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番外之柳瀠洄（一）
我的名字，叫做柳瀠洄。
卞陽城之中四權貴之一的柳家家主。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這世間，只有我的琴才能懂我的一切，但直到我遇到了她。
那個叫做程流錦的女子。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與眾不同，而又時時刻刻都在閃爍著光輝的明珠。
也許，這就是上天最絕妙的安排，讓我在人生清冷，寂寞如雪的時候，遇到了如此有趣的她。
回想起來，她還真的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無趣的人。
明知道在飛花會上，自己一定會被同行的姐妹給算計，但是，她卻也從來都沒有一絲絲的焦急。
反而，對於姐妹們挖給她的坑，她不禁笑著接受了，而且，還非常輕而易舉的就填平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閨中女子能夠做到的。
更何況，就憑她庶女的身份，也不應該會有這樣子的見識和談吐。
所以，程流錦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人。
看起來，她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消極的時候，因為，她面上的笑容，總是那麼的明媚又爽朗。
「柳先生，你要記住，這個符號，代表的是反覆。」
「柳先生，這個符號，代表的意思是重音。」
「柳先生，這裡是跳音哦。」
「柳先生……」
每每閉眼的時候，耳邊回蕩著的，都是她曾經指導著我彈琴的言語。
「程流錦。」
想著她指導我的時候，想著她笑起來的時候，我總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盈滿了一般，快要溢出來似的。
她的名字都是這麼的好聽。
曾經，她說過，自己的名字以為『流光似錦』。
本就好聽的兩個字，被她這樣子一解釋，就聽起來更加美妙了。
就好像是清脆優美的鋼琴聲，總是婉轉著悠揚的旋律，讓人一旦聽見就覺得欲罷不能的。
「二小姐，為什麼想要離開呢？」
曾經，我這樣子問過她。
她只是笑了笑，對我解釋了一句話。
「因為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啊，這裡的生活實在是太悶了。」
那時候，她是這麼說的，我依然清晰的記得。
的確，她就像是個林間自由躍動的精靈一般，無拘無束的，而那時候右丞府的院子，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捆住了金絲雀的籠子一般。
可是這樣子比喻的話，卻又並不確切。
因為她從來都不是金絲雀，而是一隻翱翔於九天的鳳凰。
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曾經為了我，毫不猶豫的衝進了容明軒的皇宮之中。
此生，有這麼一次能讓她將我牽挂著，也已經無憾了。
「柳先生，你在想什麼呢？」
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柳瀠洄不禁一愣，終於回過了神來。
面前，她眉目如畫，一襲溫暖的柔紅色長裙將她玲瓏的身形包裹著，即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她看起來，依然是這麼的年輕。
「師父大概是在想著，一會兒，要怎麼給王妃你展示自己的成果呢。」
作為大徒弟，高青山見自家師父的神色飄忽不定，心中便頓時明了。
但是，當著程流錦的面兒，他卻也不敢造次，於是，便也只好開個玩笑，為自己啊師傅打個圓場。
琴樓之中，誰人不知師父的心中，一直都暗暗的思戀著自己的知音，北安王妃程流錦？
啥？
問他們怎麼知道的？
不用懷疑，這當然是有依據的，因為，雖然師父明面上不說，但是那濃濃的思念，卻早就飄蕩在他的琴聲之中了。
想隱藏都藏不住的。
「哦？柳先生又有了什麼成果嗎？」
程流錦並沒有發覺什麼，便又飲了一口酒打趣道，「是不是，專門為咱們相識五周年創了新曲？」
今天，是他們相識五周年的日子，所以，柳瀠洄特地將她邀來了琴樓，一同飲酒。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應各位徒弟們一直苦苦哀求的心愿，讓程流錦來給學生們現場彈奏一曲。
反正，柳瀠洄自己也很想再聽程流錦彈琴，於是，便借著這個由頭，將她邀了來。
「有。」
柳瀠洄微微笑笑，又看了她一眼說道，「只不過，卻是剛剛才有的。」
「哎？真的啊？」
程流錦不禁來了興趣，便又指指頭頂上的月亮問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如此美麗的月色，柳先生這一次，有了什麼好曲？」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柳瀠洄不禁一愣，隨即，卻是苦笑了一聲稱讚道，「好詩。」
「嗯，是我聽著一個大叔念叨的，雖然孤獨了些，但是，加上青山，咱們現在正好三個人，所以就想起來了。」
說著，程流錦便又沖高青山說道，「來來來，為你師父捧琴上來，我們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
「是。」
高青山恭敬地答應著，卻是有些疼惜起自家師父起來。
這種時候，又得了這麼一句詩。
也不知道，師父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兒。
很快的，高青山就將琴捧了上來，恭恭敬敬的擺在了柳瀠洄的面前，低低的喚了一聲之後，又將凈手的濕手巾遞到他面前。
「嗯。」
柳瀠洄應了一聲，也不推脫，徑自擦了手，便輕飄飄的將手指頭落在琴弦上，靈巧的撥弄起來。
對於他來說，永遠都是古琴才最能體現他心中所想。
至於鋼琴，那是程流錦的強項，他就不班門弄斧了，反而是待一會兒，還需要她好好指導自己，還有學生們呢。
高青山在一旁焚起香來，而柳瀠洄便靜靜的閉了眼，任由手指在琴弦上不住的來回撥弄，將清朗、卻又帶著絲柔婉的琴音，傳入程流錦的耳中。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乎是在傾訴著什麼情緒一般。
而頓時，高青山便不禁一愣，便有些訝異的看向了程流錦，卻發現，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的樣子。
不禁，高青山就有些納悶起來。
北安王妃是真的沒有聽出來，還是……
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的程流錦，眸中卻劃過了一抹驚訝。
她聽得分明，柳瀠洄的琴聲之中滿都是傾慕與柔情，但卻並沒有求而不得的苦悶，只有頌揚一般的祝福與美好。
不經意的，程流錦的眼角便濕潤起來。
謝謝你，柳瀠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