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知我心

  麥念夏嫣然一笑,神情很是自然:「王爺過獎了,我的琴藝相比起王爺的笛聲還是有差距的,我的琴聲雖可收放自如,而王爺的附和卻始終如一,絲毫沒有閃爍,足以可見王爺技藝之高超。」


  「呵呵,不曾想你竟懂得如此之多,果真是我小瞧了你了。」說話間,長孫無極那冰冷的臉上露出了那久違的笑容。


  「王爺,念夏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麥念夏見長孫無極很是高興,便試探道。


  長孫無極將手中的玉笛輕輕的轉了轉:「有話說便是,無需多禮。」


  「王爺的笛聲雖是流暢穩重,但是卻少了些許變通。」沐嫣然迎上長孫無極的目光:「如此聽來,雖是清雅,卻少了那應有的渾厚,總是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狀,似是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中旅行,旁無別物的孤獨感讓人聽了甚是缺乏違和感。」


  此時,丁香已經端茶走了上來,將茶杯倒滿,便退到了一旁。


  聽著麥念夏的分析,長孫無極將玉笛握在手中,背在身後,在亭子里來來回回的走著:「嗯,好似卻有一些,不過這種清雅卻是很多世俗之人所缺乏的不是嗎?」


  果然,此時的長孫無極依舊喜歡那種歸隱寧靜之樂,可生在帝王家的他又怎可如此呢?

  「雖是如此,但王爺的身份怕是如此不得了。」麥念夏言笑晏晏,卻很是堅定:「聽聞生於帝王家,萬事不由己……」


  「呵呵……」這會兒,長孫無極反倒笑了起來:「念夏,這話對他人或許如此,於我而言卻毫無規律可尋,我的笛聲與我性格著實相投,清雅乃是我所追求,可這違和感卻也是我所摒棄。不知念夏有何方法可將其去除?」


  若如上一世般,長孫無極一直無心朝政,怕是要重蹈覆轍了。既如今,他問自己如何去除這違和感,自己為何不藉此像其透露一番?

  「清雅者,心也。違和者,世俗也。若衡王殿下想去除這違和,必先入這世俗,畢竟世上全為這世俗之人。」麥念夏的眸子里閃爍出耀眼的光芒,態度很是真誠。


  平常,長孫無極是最討厭說這般話的,若是換做他人,長孫無極定不會與之繼續交談下去,可偏偏是麥念夏,那種從心底里生出的厭惡卻再也沒有出現。


  「世俗者,非我之所求。眾人心,非我之所願。」長孫無極嘆了一口氣:「何苦苦了自己,迎合別人?」


  麥念夏深知,此種心境已滲透於長孫無極的內心深處,不爭不搶,順其自然……


  「聽王爺的意思是想歸隱了?」麥念夏道:「不知王爺可曾聽過,『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呢?若是王爺心地清雅,又何必在乎此種表象反倒約束了自己呢?」


  麥念夏的話藏著很深的韻味,雖長孫無極察覺非表面意思,卻也不曾想過細細考量,反倒覺得眼前這丫頭很是新奇,讓他忍不住要去探索。


  「如此甚是,我也未曾歸因於野,只是厭倦了那般的勾心鬥角罷了,就好比這笛聲,雖是清脆,卻免不了最終的戛然而止。」長孫無極目光看向遠處:「若是將那違和感去除,或許會更好吧……」


  麥念夏深知,長孫無極這種想法不是一時半會便可改變。既然他只覺在討論的是這笛聲,那便從此下手就是了。


  「池王殿下可願感受下毫無瑕疵的琴笛合奏?」麥念夏笑了笑道。


  「哦?毫無瑕疵的?我倒著實有那興趣,不知麥念夏有何方法。」長孫無極眼睛里瞬間透露出亮光。對這玉笛,長孫無極向來是上心的。


  「若想聽得這完美無瑕,單是我一人自是無法的,怕是要王爺配合,同時還需尋得一應景之地。」麥念夏隨即說到,若在這相府中,終究人多嘴雜,若是被旁人聽了去自是不好,而她與長孫無極之間的情緣卻也再拖不得了……


  「嗯,我府上倒是有片刻安靜之所,念夏可願隨我前去?」長孫無極盯著麥念夏道。


  雖麥念夏心裡願意,可畢竟男未婚女未嫁,冒然前去了長孫無極府上定會引起他人的閑話,對長孫無極的名聲造成更大的損害……


  如此,定然不行,麥念夏正待開口,丁香便迎了上來為之解圍:「小姐,奴婢倒是有一好的去處!」


  「哦?何處?說來聽聽。」麥念夏眼睛里瞬間閃爍出光芒,高興道。


  「城西有片梅林,此時那處的梅花開的正盛,若小姐與衡王殿下想探討琴笛之事,為何不去那處呢?」丁香解釋著。


  城西處的那片梅林已存在十幾年,每逢上元節前後,千萬柱梅花齊齊開放,自是美不勝收,那淡淡的清香亦會充斥人的大腦,最為適合探討之事。


  「嗯,如今,我與王爺雖已是朋友,但這規矩還是要遵守的,去了王爺處定會引起麻煩,倒不如去這梅林,王爺意下如何?」


  長孫無極想了想,便輕輕點頭:「如此也好,我也想去看看那梅花了。」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自是去不得了,王爺可選一日子,提前告知念夏,念夏便陪王爺一同前往,如何?」麥念夏抬頭看了看天空。


  如今,麥念夏還有些許事情沒能弄清,自是無法前去的。


  長孫無極看了看時間,恰好今日他還有事需處理,便也沒有多留。


  當他們再次見面時,已是幾日之後,城西的梅林里,麥念夏身著一身素白襦裙,頭上插著一鵝黃髮簪,別無其他裝飾,長孫無極懷抱著麥念夏的素琴,二人向著梅林深處的亭閣走去。


  長孫無極身高八尺,身材魁梧,他站在麥念夏身旁,使得原本清秀的麥念夏顯得更是清純,小鳥依人狀。


  兩人的衣服相稱,在梅花的附和下,仿若走進了畫卷中一般,待二人來到亭閣之中,長孫無極便將手中的素琴放在桌案上,麥念夏便緊跟著坐下。


  「王爺,如今這梅花開的正盛,念夏便想起那梅林曲,想彈奏一番,不知王爺可否賞面武劍?」麥念夏迎上長孫無極的眸子,此時,長孫無極還未完全站直身子,正附在麥念夏一旁,為麥念夏調試琴弦。


  聽得麥念夏聲音,長孫無極悠然回眸間,兩人距離拉進了很多,麥念夏雖未著濃妝,那素顏卻是異常清純,與這梅花之景相稱,梅花的清香與麥念夏身上發出的香氣接觸,使得長孫無極一陣沉迷。


  兩人互相望著對方,好一會兒,在兩人的眼中只有對方,好似時間就此停住一般。


  時間一長,長孫無極的整個身體便放鬆了下來,他的手指還觸碰著琴弦,不覺下撥見滑動了那琴弦,幽轉的聲音傳來,打破了片刻的靜謐。兩人皆是一驚,面容上掛起一抹紅暈。隨即便雙雙轉頭。


  陷入陣陣安靜后,麥念夏稍作平復,轉身看向長孫無極:「王爺,可好?」


  「好,好……」長孫無極稍作回憶方才麥念夏所說之事,連連道。


  這梅林曲乃是上一世時,麥念夏為長孫無極所做,其頻率先慢后快,恰好與長孫無極的劍氣融為一體。


  當然,這梅林曲並非僅有如此意思,傳聞,晉國一位妃子素擅琴曲,而當時的皇帝恰巧喜歡聽,奈何那妃子身份地位,迫於皇后與貴妃壓迫,不得長於皇帝相見,其牌子送不得皇帝面前,皇帝自是將她漸漸忘了。


  可這妃子思君情切,情絲鬱結,身患重病,便在一梅花盛開之日,提起素琴在院子里有感而發,彈起素琴,聲音很是幽怨,但其譜子卻著實好的。


  於是,在這基礎上,麥念夏便對這琴曲稍微做了些許改變,使得那幽怨消失,反而在節奏加快的基礎上,使得其近乎愉快。


  雖此時的長孫無極未曾聽過這改變的梅林曲,但他卻仍很是配合的舞了起來,毫無罅隙,直到一曲終了,長孫無極才意識到這舞曲的改變。


  他收起長劍,走到麥念夏的身邊:「念夏,方才的曲子為何……」


  「怎麼了?」麥念夏故作不知情狀。


  「梅林曲素來委婉凄厲,柔媚中又滿是悲涼,為何方才你的曲子卻是……」長孫無極不覺道,


  「為何會有歡快之感對嗎?」麥念夏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便再次迎上長孫無極的眼眸。


  長孫無極輕輕點頭:「不錯。雖是做了改變,卻依舊不失穩重。」


  「那王爺可曾想過為何會是如此呢?」麥念夏追問。


  「念夏請說。」


  「琴如人生,大弦嘈嘈急雨來,小弦切切情絲起,斷斷續續人生系,萬象稍變視野新。」麥念夏將目光移開:「王爺,其實這違和感,只需稍作改變思路便可巧妙消除的。」


  麥念夏說著便向著亭閣旁邊的扶攔處走了走:「若是王爺肯將步伐稍作加快,不再畏首畏尾,或許會有不同的收穫,琴笛無暇的境界自然會到來,而那違和感自然而然的便會消失了……」


  長孫無極一直盯著麥念夏,他眼眸中滿是深情,雖是未說話,可眼眸中的情意卻已滿意而出……


  麥念夏見長孫無極一直沒有回應,便轉過頭來,看向長孫無極:「王爺,你說……」


  未等麥念夏接下來的話說出口,長孫無極便一個箭步上前,扶住麥念夏的肩膀,深情的目光里映射出些許情愫:「念夏,你可知我心?」


  麥念夏一怔,一股莫名的感覺從肩膀處向著全身各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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