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脾氣

  孟蘊推開門,見厲荊深還是剛才那個姿勢,平躺在不算寬的床上,外套也沒脫,被子也未蓋。她進去,他也沒點反應。


  孟蘊看他一眼,徑直去拿放在斗柜上的包,欲走時聽見他又咳了兩下,這次的聲音像在刻意壓抑,只有很悶很輕的一聲,胸腔也跟著輕微顫抖。


  孟蘊想起剛才下樓就聽見他在咳,應該不是喝酒引起的。


  包都拿在手上了,她又放了回去,走到床邊看他,見他動了動喉嚨,將睡未睡的樣子,額心皺起,薄唇緊抿,似有些難受。


  孟蘊覺得他狀態不太對勁,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又對比自己的。


  外面午後陽光充足,孟蘊曬了會兒太陽,身上暖洋洋的,手也跟著暖和起來,溫熱細膩的指尖搭在厲荊深額頭,致使他覺得更悶,心裡火燒火燎的,捏著她的手腕拿開。


  「你生病了。」孟蘊乾巴巴的說。


  她喪氣得不行,醉酒加生病,睡覺不蓋被子,她真的不知道這是偶然還是他算準的。


  「我知道。」


  孟蘊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


  「車裡有葯。」他閉著眼說,嗓子乾澀,開口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鼻音和沙啞。


  那看來不是來這兒之後病的,只是感冒加重的結果,孟蘊板著臉問他:「病了為什麼不吃藥?」


  厲荊深睜開眼,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只是擔心他生病了就會賴在這裡不走。


  厲荊深眼裡有紅血絲,疲態明顯,盯著她的眼眸驟然一沉。


  孟蘊沒什麼表情,伸手就去掏他的大衣口袋,找到了他的車鑰匙,她轉身下樓,覺得厲荊深真是來討債的一樣。


  院子里,吳箐曬太陽曬得睡意昏沉,陡然間孟蘊出來了,手裡好像攥著把車鑰匙。


  她問:「你要出門啊?」


  孟蘊不知她為何特意問一下,只點頭說:「出去一下。」


  「你男朋友呢?」


  孟蘊微不可見的擰了下眉,「他在睡覺。」


  吳箐沒有再問,目光追著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大門口。


  吳箐又在院子里坐了片刻,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走進客廳,對打麻將的長輩說了句:「我困了,我去睡會兒。」


  沒人管她,她偷偷摸摸就往樓上去了。


  ……


  孟蘊打開厲荊深的車,一眼就看到放在中控台下面的感冒藥。


  她拿了藥盒就回去,還在樓下飲水機接了杯熱水。


  吳奶奶看見了問她:「你生病了呀?」


  孟蘊說:「不是,厲荊深有點發熱。」


  孟蘊用紙杯裝了一滿杯水,上樓時怕顛簸出水來,刻意將腳步放得輕緩,以保持平衡。


  ……


  吳箐上樓的時候,只有最靠近樓梯口的那個房間門是關著的。


  她確定周圍沒人後,輕輕將門擰開了一條縫,觀望裡面,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窗戶那邊的景象,一件駝色的女士大衣搭在窗邊的椅子上。


  應該的是孟蘊的吧……


  她將門再推開一點,看見床上的人之後,動作一緩,然後屏住呼吸,然後悄悄的走進去。


  木地板有一點不好,就是走動時的聲音特別大,吳箐穿的又是高跟鞋,即使刻意放輕腳步,也做不到完全沒有聲音。她以為床上的男人睡著了,冒著膽子走近。


  她看了看閉眼熟睡的男人,輪廓深邃,且有稜有角,閉著眼睛的時候五官更為舒展,沒了清醒時給人的壓迫感。


  她掏出手機打開相機,按下拍攝鍵的同時,『咔』的一聲,驚醒了厲荊深。


  吳箐心裡罵了一句,她竟然忘記關聲音了!

  厲荊深倏地睜開了眼,看見床邊鬼鬼祟祟的女人,吳箐心裡一驚,條件反射的要將手機往背後藏。


  厲荊深一把扣住她的手,沉聲命令:「刪掉。」


  吳箐看見他似結了霜的眼,心裡發慌,心想反正已經被發現了,心一橫,直接把手機鎖屏了,還笑呵呵的說:「我又不做商業用途,就是覺得你好看,拍張照片做留念。」


  「我讓你刪。」


  厲荊深手勁很大,隔著手臂上厚厚的衣物,都覺得血脈被他掐得無法流通,堵在手掌,指尖都發麻,加上他冷峻的臉上無意中露出的兇狠勁,讓吳箐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她仍是垂死掙扎,故意放軟聲音,有點求饒又有點撒嬌的意思,「拍你一張照片而已,你別這麼……」


  那聲音膩得厲荊深聽了就煩,不跟她講廢話,奪過她手機,看了下機型,對著她的臉掃了一下,手機解鎖。


  「你幹什麼,這是我的手機!」吳箐沒想到他竟會強搶的,朝他急吼回去,絲毫沒反省自己的行為多令人生厭。


  孟蘊站在門口,一手端水一手拿葯,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她其實站了有一會兒了,沒出聲而已。


  厲荊深將照片徹底刪除之後,不用遞的,直接將手機甩給吳箐。


  吳箐慌忙去接,看了下真的被刪得乾乾淨淨。


  「滾出去。」厲荊深冷冷看她一眼,不客氣的說。


  吳箐家世不差,在外有追求者把她當大小姐似的供著,被人這樣不顧顏面的呵斥,臉色一青一紅,十分難看。


  「傲什麼傲啊你!」說完再也掛不住臉,轉身就走,卻遇見了靠在門邊的孟蘊。


  吳箐腳步一頓,更覺得羞恥,彷彿勾引別人男朋友被當場抓.奸似的。


  孟蘊什麼也沒說,忽視過吳箐,很自然走到厲荊深旁邊,把水放在床頭柜上。


  身後傳來遠去的腳步聲,孟蘊臉色一變,劈手就把葯砸在厲荊深身上。


  厲荊深登時也火冒三丈,憋了一天的鬱氣在胸腔里翻滾,他壓著嗓子說:「你哪兒來那麼大脾氣,沒看見是她摸進來偷拍我的?」


  他說她脾氣大,那她就大給他看,孟蘊故意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講,「人家偷拍你有什麼不好,說明你有魅力嘛,你該高興。」


  「靠!」厲荊深看著她臉上的笑,被氣得爆了句粗口。


  孟蘊理都沒理,轉身拎著包就走了。


  下面洗牌聲音嘈雜,麻將碰撞間,大家又說又笑的,根本沒注意到樓上的動靜。


  孟蘊下來之後,被問去哪兒,她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沖他們笑笑說:「我出去買個東西。」


  院子里,吳箐正心虛的坐著,假裝拿著手機在發消息,餘光注意著孟蘊的動向,而孟蘊根本沒看她,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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