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獄
半夜十二點，302室。
屋內只有零三一人。幽狼在桌上留了一張白色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大概意思就是說他要去做些準備，今晚就不回來了，讓零三早點休息。
「狼哥會用什麼方法智取呢？他還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那個鷹面人太強了，秋揚他們拼盡全力，卻一點都沒傷到他……」
零三坐在沙發上，腦海中浮現出了今晚的一幕幕場景:渾身浴血的秋揚，倒地不起的麻子，詭異而殘忍的鷹面人。畫面不斷切換，突然間一陣劇痛襲來，零三雙手捂頭，躺倒在沙發上，腦海中多出了一個陌生的場景:
那是一個白的耀眼的房間，他躺在一張很窄的金屬床上，全身都被緊緊地束縛著，就連轉頭都做不到。周圍傳來陣陣私語，聲音不大，讓人難以聽清。一種難言的恐懼在他心頭升起，他想大聲喊叫，努力了半天，卻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然後又過了不知多久，周圍的聲音漸漸遠去，白光耀眼的房間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咚，咚，咚，咚……」
零三開始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中的不安也隨之變得強烈。
突然，一張臉從他的頭頂上方伸了出來！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遍布血絲的眼睛，瞪得滾圓，充斥著瘋狂與暴虐！
「啊！」
零三猛然驚醒，畫面重新切回到那個熟悉的302室。後背貼著的衣物已被冷汗濕透，絲絲冷風從門縫穿進，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還好只是場夢。」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長長地吐了口氣。
牆上掛著的時鐘嘀嗒嘀嗒地走著，鏡面因為長久未被擦拭，已蒙上了一層厚灰。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它的功能——此刻，時針剛剛走過「1」這個數字。
「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啊。」
零三從沙發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雖說剛剛才「睡」了一覺，但他昏沉的腦袋還是發出了渴求睡眠的信號。他凝視著窗外，確認外面沒有多出一張人臉，一雙眼睛。
「那傢伙不可能跟蹤過來的，我在想什麼呢？」他自顧自說著，壓下心頭殘留的恐慌，摁下了關燈的按鈕。
「噠！」
燈光熄滅，屋內陷入完全的黑暗。
零三走向卧室。
一步，兩步，他回頭，看窗外。
一步，兩步，他再次回頭。
「怎麼老感覺有人在窗戶那邊候著呢？」他盯著窗戶上蒙著的那層厚灰，越看越覺著那輪廓像是張臉。
猶豫再三，他回到了客廳。
「噠！」
燈光回到了屋內，零三坐回了沙發。
他決定了，今晚就坐在這，開著燈，守著門。雖然他心裡清楚，就算屋外真的有什麼不好的東西，他其實也無從抵擋。但只要這麼開燈守著，就能給他心安的力量。
「如果手頭有把武器就更好了。哦，對了！」他想起之前幽狼有拿水果刀削過梨，現在那把刀應該還留在屋內。
「記得狼哥上次把刀扔在了桌上……找到了！」
零三掀開桌上胡亂堆砌的舊報紙，看到了埋在底下的水果刀。他一把握住刀柄，心中突然湧現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就像是，見到了一位老朋友。
時針指向了「2」這個數字。
門窗狹縫中不斷有冷風吹進，昏黃的燈光映在牆上，開始左右搖曳。零三手握著水果刀，時不時打一個哈欠。他抬頭望著天花板上那盞吊燈，看著它輕輕搖擺，隱約間，那燈光似乎變暗了。
零三眯了眯眼。
再睜眼，忽然就不見了任何光亮。
緊接著，刺骨的冷風，破舊的沙發，也全都離他而去。
他一下變得慌亂。
眼前是一幕純粹的黑暗，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分毫光亮。但是偏偏，他覺得這片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看著他，一雙淡漠的，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
一種沒有道理的直覺。
「你別過來啊，我，我有刀！」
零三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以此自衛，逼退那雙黑暗中的眼睛。他怪叫著，散發出連他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兇狠勁，對著前方或劈或砍或剁，直到他再也揮不動手臂。
他終於發現，自己手中的水果刀其實早就不翼而飛。
「我刀呢？！」
他徹底傻眼，癱倒在地上。
眼前還是那片死寂的黑暗，一切都未發生變化。
「拼了！」
零三深吸了幾口氣，決定放手一搏。他站了起來，憑著自己的直覺，主動走向了那雙眼睛所在的位置。
「裝神弄鬼，有本事你過來啊！」
縮著兩者間距離的縮進，零三的頭腦開始漸漸變得脹痛。下一刻，他眼前一花，腦海中多出了一幅幅畫面。這些畫面無一例外，都是一間小院，一顆紅色的榕樹下，一個身穿白色練功服的小男孩，手握木刀，緩慢而又富有韻味地揮出一式式刀招。
「這傢伙怎麼一直是個背影？」
零三感覺自己頭痛得愈發厲害了，似乎畫面中的小男孩每揮一刀，他的頭痛就會加重一分。
終於，男孩收刀。他轉過身，與零三四目相對。
「啊！」零三痛叫一聲，大腦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了兩半。所有的畫面瞬間支離破碎，他抱住頭，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這個小男孩，好像是我？」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
謎一般的眼睛消失了。
零三抬起頭，驀然看到前方虛無的黑暗中，靜靜地懸浮著一個火紅的刀柄。他伸手，緊緊握住了刀柄，一寸一寸地將它從黑暗中拔了出來。
這是一把通體燃燒著火焰的長刀，全長約有1.2米，刀刃修長，只在刀尖處留有一道弧度。驚人的熱量從刀身上傳遞出來，將其附近的「黑暗」炙烤驅散，化為幾縷黑霧。
紅獄。
拿到它的一瞬間，零三的腦海中就出現了這把刀的名字。
「這就是我的命魂嗎？」
他如有明悟，左右輕輕揮動了一下長刀，然後鬆開了手。紅獄懸於空中，剎那間黑暗盡皆退去，只餘下一個光亮而空蕩的空間——「凡海」。
零三回到了那個熟悉的302室。絲絲的冷風，搖晃的吊燈，似乎一切都未曾改變。他滿臉興奮地放下那把原先被他視若珍寶的水果刀，右手虛握，感應著存在於自己身體某處的一個光點。
「紅獄！」
零三默念一聲，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火紅色長刀，其刀身遍布火焰，如有生命般翻湧不息，將四周的空氣炙烤得一陣陣扭曲。
零三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的「紅獄」，眼眸中滿是好奇與喜愛：「先不說被這刀砍到疼不疼，光憑這火焰，嘖嘖，應該就能把人燒得跳腳吧？」他迅速腦補了幾個場景，刀劈白條三人組，火燒鷹面人，與幽狼聯手縱橫黑角巷區……可惜還沒等他腦補完，長刀上燃著的火焰便是一陣收縮，盡數湧進了刀身。
「啊這？」零三一愣，之後不管他怎麼催弄，火焰卻是絲毫也出不來了。
「上次聽狼哥說起過，催動命魂需要耗費魂力。紅獄的火焰只出現了這麼一小會，是不是因為我魂力不夠？」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