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殺人兇手
數九寒天,混合著冰的湖水。黎雨薇跳下去后,很快就凍得臉色慘白。她右手打著石膏,只有左手能動,這讓她在水裡的動作很不協調。體力的流失更快,身體哆哆嗦嗦的往水下降。
我被嚇得目瞪口呆。
「瘋子!」我回神,趕忙爬過去,伸手去拽她,「把手給我!快點!」
黎雨薇只穿著病號服,真的會凍死人的。跟她是誰沒關係,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有人跳進冰水裡而不管。
黎雨薇沒理我,繼續在水裡尋找,混合著小冰片的水花飛濺到我臉上,冷得像冰刀。
「黎雨薇,你會被凍死的!」我喊道,「命是你自己的,是最重要的!把手給我,我把你拉上來!」
「我的命重要,孩子的命更重要!」黎雨薇聲音打著顫,喊道,「我要救他,他還那麼小,我不能眼看著他死掉……在哪?掉到哪裡去了……」
我沒看到孩子掉水裡,以為是黎雨薇騙我,但現在看黎雨薇的狀態,我不禁懷疑起,孩子是不是真的掉水裡了?
這時,陸煜睿突然跑了過來,他跑到湖邊,伸手將黎雨薇的手臂抓住,用力將她往岸上拉,「先上來!」
黎雨薇邊哭邊掙扎,「孩子……我要救孩子!我沒有找到他……他就是在我眼前掉下去的,我怎麼找不到他……陸總,我在部隊長大,我是軍人啊,我該保護好他的!我要救他……我怎麼能連個孩子都救不了,我還算什麼軍人……」
黎雨薇不配合,水裡的阻力又大,陸煜睿站在湖邊也不好用力,乾脆也跳了下去。
許是黎雨薇在冰水裡折騰的時間太久了,終於體力不支。陸煜睿跳下去后,黎雨薇就開始渾身無力的往水下滑。
陸煜睿單手抱住黎雨薇的腰,讓黎雨薇倚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抓在岸邊,往岸邊游過來。
醫生和護士早已趕到了。
大家幫忙把陸煜睿和黎雨薇從湖裡拉上來。
黎雨薇渾身濕透,臉色被凍得發青,雙唇不斷顫著。她的手死死攥著陸煜睿的西裝,身體倚在陸煜睿懷裡,哆哆嗦嗦的道,「救……孩子……我要救他……」
陸煜睿也濕透了,西裝黏在身上,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也讓人更加清楚的看到,因為寒冷而在不停顫抖的身體。
「我知道,我們會救他的,你做的很好了。」陸煜睿牙齒都在打顫,抱著黎雨薇跑回了醫院裡。
有醫生和護士跟著跑回去,照顧黎雨薇和陸煜睿。
我坐在湖邊,眼睛發直的看著冰層全碎了的湖水。
有護士過來,把我扶起來,「蘇小姐,你的衣服也都濕了,我送你去休息,別凍感冒了。」
我站起來,眼睛看著湖面,不願意走,「再等一會兒。」
我要確定孩子到底有沒有掉進水裡!
換好潛水服的保安已經在湖裡找了。沒用多久,保安浮出水面,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人兒。正是拽著我來小花園的那個小男孩。
岸上的醫生,抓緊時間搶救。
可小男孩本來就是先天性心臟病的患兒,這種天氣掉進冰湖裡,他的小心臟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醫生搖頭,宣告死亡。
孩子的母親得知孩子落水的消息,跑過來,看到一具躺在地上冰冷的屍體,頓時失聲痛哭。
做了母親之後,最見不得的事就是孩子受苦。小男孩和Austin差不多大,從頭到腳都是濕的,臉色發青,眼睛閉著,一動不動。
剛剛還拉著我的手,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聽到他說話歡笑的一個孩子,這麼一會兒就沒了。
我即難過又自責。見到黎雨薇后,小男孩就把我的手鬆開了。我不應該鬆開他的手,我該繼續拉著他的!
「兒子……小濤,你睜開眼,看看媽媽!媽媽帶你來醫院,是來救你的命的……醫院免費給咱們看病,咱們小濤的病好了,就能跑步,能放風箏,能踢足球了……小濤,你睜開眼,看看媽媽。媽媽求你了,你睜開眼……」
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痛徹心扉的哭聲,讓見慣了死亡的醫生都忍不住擦拭下眼角。
我跟著落淚,張了張口,安慰的話終究是一句沒說出來。在這樣疼痛的傷悲面前,任何話語都是蒼白的。
護士扶著我,小聲道,「蘇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是你!」小濤母親突然抬頭看向我,一雙哭到發紅的眼,眸子里滿含恨意。她鬆開小濤,起身向著我衝過來,「是你害死小濤的,你給我兒子償命,我要殺了你!」
前一秒還沉浸在悲傷里不能自拔的人,后一秒竟然要殺人了。沒人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爆發力,等反應過來時,也來不及阻止了。
扶著我的護士被小濤母親一把推開,她伸手過來,掐住我的脖子,用力的往後推我。
我就站在湖邊不遠處,被小濤母親這樣掐著脖子,逼著往後退,很快就退到了湖邊。
察覺到她想要把我推到湖裡,我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掙扎著不讓她把我推下去。
保安們衝上來,把小濤母親拉開。
脖子被鬆開,冰冷的空氣灌入,惹得我劇烈咳嗽起來。
「殺人兇手……你就是殺人兇手,你給我兒子償命!」小濤母親的罵聲引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先前做慈善採訪的記者還沒走,現在見醫院出了人命,而且死掉的還是接受善款的孩子。記者和攝像都跑過來,鏡頭對準我,記者問道,「蘇小姐,不幸去世的孩子,就是拉著你的手離開的那一個。請問,天已經晚了,這裡又什麼都沒有,你為什麼會帶孩子來這裡玩呢?究竟是不是你的疏忽造成了這個孩子的死亡?鏡頭裡,你跟孩子玩耍都很愉快,難道都是假裝么?蘇小姐,請問你喜歡這個孩子么?」
尖銳的提問。我不回答,會被認為是心虛。可回答這種問題,就是自己往陷阱里跳。記者就怕事不夠大,他的問題有引導性,把孩子的意外去世與我的疏忽聯繫在一起,彷彿這件事就是我的責任,是我謀殺了這個孩子。
我看著記者,道,「記者的職責是讓大眾知道真相,而不是為了熱度,扭曲事實。」
記者的報道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害死患病兒童,虛假慈善,這樣的輿論,我擔不起。
「我就是在報道事實,」記者逼問道,「蘇小姐,請你實話告訴我,孩子究竟是怎麼落水的?」
我沒看到。實話就是,當時我轉過身要走,我沒看到孩子落水!可我不能這麼說。我說出來就真的成了我的疏忽!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猜測孩子落水的可能性。一個個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探究和不懷好意的揣測。
「蘇小姐,請回答我的問題!」記者咄咄逼人,「你不說話,是因為心虛么?還是在現編謊言,琢磨著怎麼去掩蓋你的罪行……」
「呵,」一聲低沉的冷笑,打斷記者的話,隨後冷漠霸道的聲音傳過來,「你手裡拿著的是記者證,還是警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