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單身女人

  厲荊深不是有事就向人傾訴的性格,很多事情,周應楚都是發現一些端倪,然後順著問下去,厲荊深才會多說兩句。


  二人也不是每天聚,尤其是年底,各忙各的,有些日子沒見,周應楚並不知道厲荊深和孟蘊鬧到分道揚鑣的事。


  周應楚問完話之後,厲荊深的眉心立刻皺了起來,透著一股明顯的躁鬱。


  周應楚看他還是很準的,知道他和孟蘊可能有事。


  「怎麼,鬧矛盾了?」


  「分了。」厲荊深拿起煙盒往上抖了兩下,半支煙捲冒出來,他拇指和食指捻起來放在唇間。


  周應楚愣了,「分了?」


  車子停在酒店附近的路上等紅綠燈,厲荊深降下車窗散煙霧,周應楚也降下窗子。頓時間,外面的噪音灌進兩人的談話中。


  「就因為這事跟我鬧。」厲荊深看著外面,說完他又覺得不對,好像在這之前就有事了。


  他鬆了松領帶,說:「她還覺得跟了我委屈。」


  厲荊深沒把孟蘊的原話抖出來,沒興趣讓外人知道自己有關床事隱私的問題。


  都說男人分手借口多,女人分手能找的借口更多,只要想分,上床都能變成他的錯,她怎麼不說他長了男性生.殖.器也是錯?


  孟蘊那張嘴有時候真的欠,清聲細語就能把人氣得冒煙。從前就知道她有那本事,經年過去,本事愈發見長。


  「你怎麼委屈她了?」


  孟蘊不像是物質的人,自己也不缺錢,厲荊深對她也慷慨,所以可以排除金錢因素。那麼就只剩下感情方面。


  「我怎麼知道?」


  「那你怎麼回的?」


  厲荊深回想了一下,沉默。


  周應楚就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好話了。


  他拍拍厲荊深的肩,「於你而言,跟她是重逢,但對於她來講,認識你不過幾個月。你們兩的思想和感情出發點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地方,產生分歧是早晚的事。」


  厲荊深沒接話,抽著煙看著擁堵的車道,回想起孟蘊說的一些話。


  鍾衛的事,他是故意讓她看見的。


  孟臨州其實早就知道鍾衛有問題,仍然把這項目交給孟蘊,並不是想為難她,是想徹底將她搞垮。如果孟蘊真的跟鍾衛合作成功了,到時候鍾衛被證監會查處,孟氏將面臨巨額虧損,孟臨州勢必會將責任推到她身上,結局顯而易見。


  孟臨州一直暗中盯著孟蘊和鍾衛,厲荊深中途插一腳,孟臨州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如果厲荊深讓孟蘊知道了這是個陷阱,孟臨州一旦察覺,可能立刻就會放棄鍾衛這個計劃,採取其他動作針對孟蘊。孟蘊又需得重新應對,更加麻煩。


  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順其自然的發展:孟蘊以為厲荊深搶走她的項目,二人鬧翻,孟蘊最後再拼一把,無果。


  那時,即便孟臨州知道厲荊深是想替孟蘊擋下這一道,他也阻止不了厲荊深對付鍾衛,只能認栽。


  但在鍾衛的事情揭發出來之前,孟蘊不知真相,孟臨州依然能夠以孟蘊拿不下鍾衛為由,給孟蘊施壓。


  孟禮淵如果真的想留孟蘊在孟氏,肯定會出手幫一把,撐到年後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如果孟禮淵不幫,那孟氏對孟蘊來說的確就是龍潭虎穴,她留不得。


  因為通不過鍾衛這關考驗而離開,至少不會有什麼損失。要是真上了套,出了事被推卸責任,孟蘊恐怕所有身家都要賠進去。


  但是厲荊深的整個計劃,在那場壽宴上開始,出了岔子。


  本想跟她親熱,結果孟蘊突然變臉。


  兩次被她一激,厲荊深也沒了理智,口不擇言。尤其是提到以前的事,孟蘊還孜孜不倦地往火上添油。


  除了他搶鍾衛這筆生意是假,他和她之間,其餘的對話,其餘的情緒倒都是真的。


  就如周應楚所說,和她的分歧,是必然。


  旁邊一輛車裡,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坐在後座安全座椅上,探頭探腦的盯著他看。


  厲荊深也看著他。


  對方的車窗漸漸升上去了,那男孩兒急了,稚語道:「爸爸,你把窗打開!」


  車窗升了一半停下了,駕駛室開著窗,清晰傳來一個男人漫不經心的威脅:「是不是想挨揍?」


  男孩兒捂著腦袋上的帽子朝後座的女人撒嬌:「媽媽,給我開窗。」


  女人聲音溫柔如水,親親他的臉說:「希承,乖乖聽爸爸的話,吹冷風會著涼。」


  「不嘛,我要看那個叔叔,他比爸爸還凶嘞。」


  那孩子又短又肉的手朝厲荊深一指,厲荊深斜他一眼,掐滅煙,將車窗關上。


  他想起了自家那個熊孩子,最近應酬多,一天自己家,一天顧家,來回怕孩子折騰,索性讓他最近都住在顧家,一天打一次電話變成了兩天一次,後來變成了三天打一次都不耐煩。


  去看他,讓他回家,不回。


  厲姝說,他們家來了個漂亮姑娘,是顧家親戚的女兒,過來住一段日子。


  他問,他給孟蘊打電話嗎?

  厲姝說,沒事想起就會打,昨天打了沒接。


  厲荊深想起剛才母子兩的對話,偏頭往窗外去看,那輛車已經開到前面去了。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有孟蘊陪著厲胤齊長大,會有什麼不同?孟蘊會有什麼不同,厲胤齊又有什麼不同?

  但通常這些念頭剛生出來,他便覺得不切實際,強行掐斷,畢竟往事不能倒回。


  周應楚突然拍了拍他,往車外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看。」


  厲荊深順著看過去,臉頓時黑了下來。


  隔著人行道酒店門前的白色人像雕塑,孟蘊站在酒店的台階上,身旁是柳恆。夜色低垂,燈光各異,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這人叫柳恆吧,」周應楚瞥了眼厲荊深后,笑笑說:「人挺不錯的。」


  厲荊深臉色更黑,柳恆看孟蘊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爽。同為男人,他分辨得出,看女人的時候,什麼眼神是正常的,什麼眼神是不正常的。


  孟蘊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把手機扔進包里,動作很粗魯,一輛車在他們面前停下,孟蘊抬腳就走,一腳踩空台階,柳恆急忙將她扶穩。


  周應楚要笑不笑的添油加醋,沖厲荊深說:「喂,不是分了嗎,還一副要吞了人家的表情做什麼?人家是單身女人,戀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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