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有故事的人不說故事
到了宿舍樓下，李弋風才放開吳歆，左右檢查著吳歆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發現白皙的胳膊上留著幾道青紫的指甲印，頓時氣壓驟低，扭頭就要回去找蘇萌算賬，被吳歆緊緊拽住胳膊。
「哎哎哎，你幹嘛去你，這點淤青沒事的，再說，今天已經讓她當眾丟了這麼大個人，她心懷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啊。好啦好啦。你不會也要去掐她一身淤青吧，這種行為很不man喲，你要敢去做，我就告訴雲姨，讓我家小華姐姐埋汰你。」
李弋風聞言，頓時噗嗤一笑，隨即恨鐵不成鋼的懟了吳歆的腦門一下。
「我都是為了誰啊，你個傻子。」
吳歆看著李弋風笑了，才放心的握住李弋風懟自己的手，兩隻手緊緊的握著輕輕晃動。
「今天這麼好的日子，本仙女不想打打殺殺的，我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不好？」
吳歆的動作讓李弋風心軟的都要滴出水，除了點頭，只想微笑。
兩人如此美好的氣氛，就被宿舍大媽一嗓子「要關寢室了！！抓緊抓緊！！！」完美的破壞掉。
吳歆調皮地吐了下舌頭。「我要回去了。」
話畢，掉頭往寢室走去。
李弋風站在原地看著吳歆走進公寓。不料吳歆卻突然回頭，撲住李弋風，在李弋風的唇上狠狠地撞了一下。「晚安。」便頭也不回的跑了進去。
李弋風苦笑著摸著疼痛的唇瓣，對著輕快離去的背影，回著「晚安。」
這邊的陳顏青正沉溺在自己的學術研究中不可自拔，等到李弋風洗漱歸來，看著陳顏青坐在椅子上還是一副沉思的模樣。
「不睡覺了嗎？」
聞言，陳顏青用手摩挲著下巴，悠悠的來了句。
「大才子，你說，同性戀是一種什麼心理現象？從專業角度來看，是屬於內發還是外啟？」
「……」
「這麼說，貌似不準確，換句話說，有的人天生就是同性戀，有的人則是後天因為人為或環境或其他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這麼一想來，還真是……嗯……」
陳顏青一時沒有想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李弋風卻若有所思的看著陷入學術世界的陳顏青，半晌來了句……
「小丑魚不是跟你表白了吧？」
「nono，並不，他只是告訴我他喜歡男人，然後他就把我關在門外了。」
「……」
這獃子的情商被狗吃了嗎……
陳顏青對於李弋風的無語絲毫沒有察覺，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我妹是個腐女，高中的時候就一天跟我說我班這個同學跟我有一腿那個跟我有一腿的，我那時聽了就感覺莫名其妙，這孩子是不魔怔了，之後她歪歪的兩個明星在一起了，我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啊，現在居然有一個實在的例子又活生生出現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抓住這個機會！」
「什麼機會？」
李弋風好笑的看著那邊滿腔激情的陳顏青，驚覺他的室友腦迴路清奇的程度。
「研究啊！研究同性戀者的心理世界，他們的想法，世界觀，愛情觀，你不感覺這是一個很有突破性的課題嗎！不行，我哪天一定要去跟老梁討論一下有關的知識。沒準把握住這次機會我就能開始我人生中第一個課題了！！」
「也就是說，你準備研究小丑魚？」
「有何不可？」
李弋風看著陳顏青一臉的理所當然，真是……
「你搞不定他。」
「嗯？為什麼？我感覺默默挺好的啊，又好看又聽話。又是學藝術的，我想他一定能理解這種為藝術事業獻身的精神！」
「……」
李弋風看著已經沉溺研究無法自拔的陳顏青，捏了捏額角，無奈的笑了笑。
「OK，祝你成功！」
說完，李弋風就給吳歆發簡訊溝通感情去了。
陳顏青也是個行動派，他起身便去了隔壁倪海默寢室。
那邊倪海默聽著死亡金屬在自顧頹廢著，就被陣陣敲門聲打斷，他並沒有去開門的打算，直到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默默，開門，我是你青哥。」
倪海默愣了幾秒，關了音樂，不知怎的有些緊張的走去開門，他不是都告訴他喜歡男人了嗎！他這麼晚來找自己幹什麼？想到可能的原因，倪海默心下竟有些期待。
打開門，陳顏青面帶笑容自然地走進屋子。
「嘿嘿，這麼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只是我想到了一個很贊的學術構想，不過需要你的幫助才能完成，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倪海默聞言，壓下心中的喜悅。
「學術構想？」
「對！那個。。。默默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你也知道我是學習心理學的，所以，對於你們這種與平常不一樣的狀態，從學術方面來講我是很感興趣的，所以，我……」
陳顏青每說一個字，倪海默心就涼一分，直到他終於聽不下去。
「所以，你來找我當你的小白鼠，讓我告訴你我出櫃的理由？是受不了，性，的刺激還是家庭原因或是天生的？」
陳顏青看著面前臉色蒼白僵硬裡帶著不屑笑容的倪海默，嘴裡說著一句句他沒說出口的話，頓時腦中回想起大才子嘴裡那句『你搞不定他。』同時也才發覺自己確實是有點唐突了。
畢竟這種事情某方面來說是很私密的事情，在中國這個傳統保守的社會中甚至可以稱之為很禁忌。更重要的是他和倪海默不過也才見過幾面罷了，自己怎麼就，怎麼就能頭腦一熱來找他，還說出那些大言不慚的話？
「不是，默默，我……」
「心理治療嗎！呵呵，我在義大利見得多了，有名的無名的專家，如果你想認識我可以介紹給你，無論是做科研項目還是留學推薦，我都可以幫助你，不過，我沒興趣做小白鼠，這方面你可能找錯人了。」
「抱歉，我唐突了，我只是感覺你還是可以正常的生活，你……」
「我想你錯了，我一點都沒感覺我不正常，你是學心理學的，你應該比我更懂什麼叫做正常。因為我愛的人他是一個男人，所以我愛男人，我不需要治療也不需要矯治，我很正常，只是一個不愛女人的正常人而已。你有愛過什麼人嘛？」
倪海默平淡的說了這一段話，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卻把陳顏青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倪海默眼裡的情緒濃烈複雜，讓陳顏青心裡頓時湧進了什麼情緒，只是他不懂所以他分辨不出，他既不知道倪海默愛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故事又是如何？只是，他自己確實還真的沒愛過什麼人。
倪海默本還想說點什麼，看著怔在那裡的陳顏青，終是沒狠心再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揉著酸痛的眉心，說了句。
「我想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如夢初醒的陳顏青立即站起來，來時自然洒脫，走時卻落荒而逃。
臨走關門，陳顏青看著倪海默單薄的背影站在屋子中央，想說點什麼，終究咽了回去。
有故事的人從來不講故事只說現實。
陳顏青關上門沒有離開，無力的靠在了旁邊的牆壁，頭重重的砸在牆上。
不對勁，很不對勁，陳顏青自認自己是個沉的住氣的人，可是倪海默身上真的好像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他，讓他不自覺的想要接近，也讓他錯認為他們好像認識好久好熟悉。事實上，他們才見過幾面而已。
剛才離開那一瞬，陳顏青恍然間察覺倪海默身上那神秘的滄桑氣息，還有倪海默那歷盡不屬於他這份年齡的過去，尤其吸引陳顏青。因為職業病嘛……
內心的故事，背後的創傷，難以啟齒的軟弱，無法面對的現實。
陳顏青苦笑的拍了拍腦門。
「該死的職業病。」
而屋子裡，剛剛從吳歆那裡知道來龍去脈的李弋風也陷入了沉思，告訴了吳歆，陳顏青剛才跟他說的「偉大的設想」，吳歆頓了一會，說了句讓李弋風不自覺皺眉的話。
「nimo在義大利曾經一個月同時接受了10個不同的心理治療。」
這句話對於別人可能不知道意味著什麼，但是李弋風很清楚很清楚。
把結痂甚至沒有完全結痂的傷口用手撕開一次已是血淋淋，同時用手用刀用各種工具撕開10次這又意味著什麼，恐怕不言而喻了。
李弋風聽出了吳歆語氣里的沉重，察覺到吳歆心情的低落，果斷的轉移了話題，約好這周回家看吳爸，又聊了幾句，哄著吳歆道了晚安，才咬著指甲掛斷電話。
剛掛斷掉電話，陳顏青就回來了，比起走時的興高采烈，回來的表情還真是對比強烈。。。
陳顏青苦笑著聳肩。
「大才子，你還真是神機妙算，我還真搞不定他。」
李弋風認真的看著陳顏青說了句。
「顏青，放棄吧，不止放棄以後都不要再與倪海默接觸了。」
陳顏青聽了，眼裡的情緒有一瞬的怔仲。
「他，和男朋友分手了？」
「不是生離，是死別。他男朋友忍受不住一次次的心理治療在他面前自殺了。」
陳顏青瞳孔驟縮。
「怎麼，怎麼會這樣？那他，他還，我，我也是。。。」
李弋風起身輕輕拍了拍陳顏青的肩膀。
「我只知道他很討厭我，也是才知道討厭我的原因。不過他對你的態度，現在，我想你應該懂了吧。」
腦子已經不怎麼好使的陳顏青楞楞地說了一句。
「他喜歡我。」
李弋風又拍了下陳顏青肩膀，就走出去了，他想陳顏青需要冷靜。
關門聲響起，陳顏青緩緩的坐在了地上。
腦子一點點過起和倪海默的相處的點滴。
想著他在自己面前小動物一樣的敏感脆弱。
想著他獻給自己那首歌時絕望的歌聲。
想著燈光下望向自己那多情的眼神。
想著一切一切，陳顏青用手抱住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