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閉門思過
蘇易寒看著我，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道，「不管陸總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管他信不信你，他今天都要那麼做。」
我不解，「什麼意思？」
「一個人所處的位置越高，他就會有越多的身不由己。不能只考慮個人感情……」
蘇易寒說，今天這件事一旦報警，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泄露商業機密，造成瑞宏集團重大損失，我是要坐牢的。
陸煜睿把事情壓下去，選擇不報警，但他必須要有一個表態。給瑞宏集團的董事會，員工，以及合作夥伴看，他陸煜睿對這件事，是有態度的。
否則，我泄露了瑞宏集團的商業機密，最後我還什麼事都沒有，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的待在陸煜睿身邊，其他人該如何看陸煜睿，該如何看瑞宏集團。我一點懲罰都沒有，董事會的那群人也不會放過我。
「可是……」我難過的道，「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信，陸總信，可這沒用。你要讓所有人都相信才行。可事實是，我們不可能跑去跟每一個人解釋。蘇茉，他也知道解釋是沒用的，讓你遠離這件事，才是對你的保護。」
讓我走，原來是這個意思。
把我從這件事里摘了出來，那他呢？
我緊張的問，「董事會的人會不會為難他？」
如白少辰所說，接連發生兩次商業機密泄露事件，他作為瑞宏集團董事長，是要為這兩次泄密負責的。
他董事長的位子，怕是坐不穩了。
我能想象得到，此時的陸煜睿，承受著怎麼樣的壓力。
越想越覺得自責，我抬腳往外走。
蘇易寒叫住我，「你幹什麼去？」
「我要回去，」我道，「我不能一走了之，留下他一個人去面對那些。」
「蘇茉，你冷靜點！你回去了又有什麼用！他讓你走，你就該聽他的！」蘇易寒坐在輪椅上，來到我跟前，把手機遞給我，「真擔心的話，給他打個電話。」
我愣住。
蘇易寒說的對，我回去了也沒用，就算我解釋，董事會的那群人也不會相信我。陸煜睿讓我走，我就該聽他的，不該回去再給他添麻煩。
我接過蘇易寒手裡的手機，低頭看著他，由衷的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別向我道謝，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蘇易寒一雙溫柔的眸子里，漸漸騰起一絲憤怒，「如果我有選擇，我寧願你倆誤會越來越深，就此分手了才好，那樣我就有機會了。可誰讓，現在我跟陸總是合作夥伴，他用這次合作威脅我，讓我連復建練習都沒做，就回來等你了！夠卑鄙！」
倒像是陸煜睿的做事風格。他不僅讓蘇易寒替他解釋了這件事，還藉機提醒了蘇易寒，蘇易寒最多也就是個中間人，要注意身份，與我保持距離。
我拿著手機回了房間，找到陸煜睿的號碼，撥過去。
聽著等待接聽的嘟嘟聲，我突然緊張起來。第一句話，我該說什麼，是埋怨陸煜睿讓我傷心，還是該關心他現在的處境……
「喂。」陸煜睿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
聽到他的聲音，我瞬間冷靜下來，但一團氣好像堵在了咽喉，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蘇易寒？」陸煜睿沒聽到聲音，又道。
我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我拿著的是蘇易寒的手機。
「是我。」我開口，「易寒都跟我說清楚了。那些話，你為什麼不親口告訴我？」
陸煜睿沒說話。
我又問，「你相信我？」
就算有夏月的證言也相信我？就算我去見過林蕭也相信我？就算華芷蕊偷聽的看到的都是真的，也相信我？
陸煜睿好聽的聲音傳過來，語氣確信，「我信我看上的女人，不會沒有原則！」
可以善良，但不可以沒有原則。
我眼淚滾下來，用手捂住嘴，強忍著沒讓自己哭出聲。
「哭了？」陸煜睿問。
我深吸幾口氣，「你嚇死我了，你生氣的讓我走，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真有這個想法。」
我嚇得心一顫，連哭都忘了，屏氣凝神的聽他往下說。
「我陸煜睿看上的女人，怎麼能這麼笨！我把你從我身邊送走，讓你待在蘇易寒身邊，就是不想你再牽扯進害我的事情里。我費那麼大力把你摘出去，你怎麼還冒冒失失的闖進來！我現在就一個想法，咱兒子的智商一定要隨我。兩個聰明的男人去寵一個笨女人，問題應該不大。」
我被訓的一愣一愣的，等他說完，我趕忙道，「對不起……」
「對不起沒用，哭也沒用。這段時間在醫院裡，哪裡都不許去，乖乖給我待著，閉門思過！懂？！」陸煜睿聲音嚴厲，像極了老師在教訓學生。
我忙點頭，稍後反應過來，我點頭他也看不到，於是開口道，「我知道了。那你……」
「我沒事，要去開會了。你乖一點。」
掛斷電話，我抬眼便看到梳妝鏡里的自己，眼淚早幹了，心裡的愧疚感也減輕了不少。
按理說，我知道自己給他添了麻煩，而他還一心想保護我，我該是自責又感動，哭得稀里嘩啦向他道歉才對。
可整通電話打下來，我也就一開始哭了那麼一小會兒，接下來我的情緒就被陸煜睿牽引著走了。
反應過來是這麼回事，我眼睛又開始發脹，想哭。這次是因為感動。
我哭，他也沒辦法為我擦拭眼淚，那乾脆就換種方式，讓我不哭。
陸煜睿也許不夠溫柔，但他絕對夠體貼。
陸煜睿說他沒事，但第二天瑞宏集團董事長停職的消息就上了新聞。
與這條新聞熱度不相上下的，是林蕭拿到的三個項目，擇日開工。
林蕭拿到的三個項目，是利潤最大的三項。
林蕭無疑是這次競標大會的最大受益者，這讓他名氣和身價都暴增，甚至有財經雜誌刊登，陸煜睿已是日落西山，林蕭將是梅城下一任太子爺的報道。
陸澤打理瑞宏集團業務，陸煜睿攜華小姐及愛子，搬回陸家老宅居住。疑是陸煜睿想暫避風頭，之後借華家的財力，東山再起。
這條新聞被瘋狂的轉發，網友的評論一邊倒，都在說陸煜睿無能，是個騙子，之前完美的形象是騙大家的。時間過去再久，精明的商人也不會選擇和騙子合作。
明明只是一次生意上的失誤，卻上升到了辱罵人格，說陸煜睿人品不行。這裡面有多少被請來的水軍，引導網友們的評論走向，不言而喻。
在鋪天蓋地的新聞里，沒有一個字提及我。提到瑞宏集團商業機密泄露，只說是陸煜睿管理不力，泄密者，瑞宏集團還在調查。
當真是把我乾乾淨淨的摘了出去。
看著這些炒的沸沸揚揚的新聞，我心裡為陸煜睿的處境擔憂。
放下手機，我抬頭看向坐在我對面，優雅吃著午飯的蘇易寒。
「你倆不是合作夥伴嗎？」我皺著眉，焦急的道，「這些負面新聞都把你的合作夥伴包圍了，照這樣下去，煜睿的名聲就全毀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能承受多少讚美，就要承受多少詆毀。陸總讚美的話聽得夠多了，現在吃點苦，不算什麼。」
我盯著蘇易寒，「我的心靈不需要喝雞湯，我要聽實話！」
「實話就是，你要去謝謝林蕭么？」蘇易寒放下刀叉，擦擦唇邊，道，「謝謝他請的水軍，沒有把這把火燒到你身上。」
我看著蘇易寒，眯了眯眼睛。不用點手段，蘇易寒是不打算跟我談這件事了。打太極，我可玩不過他。
我站起來，往門外走。
蘇易寒叫我，「陸總讓你留在醫院，哪裡都不許去。」
「我去自首。」我道，「我就說預算是我泄露出去的，煜睿早就知道，但他為了保護我，才一直沉默不發聲。深情的男人，多少能為煜睿扭轉些形象。」
「你這番話真說出去，才是給陸總形象判了死刑。陸總是一個集團的最高抉擇人，他如果不能保持公正，他的前途就毀了。」
打太極，玩不過他。威脅也不行。
我腳步停下，鬱悶的回頭看向蘇易寒。
蘇易寒看著我，溫柔的笑道，「好了，別用那種怨念的眼神看著我，會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壞。」
還不夠壞么？我為陸煜睿擔心，這幾個字我都要寫到臉上了。蘇易寒還裝看不懂，故意跟我繞圈子！
「過來。」蘇易寒伸手，我走過去，他抓住我的手，借力站起來。
然後鬆開我，慢慢往書房走，「別擔心，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我不解，「等什麼？」
「等林蕭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
我等蘇易寒解釋這句話的意思，蘇易寒卻不說了。
我看著他，「易寒，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話，會招人恨的。」
要麼你就一點都別說，要麼你就說清楚。說個半不半的，把人的好奇心勾起來，然後讓人的心就那麼懸著。
蘇易寒對著我溫柔一笑，「那就恨我吧。恨比愛能讓人記得更久，你會記得我比記得陸總還要久，我的榮幸。」
接下來幾天。只要有空，我就問蘇易寒，林蕭怎麼會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
蘇易寒東扯西扯，就是不告訴我。
兩個星期後，有護士來敲門，說夏月找我。
聞言，蘇易寒笑道，「還以為他能堅持的再久一點，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