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你既不願,讓修睿來
初冬的風帶著些許肅殺之氣,如同眼前棋盤上膠著的局勢,看似平靜無波,卻悄悄的黃了草,落了葉。
最終元老大人還是輸了,輸了半子,算是給了皇上顏面,要不然一開始就放下狠話的皇帝在乖孫跟前面子掛不住。
做人不能太古板!
捧著臉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出來的胖修睿急不可耐的問了,「怎麼樣,殺的片甲不留了嗎?」
皇帝樂呵呵的開口,「沒有,元爺爺太厲害了,殺不動。」
他沒好意思說,要不是人家留手他就陰溝里翻了船,會輸的很難看。
目光在元老大人身上一掃又笑了起來,這個老貨有本事,他的兒子們請不動他,要是他孫子還請不動他,那就把他砍了!
元老大人無端感受到了一股子一閃而過的殺意,緊接著就響起胖修睿好無奈的聲音,「祖父教睿,等睿學會了睿來殺,殺的元爺爺一件衣裳都不留。」
「哈哈哈哈~~~」
皇帝暢快的笑了,「愛卿啊,你看朕這乖孫是不是極為有趣?」
元老大人笑著點頭,「小世子聰慧很機靈,十分不凡。」
要是不一直惦記著殺他的衣裳就更好了。
接下來的皇帝將自己的乖孫誇成了花兒,如何如何的聰慧,如何如何的體貼,說完就斂下了笑意,正色看向元老大人,「元卿,元家百年世家,元卿亦是文學泰斗,天下人無不欽佩,朕請你來做修睿的先生,你可願意?」
胖修睿眨了眨眼,歪著腦袋看著自己的祖父,又看著對面的元老先生,腦瓜子里想起來祖父對他的交代,立刻就一臉期盼的問了,「元爺爺,你可願意?」
元老大人.……
他就知道今日進宮沒好事,他只想做學問,不想教皇子,不想教皇孫,不想麻煩,皇上都放任他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繼續放任,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將他拉下水?
元老大人想要直接拒絕,都已經在找合適的理由了,胖修睿落寞的對著他的祖父說了,「元爺爺不願意,肯定是睿不乖,睿沒有讓元爺爺喜歡,可是睿已經洗香香,已經換了好看衣服來見元爺爺。」
美娘親說這是以退為進,美娘親和父王說話,父王不答應美娘親就會這麼說,說的可可憐憐的,父王就會答應啦。
見小乖孫一臉可憐的樣子,皇帝的心酸酸的,看元老大人的目光就不和善了,好似在譴責老大人:你看你把朕的乖孫弄哭了,你說怎麼賠吧?
元老大人心裡五味雜陳,這小世子怎麼能這樣呢?
胖修睿眼巴巴的看著元老大人,拒絕的話老大人怎麼都說不出口,胖修睿又問了,「元爺爺,是睿不乖嗎?」
「睿很聰明的,睿已經認得字了,元爺爺你教睿好不好?」
祖父說了,元爺爺很厲害,很威風,只要睿學了元爺爺的本事,睿就會很有本事,比父王還有本事,以後比外祖父還要威風。
祖父說,無論如何要讓元爺爺給他當先生,哭也要哭來。
他真的要哭了~~~
皇帝的眼神越發的不善了,他的乖孫已經如此低聲下氣求他,要是還拿喬他就要對元家動手了,不識抬舉,要來何用?!
元老大人明確的感受到了這股殺意,最終無奈嘆氣,他已經拒絕過兩位皇子,事不過三,他要再拒絕一位皇孫,只怕就要給元家招來災禍。
起身拱手,「能為小世子啟蒙,是老臣的福氣。」
胖修睿揚起大大的笑臉,『啪』的一聲跪在了元老大人跟前,「睿給元爺爺磕頭。」
「小世子快快請起。」
哎呀呀,小世子這一跪,他是不教也要教了,這小世子怎麼就跪的很快呢?
站起來的胖修睿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抱抱,仰著小腦袋說了,「睿喜歡元爺爺。」
這感覺實在是奇妙,從來沒有被子孫抱過的元老大人覺得很是新奇,垂首看著胖修睿的笑臉,心想著教一個小娃娃也不錯,這麼大點兒的小娃娃的至真至純,教起來應該很輕鬆吧。
皇帝笑了起來,「如此朕會命安南王夫婦擇吉日備厚禮登門行拜師禮,修睿開蒙之事就交給愛卿了。」
事已至此,元老大人只能答應。
皇帝心情不錯,「元卿,再來一局。」
修睿正式拜師之前並未對外聲張,不過當日晚上華旌雲就得了消息,是必安親自來說的,必安道:「恕老奴多嘴,皇上對小世子的事是格外上心,請元老大人來為小世子啟蒙這事皇上已經琢磨兩年多,這次能請得元老大人點頭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皇上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惦記著您的。」
華旌雲點了頭,「多謝相告。」
文綿綿拿出來兩罈子人蔘酒,「這是請梁家的老大夫們幫著制出來的,每日一小杯對身子有好處,一壇給父皇,一壇您留著喝吧。」
這小老頭兒每次來接修睿都笑的像是花兒一樣,在宮裡沒事就追在修睿屁股後面跑,笑的可大聲了。
必安一臉歡喜,「多謝王妃,老奴這是跟著皇上沾光了。」
文綿綿笑道:「用不著客氣,我還得要多謝你幫我看著修睿,那孩子調皮,在宮裡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王妃折煞老奴了,能幫著照看小世子是老奴的福氣呢。」
必安是真是喜歡胖修睿,那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多討人喜歡,且小世子喚他安爺爺呢。
正高興著耳邊忽然傳來一句,「修睿喚你安爺爺的時候你要答應他,你答應了他,他會更高興。」
必安怔了怔,眼圈一下就紅了,小世子回回都喚他安爺爺,他都只敢在心裡答應,天知道他多想高高興興的說『哎』。
但他是什麼身份,他有什麼資格敢去答應?
可現在王妃說讓他應了,「王……王妃……」
文綿綿表示見不得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又出聲說了,「本王妃的意思,允你做修睿的爺爺之一,下次喊你就得要應了。」
必安拱手作揖,「多謝王妃。」
必安走了,帶著兩罈子小酒,巴不得立刻就出現在小世子的跟前,盼著小世子再喚他安爺爺。
文綿綿緩緩的坐下,嘆了口氣,夫妻兩人四目相對,隨即華旌雲起身,「我去和岳父商議一下。」
元老大人是什麼身份?
官職不高但在文人學子當中的影響極大,元家乃是百年世家,底蘊深厚,專出大儒,想當初他大哥二哥都擺出了極低的姿態,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門,只求能得到元老大人的教導指點,皆是無功而返,現在居然答應了要給修睿啟蒙,這下子誰還坐得住?
「此事是遲早的事。」
文書勉聽后並不意外,「前兩年在馬場皇上就提過,可見皇上對修睿是極為用心。」
華旌雲自然曉得是好事,但這樣一來眼紅的人就更多了,修睿也更加的危險,「只怕幾個兄長知道了不答應。」
文書勉淡淡的開口,「修睿是你的兒子,你得要有護住他實力。」
華旌雲剛要說話,文書勉就打斷了他,「你和翁婿多年,你的脾性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你並非是有雄心大志之人,走到今日很大的緣由是因你是我的女婿,很多事情被逼無奈。」
「你的肩上無端的多了許多原本不該你承擔的擔子,你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這些我都看在眼裡。」
華旌雲苦笑,什麼都瞞不過他岳父的這雙眼睛,他所求的不過是做個富貴閑人妻兒和樂,但現在好像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了。
文書勉一眼不錯的看著他,「你既不願,就讓修睿來吧。」
一句話震的華旌雲發懵,像是被定住一般好久沒動,心裡好似有什麼衝破了桎梏,豁然開朗,讓修睿來?
是的,讓修睿來!
那小子幾個月大就混跡在御書房,混跡在龍床上,在宮裡來去自如,想來應該會喜歡那裡的。
「我們要如何做才能達成這個目的?」
他的眼中帶著激動的火焰,連提議的文書勉都有些詫異,「你知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華旌雲笑了,可以說是這兩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岳父有如此絕佳的想法,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兒子當皇帝他跟著沾光同樣權勢滔天,且要是成了他父皇必定會細心教導修睿,為修睿鋪路,他這個做父親的省心的很。
修睿又還有外祖和舅舅支持,還有他這個老父親的銀子支持,這江山可以說坐的穩穩的。
到時候他就可以帶著王妃遊山玩水,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當真妙極!
文書勉默默的替自己外孫嘆了口氣,這都攤上了什麼爹娘,一個賽一個的不靠譜,不過這樣也好,他還擔心這女婿不願意,如此一來就要看他如何說動皇上了。
「你要做的事不能停,安北王幾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最好能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將他們直接摁趴下。」
華旌雲連連點頭,還沉浸在要卸下枷鎖的喜悅里,已經想著到時候要和他的王妃去哪裡玩兒了。
此時文凌霄來了,得知他的妹夫痛快的答應了要扶持他的外甥,當即就笑眯眯的一起商議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華旌雲更忙了,且渾身充滿幹勁,對未來的美好日子充滿了期望。
三日後百官休沐,宜出門、會友、安家、上樑,乃是吉日。
打扮妥當安南王夫妻帶著長子華修睿,長女華玉鸞出門登車,帶著足以買下兩座大宅子的厚禮前往元府。
此時元府正門大開,府中上下恭候在前廳,等候安南王府的馬車到來,在此之前元老大人開口,「老夫答應為小世子開蒙,也只是開蒙,其餘無需多想,府中一切照舊。」
一眾子弟拱手應答,有人面無表情,有人眼帶激動,百年世家也需要穿衣吃飯,也想要站在高處受人敬仰敬重,而不是空有滿腹經綸只能荒廢在歲月的蹉跎當中。
老大人的目光微掃,心中幽幽嘆氣,元家的這池水終究是被皇上給攪起了漣漪。
馬車在元府門口停下,老大人起身前往迎接,下了車的華旌雲伸手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的王妃下車,而後才抱下了兩個孩子。
「見過王爺。」
元家上下行禮,華旌雲伸手虛入,「老大人無需多禮。」
「元爺爺,我來拜你為師啦~」胖修睿歡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嚴肅,撲上去抱著元老大人的,仰著腦袋,「元爺爺,你想睿沒有?」
元老大人一時間不適應這樣的熱情,只能硬擠出笑來,「王爺王妃裡面請,小世子小郡主也一起。」
胖修睿笑眯眯的牽著元老大人的手,「睿和元爺爺一起。」
眾人魚貫而入,到了正堂眾人就要請華旌雲入座,華旌雲笑道:「老大人先坐,修睿這孩子得知今日就要來找元爺爺拜師,高興的半夜才睡,先讓他拜了師,他心裡踏實了才不會鬧。」
元老大人也沒推辭,天地君親師,他今日必須坐上位。
下人連忙呈上來準備好的茶水,眾人分別站在兩旁,有下人在老大人的跟前放了蒲團,一切準備好後文綿綿問了胖修睿,「拜師禮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她一問胖修睿就像模像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最後點頭,「準備好了。」
文綿綿點了頭,當即有人唱:「呈拜師帖~」
胖修睿捧著一本冊子走到元老大人跟前,「元爺爺,拜師帖是睿的父王寫的,睿都看不懂,你看看。」
元老大爺接過,仔細的看了,而後點頭合上冊子,放在一旁的錦盒裡,這代表願意收下這個弟子,又有人高唱:「行敬茶禮~」
胖修睿跪下,接過下人遞上了茶小心的遞上去,「元爺爺先生喝茶。」
元老大人彎腰去接,在眾人的注視下淺啄一口后本想就要扶了他的小弟子起來,結果胖修睿『啪啪啪』的就是三個響頭,最後一下抬起頭來,「睿的頭磕的響,元爺爺不能反悔了。」
元老大人剛忙將他扶起來,見他額頭紅紅的,輕輕的撫去了上面的灰灰,「元爺爺喝了你的茶,就不會反悔了。」
「痛不痛,元爺爺給你抹點藥膏。」
「不痛。」
胖修睿一點都不在意,都沒他的美娘親打他的屁屁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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