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口謊言
是夜,東城半島酒店。
孟蘊在滾滾熱浪中醒來。
眼帘睜開又合上,卻始終適應不了這虛幻而刺眼的光線。
呼出的氣息幾欲將自己湮沒,她舔了舔嘴唇,一種異樣的酸軟在小腹蓄著力,在她意識稍稍回聚之時,突然像膨脹過度的水蒸氣,衝破禁錮,躥往她的四肢百骸。
唇間溢出一聲無意識輕吟,像浸過水、泡過蜜一般。
「酒醒了?」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男聲。
孟蘊隨之一怔。
她緩緩轉過頭去,順著落在自己身上那道陰影看去,那人的輪廓隱匿在背光的黑暗中,想看清楚他的臉,卻被天花板上那盞光華流轉的水晶吊燈晃了眼。
孟蘊看了一眼周圍,才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
衣衫整齊。
她閉上眼睛,用那殘存的理智回想了一下失去意識之前發生的事。
對了,大哥的生日聚會上,她喝了酒,但又似乎不只是酒那樣簡單,否則身體里橫衝直撞著一股色慾之氣是怎麼回事?
後來她察覺到不對勁,便……便抓住了厲荊深。
一張臉慢慢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她撐著身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她比他矮許多,眯著眼一邊適應光線一邊仰頭去看他。
清雅燈光下可見深邃五官,鼻樑高挺,輪廓似刀鋒,略顯冷硬,濃黑劍眉,雙眸如墨,與記憶中不太熟悉的臉逐漸重合在了一起。
確實是他。
孟蘊掃過他眉宇間的倨傲,他只不做聲的盯著她,眼神自帶攻擊性。
「多謝厲先生……」孟蘊說著,盯著他的唇,滾了滾喉嚨,才將這話補充完整,「慷慨相助。」
每多一秒,她都覺得一分多難受。
「嗯,」厲荊深應了她的道謝,下巴朝門口的方向揚了揚,冷淡又乾脆,「走吧。」
孟蘊站直了,看了眼自己光著的腳,一邊找鞋,一邊忍不住扯了扯領子。
來參加生日宴,穿的是低胸連衣裙,單薄而又有設計感的衣料根本經不起拉扯,肩帶順著肩膀圓潤的弧度就這麼落了下來,她似是覺察到有人在一旁,立刻將落下的肩帶扶了起來。
厲荊深冷眼旁觀著她彎腰找尋的身影。
孟蘊從茶几下面找出自己的高跟鞋,往後抬起腳就要穿上,昏沉中身體卻無法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往旁邊倒去。
一隻大掌突然捏著自己的手腕,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孟蘊突然打了個激靈,只為手腕上那乾燥的溫度,相比她的體溫,實在太過清涼,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之中的紋路。
待他欲要抽回手的時候,孟蘊突然死死按住他。
再抬頭,眼中噙著水光,理智和迷茫參半,微微上翹的眼尾暗帶風情。
開口時聲音又細又媚,「我……」
她說著,用細膩的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鬼使神差的被一種慾望驅使,順著他的小臂往上遊走而去,滑過他結實遒勁的肌理,逐漸在體內發酵陌生的感覺簡直令她心驚膽顫……
厲荊深臉色越來越不善,往外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她順勢黏上身。
「怎麼這麼熱,空調開了沒……」她半闔著眼,仰望著他,踮起腳,喃喃自語著,宛如失魂一般就要去尋索男人的下巴,冷不防脖子突然被人緊攥。
猛然而來的窒息感讓她猶如醍醐灌頂般有了瞬間的清醒,她發現自己踮腳的姿勢和高度,就像虔誠的信徒,滿懷信仰地將自己脖子送入他手中。
「你不要告訴我,你喝醉酒恰好遇上我,又恰好發現自己被下藥了?」厲荊深的虎口抵著她的下頜,聲色俱嘲。
「看來,似乎,的確是這樣。」孟蘊無奈的說,被掐著脖子,一句完整的話只能說得零零碎碎。
厲荊深突然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帶到自己跟前,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巴掌大的臉,一字一句說:「滿口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