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潯第二天就進了宮,蕭凌楓和他在御書房談了一個下午,最後還是以蕭夜潯額頭帶傷走了出來。
不管怎麼樣,榮王爺要離開京城,前去陪伴榮王妃的事情在京城裡面馬上就傳開了,有的人說榮王爺深情,有的則是認為少了一個擋路石。
蕭夜潯穿著大裘坐在馬車上,手中捧著一隻暖爐,面色蒼白,額頭上纏著一塊紗布,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日益虛弱下去,這讓身邊的人都很憂心。
蕭夜潯並沒有帶過多的人,只有歐陽熙莫愁和池逸以及在另外三個一直在暗中保護他的暗衛。
「王爺,歐陽公子,我們已經出城了。」池逸的聲音響起,蕭夜潯靠在軟墊上,眼睛已經變成了一條線。
莫愁輕聲說:「王爺,你睡一下吧。」
莫愁很是心疼,曾經的蕭夜潯全盛之期,出劍的速度快若閃電,而如今卻病痛纏身,王妃也不知去處。
蕭夜潯搖搖頭,緩緩的說道,「睡不著。」
平日在京城的時候他就算是身體不適,也不能表現出來,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自己的安危,而現在身旁都是可靠的人,也不需要偽裝什麼。
蕭夜潯失眠,歐陽熙卻不再敢用噬夢花,只敢調配一些普通的安神香。
「歐陽。」蕭夜潯慢慢的開口說道,「我對不起你。」
歐陽熙沉默了一下,說道,「她是公主,我只是個民間大夫。」這層身份永遠像是一道天障,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跨越的。
蕭夜潯不再說話,很是疲倦的眯了眯眼睛,安神香的作用發揮了出來,蕭夜潯慢慢的睡著,卻是緊皺著眉頭。
「歐陽先生,王爺真的會好嗎。」莫愁很是憂慮的問。
歐陽熙搖搖頭,沉聲問道,「人手都放出去了嗎。」
莫愁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嚴肅,點點頭,把所有的人手化整為零,分散到個個角落,等到需要之時,就全部集中起來。
這樣子,就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有用的消息。
走了大半個月,才終於到達了終南山。
終南山,終年四季如春,鳥語花香,清幽寂靜,在傳說中,是仙人所住之地。
歐陽熙曾經想過,等到百年之後便來到隱居於此,沒想到不待百年就回到這裡。
莫愁將蕭夜潯扶下馬,為了表示對仙人的尊敬,每一個到終南山的人都需要徒步上山。
沿著人工開鑿出來的三千三百三十三層階梯,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清幽的環境讓整個人都覺得心曠神怡。
「竹屋建在溫泉的附近,那裡是最為深處的地方。」歐陽熙一邊攙扶著蕭夜潯一邊說道。
拋棄塵世的紛擾,遠離權利的漩渦這種生活,蕭夜潯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完成。
竹屋三四間,遠處清泉潺潺,林木香充斥著鼻間,耳邊不斷傳來鳥鳴和風聲。
「直到你身體好,我們都要一直在這裡。」歐陽熙認真的說:「不要再去執迷從前。」
蕭夜潯很大的問題就是放不下過去,楚涼月的墜落以及現在不見蹤影,都是他愧疚的來源。
蕭夜潯不答話,笑著說:「這個地方真的不錯,鳥語花香的。」
歐陽熙無奈的嘆口氣,也不說什麼。
「世子,榮王爺已經到了終南山了,京城出現了很多生面孔。」一個黑衣人恭敬地對莫榮與彙報。
莫榮與站在窗邊,面無表情,蕭夜潯表面看起來毫無勢力,但內在卻是深不見底。
「諒他現在也翻不出什麼大的風浪,注意他的人馬動向。」莫榮與冷笑了一下說道,黑衣人點頭。
「另外,楚涼月的下落查到了嗎。」莫榮與無時無刻不在找楚涼月,這一次,只要找到,就要一直握在手中。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小心翼翼的說:「沒有任何的下落。」
楚涼月掉落懸崖之後,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莫榮與點頭,似乎有些疲倦的說:「你出去吧。」
黑衣人點頭,行了一個禮走了出去。
莫榮與的眼中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緒,左手慢慢的緊握,又在慢慢的鬆開。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漂亮華美的青花瓷瓶被摔在紅木製成的地板之上。
水沉煙穿著錦織白色長衣,面容憔悴,眼底下是濃重的青圈,嘴唇發白,一雙美目帶著憤恨和疲憊。
「為什麼要害他!」水沉煙質問般的問著前面的水相,不停的喘著氣,很是虛弱。
水相面無表情的看著水沉煙說道,「水姑娘,這件事情是湘夫人吩咐的。」
「我說了,別碰蕭夜潯!」水沉煙睜大了眼睛,猛的就站起來,抓住水相的衣領。
水相像是有些抓狂的說:「水姑娘,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蕭夜潯他給你下藥,你知道嗎,如果不是蕭夜潯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水沉煙放開他的衣領,冷笑了一下說:「我還輪不到你來管,給我滾!」
水沉煙自從中了葯之後,不斷的被惡夢驚擾,不斷的驚醒,每天的精神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這也是湘夫人為什麼特意親自去求歐陽冥的原因。
水相併沒有出去,一張臉綳的死死的,冷聲說:「屬下還是勸你早日回頭!」
水沉煙突然就哭了出來,很是凄涼,不斷的大喊,「你給我滾!」
水相甩門而去,不再理會她。
「煙娘怎麼樣了。」湘夫人背對著水相,冷聲問。
藍裙曳地,背影柔美,氣質高貴優雅。
「還是和以前一樣,夫人不要擔心,總有一天水姑娘會想通的。」水相沉聲說道,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許敬畏。
湘夫人輕輕淡淡的點點頭,走了。
「恭送夫人。」水相恭敬地說道。
安北辰遵守承諾,讓楚涼月和歐陽冥見面,歐陽冥跟著安北辰來到一間密室里。
一名年輕俊秀的女人,靜靜地躺在透明的水晶棺材里,面容祥和,雙手合攏放在胸口之上,穿著素色的繡花衣裙。
「南齊的韶華皇后,這是你的誰?」歐陽冥只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看著安北辰問道。
韶華沁,在世時,為了南齊征戰沙場,同上一任的南齊皇帝平定邊疆,榮辱不驚,胸懷天下,歐陽冥一直對這個女子很敬佩。
「這是我的祖母。」安北辰的目光有些飄然的說道。
傳聞,韶華皇后不會死,會在某一時刻沉睡,又會在某一時刻清醒。
歐陽冥推開水晶棺木,摸了摸她的鼻息,有些震驚。
「傳聞竟然是真的?!」歐陽冥十分不可思議的看著安北辰,韶華沁竟然還有著微弱的鼻息。
「玄音寶盒流入江湖,無人知曉它的來源,而我的祖母,就是那個家族的人。」安北辰說道。
歐陽冥想了一下,嘲諷般的笑了一下說:「玄音寶盒本來就是世間的傳奇之物,那麼它所在的家族也一定是蘊藏玄機,安北辰,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安北辰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嚴肅的說:「歐陽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這是我的祖母,我沒必要去害她。」
「哼,誰知道是還是不是。」歐陽冥很是不屑地說道。
安北辰的心中殺意微微升起,又再一次壓制下來,歐陽冥覺察到安北辰的殺意,默默的退後幾步,捏著一包葯。
傳聞安北辰並不是南齊的皇子,看來這個傳聞可能也是真的。
「歐陽先生,在下的祖母能否讓她醒來。」安北辰微笑著問,像是一隻帶著綿羊面具的狼,稍不注意可能就被撕咬粉碎。
「老夫無能為力。」歐陽冥搖頭,很是遺憾的說。
安北辰有些激動的問,「為什麼?」
歐陽冥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是神仙?」
「韶華沁的體質特殊,這是她自身陷入的沉睡,沒人能強行喚醒。」歐陽冥冷聲說道。
韶華沁平定了邊疆之後,僅僅在位三十六天,成就了她的絕世佳話,眾人都以為韶華沁失蹤了,但沒想到她竟然被安北辰安置在自己的府上。
安北辰的臉上陰晴不定,韶華沁的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如今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助力,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韶華沁醒來的原因。
「如果強行喚醒,那麼她很可能一下子老死。」歐陽冥面無表情的看著安北辰,一字一句的說道。
韶華沁這樣子是一種自保的方式,讓她不會那麼快的死去,減慢了生命消逝的速度。
安北辰臉色很不好的說:「不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我救醒!」
他需要得知玄音寶盒那個家族的秘密。
歐陽冥肚子里憋著一口氣,冷笑著說:「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安北辰雙手負於身後,冷然道,「歐陽冥,三十年前,你的師門覆滅,你可知道是誰做的。」
歐陽冥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一下,不屑的看著他說道,「這些事情已然過去,老夫並不想知道。」
安北辰說道,「我知道是誰。」
安北辰的目光銳利的幾乎要穿透歐陽冥,歐陽冥心情很不好,他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被一個年輕人抓到把柄。
「我會幫你想辦法,至於我家丫頭,還望公子不要對她有過多的念想。」歐陽冥很喜歡楚涼月,並不希望這個丫頭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