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熟

  門被打開時,裡面的人都以為是聶黎回來了,目光下意識的朝那兒望了一眼,未曾想到是個陌生人。


  除了厲荊深,其餘人的表情都帶著驚疑。


  「你是?」鍾衛放下酒杯,將孟蘊從頭到腳快速掃量了一眼。


  孟蘊的手還握著門把手,指骨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突起。


  她的目光穿過繚繞的燈光,對上厲荊深的深沉漆黑的視線。


  他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將煙捲上燒了半截的煙灰抖落在煙灰缸里,動作瀟洒隨意,眉目都是不經意的散漫。


  原來和鍾衛吃飯的老總,就是這位厲總。


  孟蘊自虐的想著,他是幾時跟這位鍾衛搭上線的呢?是在她家看見鍾衛那份資料之前,還是之後?明知她多看中這次項目,他為什麼還要截胡?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想著,怎樣能從她嘴裡套出孟氏跟進鍾衛的進展?


  孟蘊這麼想著,心裡一寸寸冷下去,直想扇自己幾個耳光。她無以為繼,想就這麼離開算了。


  「孟經理,問你話的就是鍾總,你現在親自見到人了,可別掉鏈子啊!」周璇附在她耳邊著急的說。


  三兩句話將孟蘊點醒了。


  她鬆開門把手,揚起笑容走進去,「鍾總您好,打擾您用餐了,我是孟氏控股的孟蘊。」


  孟蘊笑容一漾開,鍾衛眼前一亮,看她走近,也很禮貌的站起身來同她握手,接了孟蘊遞過來的名片。


  「請坐。」鍾衛招呼孟蘊在身旁坐下,看了看手裡的名片,「這麼年輕就是經理了……你和孟老先生是什麼關係?」


  孟蘊答:「他是我爺爺。」


  「原來是這樣……」鍾衛點點頭。


  一開始孟蘊以為鍾衛是個五六十歲的暴發戶,看了資料才知道他剛滿四十,五官沒多出彩,但勝在氣質好,保養得宜,衣品講究,稍作接觸,發現他舉止也還稱得上儒雅,頗有那麼點中年風流的意思。


  他又說:「我之前聽我下面的人說,見過孟氏的人,有一位年輕的經理,就是你?」


  其實鍾衛下屬傳達給他的原話遠沒這麼好聽。


  他的人說孟蘊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像個剛冒了苗的蘿蔔頭,又嫩又不靠譜,會會她只當做好玩,還說孟氏沒人了,上不了檯面的人都敢用。


  「還沒吃飯吧?我讓人加三雙筷子。」


  孟蘊笑笑:「勞煩了。」


  「對了,這位是鼎安的厲總厲荊深,你們都在一個城市,應該打過照面吧?」鍾衛這邊又給孟蘊介紹身旁的人。


  孟蘊看了他一眼,笑容不減,「應該見過,看著面熟。」


  聶黎一口酒在喉頭狠狠哽了兩下才勉強咽下去,刷的看向孟蘊,這女人搞的什麼鬼?


  她再看一眼厲荊深,後者冷冷盯著孟蘊,眯了下眼,繼續抽了口煙,隨後將煙捻熄,抬眼瞧了瞧她,慢條斯理問:「在哪兒見過?我沒什麼印象了。」


  聶黎心裡輕嗤,性提醒他們想想,是不是在床上見過呢?

  孟蘊臉上的表情淡了幾分,擺弄了一下筷子,低垂著眉眼說了句:「不記得了。」


  時機未到,孟蘊沒有提來意,只順著鍾衛的話同他寒暄,先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話才好說。


  聶家父女想跟鍾衛談的是在鍾衛當地的生意,之前已經大致確定下來,便沒有多插嘴孟蘊和鍾衛,只像尋常一樣跟厲荊深聊天。


  鍾衛突然說:「孟小姐用的什麼香水,和我太太身上的味道好像。」


  孟蘊心裡一咯噔,這種話題超出寒暄之外,介於兩性問題之間,她有些排斥,回答不好記容易引起誤會。


  她一笑:「出門時隨手挑了一瓶,沒仔細看,可能跟您太太撞了香。」


  鍾衛點點頭,「有可能,不過還是有差別的。興許是不同的人用不同味道的香水,也會有不一樣的味道,我只是覺得熟悉。」


  厲荊深盯了眼旁邊的男人,又看了看女人的笑,面無表情的喝了口酒。


  說起這個話題,孟蘊頓時話也少了,很明顯,如果繼續下去,接下來的話題就容易脫軌。


  周璇常跟領導出去應酬,她早已是人精,更懂察言觀色。她心知肚明,好男人不會跟太太以外的女人聊這種女性話題,還是信手拈來,是個花場老手無疑。


  可憐孟經理這朵小白花,不知應不應付得來。


  周璇立刻往鍾衛杯子里添酒,本想給一桌的人全滿上,聶黎和她父親喝不來白酒,婉拒了,孟蘊則是無法推拒,有事求人,哪有讓別人喝酒,自己喝飲料的?

  但她看著瓷杯里的白酒,心裡就發顫,她從來沒喝過這東西。


  鍾衛愛白酒不愛紅酒,桌上就厲荊深跟他喝了兩杯,這半路殺出來的兩個女人也喝白酒,他覺得挺有趣,笑呵呵的拿起酒杯。


  孟蘊勉強擠出個自然的笑,說:「鍾總,祝萬事勝意。」


  鍾衛點頭,轉身去敬厲荊深,厲荊深擋了:「我就不用了,」他看向孟蘊,說:「孟小姐看起來很能喝,跟她喝吧。」


  孟蘊目光冷澈,看向他,誰知他並未看自己一眼。


  鍾衛一杯下肚,興緻高昂,拉著孟蘊還要繼續。


  周璇出來打圓場說:「鍾總,其實我們孟經理就一杯的量,我來陪您喝?」


  鍾衛盯著孟蘊,笑容溫和,眼神卻有些變味,悠悠說:「孟小姐嬌生慣養,是不是受不了這麼烈的東西?」


  孟蘊說:「是有點勉強,不過一兩杯還是可以的。」


  鍾衛說:「好,那就再來一杯。」


  孟蘊:「……」


  兩杯下肚,她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炸開了一般,體內陣陣熱氣往外沖,背後似乎浸出了一層虛汗。


  鍾衛很君子的沒再勉強她,周璇繼續陪他喝,不斷抬高他的興緻。


  孟蘊胃裡很難受,她不是愛酒的人,酒量也低,也不知這白酒是什麼度數,喝了兩杯眼睛都好似在發燙。


  厲荊深端坐著,目光沉靜的看著她眉心緊鎖,臉色偶爾泛出不正常的白。


  交杯換盞好幾輪,鍾衛終於放下筷,孟蘊便將話題拉回正道,說:「鍾先生,聽說您在東城已經有了心儀的合作對象?」


  鍾衛沒有隱瞞,點頭道:「對,有厲總在,我比較放心鼎安。不過,我可以聽聽你的想法。」


  他剛說完,有電話進來,「喂……快了,我等下就過來。」


  鍾衛收了線,說:「不好意思,我太太那邊還等我過去,今天小年,丈母娘那邊還是要過去一趟的。」


  「那……」孟蘊一急站起身。


  鍾衛想了下,「要不這樣,把你們的策劃案給我,你跟我一起,路上給我講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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