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姿態就像是翹起尾巴的孔雀,猖狂不可一世。
「本相恭賀太后大壽,特做壽聯一副。上聯:聖母壽比南山,下聯:神子萬壽無疆,橫批:千秋萬載。」夏青天說的是喜笑顏開,可嘴角卻高高翹起半邊,笑得高深莫測。
夏子言在一旁附和:「本將軍也祝賀太後福壽無疆。」
他二人這一番恭賀話說下來,原本一些虛與委蛇的官員徹底失了笑臉,整個大殿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皇上的面色比剛剛更加蒼白起來,只有太后沉得住氣,不怒反笑。
夏子夢疑惑地看著這些人一副驚恐的模樣,正想問慕容清風怎麼回事,結果回頭就看到慕容清風一雙噴火的黑瞳。
呃……他這臉,怎麼從明朗的晴天轉變成狂風鄹雨了?
她正好奇的時候,大殿內的詭異氣氛忽然變了。
「夏相爺不愧是三代重臣,果然深知哀家心意。如今陛下尚未立后,又未曾誕有龍子龍女,哀家又怎能不盼著多福多壽,抱了孫子還有重孫呢!夏相爺,哀家就借你吉言,萬壽無疆!」太后依舊笑得一臉慈和,猶如菩薩一樣富態,和善。
夏青天也是笑模樣,看不出一絲奸詐:「謝太后讚美!」
看到夏青天笑得一臉和善,夏子夢忽然有種強烈的違和感,頭皮直發麻。
夏青天怎麼會洗心革面呢?他這是唱的哪齣戲啊?
夏子夢狐疑著,忽然回想起剛剛太后話中的深意,再聯想夏青天的壽聯,她猛地頓悟。
敢情那句句是吉祥話的對聯,卻是綿里藏針,每一句都狠狠在太后和聖上身上狠狠戳了一刀。
什麼千秋萬載,萬壽無疆了,根本就是暗諷太后和皇帝活太久,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那啥……
這個夏青天啊,還真是膽大妄為,猖狂到了極點。
夏子夢不由得張大了嘴,唏噓不已。
「今天既然是太后壽辰,普通同慶,本相就上奏一折,祈求大赦天下!」夏青天突然化身成百姓的代言人,一副嘔心瀝血的良相模樣。
聖上偷偷看了慕容清風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准卿所奏。」
「那本相這就擬旨,天下大赦。本相代替留在城內無家可歸的災民謝過聖上隆恩浩蕩,如今赦令一出,他們也可以回家務農去了。」夏青天兜兜繞繞,轉到了正題上。
慕容雷霆聽了眉頭微皺,他沒想到夏青天謀算的竟是如此。
京城裡只是來了一批災民而已,並沒有觸及到夏青天的利益。可為何自去年冬開始,他就緊抓著這些災民不放?
這裡面,肯定大有文章。
「夏相爺,大赦天下,又與他們有何關係?他們只是災民,並不是罪民。」慕容雷霆微微流露出不滿之色。
不料夏青天好像盼著龍顏大怒一般,繼續不可一世地呱噪:「如今早已到了務農時節,他們滯留京城,不回家務農,已經是犯了不耕之罪。雖不是死罪,但已經是罪民之身。」
夏子言繼續附和,煽風點火:「既然是罪民,就該全部收押!」
「你這孩子,休要胡言!如今陛下聖恩,大赦天下,已經赦了他們的罪。所以,只需遣送他們出京即可,免了牢獄之災。」夏青天明著訓斥兒子,實際上父子倆這出雙簧,卻是恰好堵住了慕容雷霆的嘴。
就連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太后,這會兒臉色看起來都有些不對了。
慕容雷霆俊美的臉龐早就夾著怒氣,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
眼看場面變成槍舌劍雨,夏子夢錯愕地瞪大杏眼。糟了,這兩伙人,不會今晚就打算火拚吧?
夏子夢不由得偷瞄了慕容清風一眼。只見他一雙黑如墨的眉毛直發抖,眼中迸射出嗜血寒光,卻又緊咬著唇瓣,似乎在強忍著這股怒氣。
看他幾乎快要將唇瓣咬破了,夏子夢忽然覺得心好似被什麼用力揪緊,有點痛。
他肯定氣瘋了,恨不得立即衝上去親手宰了那兩個不知君臣禮數的傢伙!
可是他卻忍著,為什麼要忍著呢?
難道,現在還不到和夏青天撕破臉皮的時機,他現在還要忌憚夏家的勢力嗎?
對了,肯定是這樣。夏青天權傾朝野那麼多年,勢力早已經根深柢固,慕容清風想要撼動這棵大樹,是挺難的。
夏子夢有些心疼慕容清風了,這樣的他肯定活得很痛苦,也很累。但是為了國家,為了聖上,他必須咬牙挺住,還有變得更加強大,這樣才能將亂臣賊子**!
夏子夢的目光從慕容清風再度移回到大殿上,她看著夏青天父子,目光深邃起來。
宮斗這戲碼實在不適合她這種宅女。可她偏發生了穿越,還穿越到宮斗重要配角之一的身上。
她能怎麼辦?她回想許多和宮斗相關的小說和電視劇。
不過,那些東西只講了最表面的關係,中心思想跳不開男歡女愛,或者是主角智謀天下……只是現實不是劇本,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天下和美色兼得。
夏子夢屏住呼吸,打量其他人。
殿內這些朝臣,他們食君之祿,卻不為君分憂,竟眼睜睜看著太后和皇帝面臨窘迫之地,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面幫著解圍。
可惡!
他們是帝王的臣子,怎麼不顧著帝王的臉面,顧著帝王的尊嚴?
夏子夢看著慕容清風痛苦的表情,心跟著疼起來了。
她怎麼能容忍自己心愛的男人受到這樣的侮辱呢?
她要幫他,必須幫他!
「我們也去賀壽吧!」夏子夢忽然小聲提議。
她像是急不可耐一樣,急急地拉住慕容清風的胳膊,一連追問了他三次:「怎樣……怎樣?我們去給太后賀壽吧!」
突然間被她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慕容清風愣了又愣。
他心中的怒氣還徘徊心口散不開,而他的視線也依舊停留在夏青天和夏子言父子身上。
這口怒氣積攢太久了,從剛剛內官通稟夏青天到了的時候,他心裡的那團恨意便迅速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