為她才會被憶蘿月下了蠱惑之術，而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宸柒也不會被放出來。
她只有盡自己的所能去救他。
「赤棗子，你究竟去哪裡了……」排歌自言自語，不知覺間又回到了步月館。
彼時的步月館人跡罕至，梨樹結的果落了滿院，卻也因為沒人拾撿而腐爛，發出一陣惡臭，就連院中的小泉匯聚而成的小溪也變成了黑水，讓人不忍直視。
步月館的敗落景象讓排歌有些無措，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在外沒有回來，原本在心裡構建的美好生活也因了許多事情而漸行漸遠。
想到這裡，她驀地有點怨恨自己，自己一直都是處於被動狀態，完全沒有想過要如何拼搏自己的未來。
她攥緊了拳頭，正是因為自己的軟弱，才讓有些人在特定的時候有了可乘之機，也正是因為自己的無力阻攔，才往往被人偷襲成功。
她打開步月館的門，卻愣是看到一個影子在自己的爐灶邊上晃悠。
「赤棗子？」
赤棗子轉過頭來，「誒，你怎麼回來了？」
……
「你怎麼會在這？」排歌有些驚喜，赤棗子原來在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一直都在這裡的好吧？」赤棗子無奈地給排歌翻了一個白眼，「話說回來這裡都已經沒得吃了，你來得也算是正好。」
排歌撫額，「你不是說你要回自己的地盤嘛，這分明就是我的地盤好不好？」
「你不是將這個地方送給宸柒了嗎，怎麼還是你的地盤？」赤棗子絲毫沒有被嚇到的模樣，淡定到讓人可憎，「再說了，我們魂靈族人哪有固定的地盤，我們想去哪，哪就是我們的地盤！」
「就知道是這樣。」排歌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但隨即又立馬進入了正題，「其實我也正好在找你。」
誰知赤棗子卻還沒聽到排歌的問題前徑直說道：「不幫。」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事嗎，你就不幫……」排歌白了赤棗子一眼，心裡卻也很怕他是知道她要找他做什麼事的。
「不就是要我幫你的小仙童渡劫嘛，但是我不幫。」赤棗子臉上嚴肅的表情向排歌暗示了一切，他說這句話是認真的。
因此，排歌也不再拐彎抹角，「為什麼？」
「為什麼？」赤棗子還真是有些無奈排歌現在這麼迷糊，「你難道不知道我魂靈族向來中立的嗎？」
「那與救宸柒有什麼關係？」排歌自以為沒關係，卻也不知道這關係錯綜複雜得很。
赤棗子見排歌還是沒有理解到他的難處，他也只好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了一番，「宸柒是因為你而捲入你和妖族之間的戰爭的，若是此番我幫了你，無疑就是表明我魂靈一族在向天族靠攏，到時候，就是我陷魂靈族人於兩難的境地。」
排歌被赤棗子這麼一點撥，倒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太過武斷了些，可是她還是不能放棄，「可是，宸柒身上的蠱惑之術，怕是只有你們魂靈族人才能解開吧……」
「不，其實還有一個人。」
**
疏簾淡月，曲游春與司命神君兩人亦在，與州慢三人圍坐在一張書案前，卻愣是無人再發一言。
半晌，曲游春才開口，「太子殿下，如今這個八音諧的力量遠在我們所能控制的人之上，我們怕是只有請求天君分派力量協助我們了。」
「這是不可能的。」州慢隨即否定道，「在我們還沒有取得確鑿證據之前，我們是沒有辦法請的動天君的，況且，若是我們明擺著讓天君派軍隊給我們，我們就等同於天族向妖族宣戰了。」
州慢說完，又是一陣死寂。
彷彿所有人都走到了一條死路，再也找不到其他出口。
「魔族二皇子那邊，難道就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憶蘿月要殺害太子妃殿下的嗎？」沒有了思緒的司命神君也只能胡亂瞎猜道。
州慢搖搖頭，「步虛聲先前與我說了，他手上是有憶蘿月與自己交易的單子，但是他的生意是有保密性的，他絕對不會因為我們天族內部的事情而將自己在他們那一個圈子裡邊的機密給抖露出來，更別說是詔告四海八荒。」
「也就是說，他不會幫我們。」曲游春隨後又附和道。
司命神君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有些不耐煩地埋怨道：「難不成妖族就真的要與我們天族為敵嗎！」
「慢著，」州慢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愣是制止住了司命神君接下來要發的牢騷，「妖族是不會與我們天族為敵的。」
司命神君也在認真地思索著州慢說的話，揣測著其中的深意。
曲游春還是找不到思路，便徑直問州慢，「太子殿下可是想到了什麼？」
「嗯，憶蘿月曾經與我說過，自己也是被妖族驅趕出來的。」
曲游春登時明白了，「也就是說，憶蘿月現在雖然還是妖族人，卻也不代表整個妖族！」
「嗯，不錯。」州慢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樣的話，興許我們可以說服天君助我們一臂之力。」
**
刷子序犯。
排歌是一個人回來的，回來時臉上更是帶著幾分期待的神色。
「歸字謠，師父呢？」排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歸字謠，便也急忙找他問道。
「師尊正在書房裡。」
書房。
排歌推門而入，「師父！」
「現在都是太子妃了，怎麼還是學不會怎麼尊師重道啊？」尾犯佯裝生氣地蹙起眉頭，用著一邊沒有捧著書卷的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抬起頭來，「你怎麼來了？」
「師父，聽說你會解蠱惑之術，所以我是來……」排歌沒有說下去，是因為她知道她師父一定也是知道她要做什麼的。
尾犯閉上眼，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幫。」
「為什麼啊……」排歌有些意外，赤棗子說不幫倒也有他的道理，但是她卻也實在不懂尾犯說不幫又是個什麼道理。
「宸柒現在身上的蠱惑之毒還不夠深，冒然替他解毒有風險。」尾犯不緊不慢地丟過來這句話，才睜開眼來。
排歌聽到自己的師父是因為怕出風險才沒有在現在這個時候幫助宸柒解毒，頓時心生感激，「也就是說，師父你是在等宸柒毒深一些再替他解毒嗎？」
「不錯。」尾犯也不兜圈子了，徑直說道，「但是，就怕宸柒熬不過來啊……」
畢竟宸柒不過是一個上仙的修為，他原本的底子還不過是一個凡人，要說他能夠在天牢熬過第三層監牢的寒冰已經夠不容易了，現在他的體內還有不斷在加深的蠱惑之毒。
要說能夠保證他熬過這些個考驗，還真是有些難啊……
排歌亦是明白了自己師父的說法，「師父，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你應該是從赤棗子那邊過來的吧，那麼，他有勸你換另一種方法嗎？」尾犯反問道。
排歌只好搖搖頭，「不曾。」
「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是最為保險的了，若是你想要更冒險的一點，為師也不會放著你去做。」尾犯還是給排歌透露了其他可行的辦法，可是他也表明了，另外的辦法太過冒險，他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去做的。
這還是尾犯第一次阻止排歌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連排歌擅自去魔界尋找自己的姐姐的時候他都沒有出手阻攔，現在卻在救宸柒這一件人命關天的事情上出了手。
可想而知，這個辦法是有多大的風險。
「師父，是什麼辦法啊？」排歌卻也還是想知道，她怕尾犯不告訴她，只好又補充了一句，「師父放心，排歌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尾犯白了排歌一眼，繞是在以前他還會放心一點，但是對於這個方法，他卻是一點都不願她去做的。
「師父~」排歌耍盡辦法都沒能叫尾犯鬆口，便也只好開始死纏爛打，「師父你就告訴我嘛，我保證我不會去做的。」
尾犯也沒有絲毫要開玩笑的意味，「罷了，你現在也是個上神了，還是天族的太子妃，為師還是希望縱使你要冒險，你也需要考慮一下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若你此去一去不回，你讓州慢又該如何是好？」
排歌只道是聽了，點頭了，「我知道的，師父。」
尾犯沒有再繼續勸說，在他看來，每一句勸說不過是在勸自己不要阻攔太多，有些東西只有當事人自己親身體會了才會明白其中的利害。
「相傳，在大千世界的交界之地，充斥著魑魅魍魎，鬼神羅剎，所有魂飛魄散的任意族人的亡靈都交匯在那一處，死後冤魂在那處互相殘殺，生人到那更是一去不回，無一例外。」
排歌聽完自己師父的描述，登時一愣，「什麼地方？」
「大千世界的交界之地，位於天族的正北方，通過北天門再遠的虛無。」
「我該怎麼進去？」排歌忍住自己心裡的無措，問道。
尾犯蹙起眉來，「你當真想要去？」
「師父，我沒辦法，我一定要救宸柒。」排歌不願意讓宸柒就這樣死去，「而且，你說的地方那麼可怕，我怎麼可能讓宸柒魂飛魄散時也去到那個地方？」
「你有沒有想過，就憑你現在的這一身修為，去到那裡之後能不能回來？」尾犯看著自己的徒兒很是天真，不免還是要提醒一下。
排歌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獃獃地看著自己師父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裡看出一點答案。
「若是宸柒挺過去了，而你卻沒有回來，你是叫他自愧，還是要叫州慢如何在天族自處？」尾犯知道，若是他今日真的放了排歌去那處，怕是以後就見不到他這個徒弟了。
「師父，真的就沒有人再回來過嗎？」排歌還是有些不信，縱使那處地方真的很恐怖，但這著眼大千世界，還是人才濟濟的不是嗎？
尾犯隱下了真相，撒了個謊，「沒有。」
是沒有人再回來過，因為從未有人有這個膽量去到那裡。
排歌稍微有些泄氣，「既然那處地方真的如師父所言，排歌也就沒有能力再去逞強了。」
說罷，排歌也蔫了一般地走了出去。
尾犯看著排歌遠去的背影，心裡卻總有一個預感，有一天她還是會去到那裡，他甚至都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或許，他的這個徒弟能夠創下又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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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棗子，你說大千世界的交界之地真的有那麼恐怖嗎？」排歌回到步月館，難得今日能夠再次遇到赤棗子，她便也沒有想要迫切回疏簾淡月的慾望。
相反，她還是在心裡有些渴望在赤棗子這裡得到一些與之相關的東西。
「沒想到尾犯還會跟你說這件事。」赤棗子原本以為，尾犯只是會讓排歌再等多些時日，但是這裡邊還需要宸柒能夠堅持到那段時間。
「師父說，那裡很危險。」
赤棗子輕笑，「那裡豈是你可以用危險兩字就概括得出來的？」
「那……」排歌聽赤棗子這麼一說，原本又生出來的希望的火苗瞬間又被活生生地澆滅了，「你去過那裡嗎？」
「沒有。」赤棗子很堅定地應道，「那種地方就算是我們魂靈一族都不敢冒險，畢竟那是世界所有人死後的世界，不屬於我們。」
「可是……那裡可以救得了宸柒。」排歌無趣地抬起頭來，看著赤棗子一臉掩飾的表情，心裡總感覺他還瞞著自己什麼事情。
「如果你真的覺得你可以去了之後全身而退，我不攔你。」
－－－－－－題外話－－－－－－
阿歌真的要去冒險嗎？
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