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認識他的聲音(四更)
後腦鈍痛,眼前一片漆黑,耳鳴似要刺穿耳膜,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無聲的。
孟蘊能感覺到自己躺在潮濕的冰冷地板上,內心掙扎,卻用不上一點力。
稍時,能感到有光透過眼帘。
耳鳴減輕,她能斷斷續續聽得見胤齊在她耳邊哭。
「120……」
「嗚嗚,小孟姐姐你流血了……」
「胤齊,打電話……」孟蘊用力擠出幾個字,發出來的卻是極輕的氣音。
她偏了一下頭,頓時頭裡面像被強行塞入了什麼東西,脹痛難當,耳鳴再次將她的世界變成靜音。
她不敢再動。
盥洗台另一邊的燈依然亮著,光散在鏡面上。
孟蘊眼睛睜開一條縫,眨了眨,橘色的光暈像是鋪灑在她眼球上,比太陽光還要熾烈,刺得眼睛發疼。
意識時而消退,時而清晰。迷離之間,眼前的光彷彿真的變成了陽光。
是如血的夕陽,她像是在哪兒見過。
又是一陣尖銳的鈍痛,她難以忍受地緊閉上眼,腦子裡像放電影似的閃過一個畫面——金黃的沙灘,血橙似的太陽掛在海平面上,平靜的海面倒映著晚霞,像在咖啡上做出的拉花,拉出了一團奇幻的粉紅色煙雲。
視角顛轉,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夕陽下光著腳緩步而來,穿著白色亞麻襯衫和黑色西褲。
男人低沉的聲音空曠遙遠:「你最近怎樣?」
一把輕柔的女聲淡淡的回:「嗯。好久不見了,厲先生。」
他站著不動,招了招手:「坐那兒幹什麼?過來。」
一股莫名的悲愴和寂寥直擊心門,竄過脈搏,流遍全身。
女人笑了一聲,聲音和孟蘊低啞的嗓音重疊:「厲荊深……」
畫面和聲音在眨眼間消失不見,胤齊抽噎的哭聲越來越遠,「嗚嗚,小孟姐姐被砸到了,流了好多血……嗚嗚嗚,爸爸你快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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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一片夕陽下的沙灘,大海,倒映著粉紅色的晚霞。」
「什麼地方的沙灘和海?」
「……不知道,我看到的東西,更像是一些畫面拼湊起來的片段。還有個男人,說了一句話,問我最近怎樣。我……不對,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只是有個聲音在回答他:好久不見。」
「你知道那個說話的男人是誰么?」
聞言,孟蘊看向病房的門,上面有一扇透明玻璃,可以看見有一道身影在外面走來走去講電話。
孟蘊垂下頭,舔了下唇,說:「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認識他的聲音。」
對方嗯了一聲,沉默著低頭在病歷上寫什麼。
孟蘊抬起頭問:「阿政,這會不會是我忘記的記憶的一部分?」
秦政收起筆和病歷表,拉過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推了推眼睛說:「理論上來講,有可能,可能性高大百分之八十吧。」
「還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什麼?」
秦政一本正經臉:「你被非法植入了她人的記憶。」
孟蘊疲憊的揮揮手,「你快走。」
秦政笑了笑,不動。
孟蘊想不通,扶額道:「你一個神經學專家,說出這麼扯淡的話,不會砸自己招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