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東西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欒靜公主也送走了,明日我們就可以離開了。」霓裳跟在姜彩煙的身後說道。
姜彩煙仰頭,初春將至,原本綻放的臘梅都已經消失不見,反而是柳絮都開始飄揚著了,姜彩煙一時間有些失了神,想到自己來到北燕之時,年少輕狂,現在一晃神十年也過去了,霓裳見姜彩煙陷入了沉思,識趣的退了下去。
「霓裳,告訴彩煙公主,太子,死了。」莫愁帶來的這個消息讓霓裳睜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莫愁。
「煩請霓裳姑娘通報一聲。」莫愁正色道。
「好。」霓裳按下自己心中的詫異,連忙走了。
姜彩煙將看著柳絮的目光收回,正準備離去,看到霓裳行色匆匆的朝自己走來,有些疑惑,霓裳走到姜彩煙的面前,似悲似哀的說:「公主,太子,死了。」
姜彩煙愣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霓裳急忙的扶住她,姜彩煙的臉變得有些煞白,沉聲說:「帶我去。」
「皇上,太子殿下薨了。」青城沉重的說道,面前的蕭凌楓愣了一愣,問道,「太子?」
「陛下,就是常青太子啊。」如今蕭凌楓的腦子很不清醒,很多事情都要青城重複一次又一次。
蕭凌楓坐在龍椅之上,突然之間顫抖著聲音說道,「你是說,常青,死了?」猛的一下站了起來,青城還來不及反應,蕭凌楓就這麼昏倒在金磚之上。
「陛下,陛下,看快來人啊快來人!」
白布掀起,蕭常青蒼白的臉龐出現在姜彩煙的眼中,楚涼月站在她的身旁,沉默不語,淡淡的悲傷氣氛縈繞其中。
「怎麼死的。」姜彩煙問。
「匕首刺進心窩,一擊斃命。」楚涼月回答。
姜彩煙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人要死,但是這個事實擺在面前還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我很抱歉。」楚涼月有些愧疚。
姜彩煙扯出一個微笑,「這不是你的錯,還是他咎由自取,不能怪任何人,謝謝你帶他的屍骨回來。」
「這裡陰冷,還是先出去吧。」楚涼月說道,和姜彩煙並肩走了出去。
太子一死,原本站在他那邊的那些老臣也為之而崩潰,楚涼月用雷霆手段將那些犯下事的老臣紛紛抓到天牢之內,廢除他們的官職,除舊換新,整個朝廷開始了一次大換血。
蕭凌楓逐漸變得獃滯,早些時候蕭常青在他體內所種下的葯也沒有辦法再繼續抑制下去,如今他每一天都在寢殿之內,時而清醒時而正常,這個不可一世的皇帝,終於也只能落到現在的下場。
「王妃,葬禮已經讓禮部安排好了。」莫愁走進書房說道。
楚涼月將手上的東西放下,看了一下莫愁遞來的文書,說道,「蔣成是一個不錯的官員,他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蕭常青的葬禮在七天之後舉行,他雖然並沒有被廢,但是他犯下了謀逆之罪,並不能用太子的身份舉行葬禮,再三考慮,葬禮的一切都用皇子的身份置辦。
蕭常青葬禮的那一天,欒靜哭的很是可憐,守孝之時縱使餓的面色發白也沒有吃一點東西,到了葬禮結束直接昏迷了過去,嚇壞了不少人,也還好,並沒有什麼大礙。
楚涼月準備尋到了時間去見一見姜彩煙,天氣舒朗,時不時劃過的風中帶著些冷意,楚涼月下了馬車,發現府邸裡面的下人徹底被遣散完了,只留下幾個當年跟著姜彩煙來到北燕的人。
霓裳將楚涼月領到院落之中,看到姜彩煙穿著白色流仙裙,面容恬靜,帶著些淡淡的笑意,對面坐著才四五歲的欒靜,這個小姑娘一臉嚴肅,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公主,榮王妃來了。」霓裳走到姜彩煙身邊說道。
楚涼月走了過去,姜彩煙站起身來對欒靜說:「欒靜,這是榮王妃。」
欒靜也站起來行禮,脆生生的說道,「榮王妃好。」
楚涼月是第一次見到欒靜,這個小姑娘在眉眼上都頗像蕭常青,特別是說話的時候,那張小臉變得有些嚴肅,看起來也是十分的有趣。
「你我也是第一次見,你想要點什麼禮物。」楚涼月笑著問。
欒靜看了看姜彩煙,見她沒有反對,想了一陣子,說道,「欒靜聽聞榮王妃有一身好武藝,不知道能不能給欒靜一把匕首。」
楚涼月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小姑娘,原本以為她會要一些小玩意,沒想到卻喜歡這個。
「榮王妃,可以嗎。」欒靜問道。
楚涼月笑著說:「欒靜以後想習武嗎。」說著坐了下來,趁勢捏了捏她的筋骨。
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楚涼月想道。
「靜欒只想有保護身邊人的力量而已。」靜欒很是認真的說。
楚涼月點點頭,這個小姑娘她還是喜歡的,將身邊一直隨身帶著的匕首拿了出來,遞給她。
匕首的刀鞘是用純銀打造,上面是手工雕刻出來的花紋,刀身薄而鋒利,在暖陽的照耀下閃著寒光。
「這把匕首是沉海砂打造的,就送給你了,一定要好好用自己手上的刀,不要胡亂傷人。」楚涼月說道。
欒靜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好的刀,眼睛散發著光,拿在手上,鄭重的點點頭。
「好了欒靜,你去玩吧,讓娘親和榮王妃說會兒話。」姜彩煙溫聲說道,欒靜高興地拿著她的匕首跑遠了,霓裳跟在後面,擔憂的喊道,「欒靜公主,跑得慢一些。」
楚涼月看著欒靜走遠,笑著說:「欒靜筋骨不錯,可以讓她習武,這樣以後還能保護自己。」
姜彩煙點頭笑道,「這個小丫頭就喜歡這些東西,等到安穩下來我便教她習武。」身為東陵的公主,姜彩煙有著一身好武藝,只是從未顯露。
「什麼時候動身。」楚涼月問。
「後日就走,遠離這京城是非之地,父親將死,我想守在他的身邊。」姜彩煙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悲傷,楚涼月沉默了一下,緩緩說:「保重。」
京城亂了那麼久,在楚涼月的手段之下也算是穩定了下來,大概是蕭常青的死對蕭凌楓來說太過於打擊,一夜之間就這麼垮了下去。
「皇上怎麼樣了。」楚涼月問道。
北燕的爛攤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蕭凌楓的身體卻日漸的衰弱,已經無法起身,很多時候都在昏迷。
歐陽熙將針拔出,面色凝重地說道,「五臟六腑已經衰竭了,現在整個人也不過是一個空殼子,我只能吊著他一口氣,什麼時候咽氣只能看他自己了。」
楚涼月看著奄奄一息的蕭凌楓,冷聲說:「拖到蕭夜潯回來,他現在還不能死。」
北燕好不容易稍微的穩定下來,這個皇上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但也是一個精神的象徵,讓那些官員民眾能定一點心。
「我儘力。」歐陽熙說道。
楚涼月沉默了一下,說道,「還是帶雨菲來看看吧。」
歐陽熙點頭,並沒有什麼表情。
蕭雨菲一直在鬼王谷修養,歐陽熙出於保護的心理並沒有和她說太多北燕政局,如今蕭凌楓瀕臨死亡的邊緣,歐陽熙回到鬼王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蕭雨菲。
「雨菲,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歐陽熙嚴肅的看著蕭雨菲說道。
蕭雨菲被歐陽熙嚴肅的表情嚇到,笑著說:「怎麼了變得那麼嚴肅。」
「雨菲,這件事情你會難以接受。」歐陽熙皺著眉頭緩緩的說:「皇上,性命垂危。」
蕭雨菲的眼睛一下子睜圓,死死地抓住歐陽熙的手,勉強的笑著說:「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歐陽熙搖搖頭,看著蕭雨菲的眼中帶著憐惜,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雨菲,去見見你的父皇吧。」
蕭雨菲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勉強的笑著說:「好,還能見到王嫂。」歐陽熙將蕭雨菲攬在懷中,感受到胸前一陣濕潤,嘆了口氣。
蕭雨菲已經許久不曾見到蕭凌楓,她想過許多次見面的場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楚涼月披著青色的薄披風,帶著風帽,蕭雨菲跟在楚涼月的身後,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凌晨總是帶著些許冷意,涼風吹過,蕭雨菲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戰,楚涼月帶著她來到寢殿前,溫和的說:「你進去看看吧。」
蕭雨菲似乎有些膽怯,有些猶豫的看著楚涼月,楚涼月打趣道:「還近鄉情怯了不成。」
「好像,還真的是有點。」蕭雨菲笑道,有些局促,再看了一眼楚涼月,便推門進去。
噬夢花的香味在金碧輝煌的寢殿之內不斷地蔓延著,龍床那傳出沉重的呼吸聲,蕭雨菲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過去。
楚涼月知道他們父女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吩咐了一下青城,便出了宮。
「你在這等著雨菲公主。」楚涼月對馬夫說道,翻身上馬一下子不見了人影。
蕭常青的死對欒靜來說,打擊是沉重的,這個父親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是極為溫和,為何會被賊人刺殺,又為何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在京城那麼多。
「娘親,我們要去哪裡。」欒靜看著裝滿了行李的馬車,很是不解的問。
姜彩煙穿著素色衣裙嗎,不施粉黛,面容秀麗帶著些憔悴,氣質沉穩,聽到欒靜的話,微微一笑,「我們要離開京城。」
欒靜很是不解得看著姜彩煙說道:「可是父親大仇未報。」
姜彩煙聞言,蹲在身來,柔和的說:「靜兒,你還小,有些事情娘親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好嗎。」
欒靜歪著頭很是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娘親,雖然自己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還是乖巧的點頭。
姜彩煙很是欣慰的站起身來,馬蹄聲在耳邊響起,楚涼月勒住馬,跳下來說道:「彩煙公主,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
「有勞榮王妃,本想不驚動任何人,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姜彩煙溫和的說道:「靜兒,你先上車吧。」
欒靜看了一眼楚涼月,在霓裳的幫助下上了車。
楚涼月望了望原本的府邸,以往的熱鬧似乎還歷歷在目,有些感慨地說:「此次一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江湖之大,哪裡都是容身之所,至於相見,有緣便見,如若不見,那便相忘於江湖吧。」姜彩煙洒脫一笑,仿若又是來北燕之前的那名彩煙公主。
「公主說得對,相忘江湖豈不快哉,還請公主走好,不送。」楚涼月朗聲大笑。
「那彩煙便告辭了。」姜彩煙笑著點頭,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