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起來的霧氣迷濛住了她的雙眼,旁邊悉悉索索不斷的流水聲,讓她並沒有注意到門外有人在叫喊。為了讓自己能舒舒服服的泡個澡,蕭雨菲特意把下人都吩咐了去。
「公主殿下。」歐陽熙在門外輕喚一聲,裡面還是無人回答。他自是知道這丫頭喜歡搞怪,或許是藏起來,要給自己一個玩笑?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向來一本正經的他,今日竟然也想要玩耍一番。
而正在沐浴的她,溫順的趴在台階上,濕漉漉的髮絲柔軟的貼在她的身上,雙眸微閉,睡得正香。
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熟睡中的她並未察覺,好像還在睡夢中想到了什麼好事,嘴角微微上挑,一副嬌小可愛的模樣。
門口探進來一個人,他只是一側目,便見到了這般恬靜柔和的畫面,心也不由得跟著柔軟起來。
公主怎麼在這裡睡著了?他微微疑惑的,望向四周,空無一人。
他的手中還提著藥箱,見到這般場景,不由得退後了兩步,喚道:「來人……」
可是很快,他的聲音就低了下去。
他來到公主殿下的房間,本應該是通報的。只是無奈這周圍都沒有下人,他便暢通無阻的進來了,卻沒有想到公主正在沐浴。
如果此時叫人來,恐怕也是會引起一場誤會吧。即使是眾人不說,那對公主的影響,也不好。兩人現在名為師徒,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兩人年齡相差無幾。
他剛剛進了太醫院,不幾日便醫治好了公主的怪病,之前又曾經醫治好了蕭夜潯的多年頑疾,現在說不定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皇后並不贊同他留在宮中,只是無奈公主的哀求。今日若此事傳出去,定當會引起皇后的猜忌和阻撓,那麼蕭夜潯苦心送自己進宮,也就失去了意義。
她乖巧的趴在那裡,頭歪向一邊,本來就粉嘟嘟的小臉蛋在濕熱的水汽下顯得更加柔嫩,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一樣。濕漉漉的長發搭在肩上,沒有平日里公主那繁複的髮式,就好像一個鄰家小姑娘,柔柔的趴在窗欞旁,享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
歐陽熙慢慢的走到她的身邊,似乎是不想打破這一場寧靜。
她的手還搭在外面,他伸手微涼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細心的為她把脈。
脈象平穩,看來這丫頭是好的差不多了。
他微微低頭,正看到她那微閉的雙眸。平日里靈動的眼神已經不見,今日的她,閉上眼睛,細長的眼線,柔軟的睫毛微微上翹,似乎在展示著她的美麗。
小巧的鼻樑,越發的高挺,增加了五官的深刻。而那一雙如烈焰般的唇瓣,此時正抿在一起,卻微微上挑著。
歐陽熙劍眉一皺,氤氳的水汽帶給他更多是口乾舌燥。
他無奈的搖頭輕笑,順手拿起了架子上的薄毯。他一隻大手探到水裡,撈起她那柔軟的身體。
把她裹進柔軟的薄毯,她還在熟睡著,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有人已經把她從水裡抱到了床上。
整個過程,他幾乎都是閉著眼睛的,只是迷濛之中,似乎見到了那一抹粉紅色。他並不是一個輕浮的人,這種事情還是遵循理法的好。
輕手輕腳把她放到床上,手執一方錦帕,慢慢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水漬。
眉清目秀,翹鼻櫻唇,膚若凝脂,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肌膚,卻感覺上面有几絲微涼。可能是剛洗過澡的緣故,一代神醫含糊的想著。
睡夢中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竟然猛的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兩個人肌膚輕輕碰撞的聲音,讓他也跟著微微一愣。
「不要走……」她微微啟唇,輕輕的呢喃著,像是囈語,又像是祈求著什麼。
他的大手被她抓住,感受到她那微涼的肌膚,他的心卻跟著火熱起來。低頭,就是她那雪白的肌膚,抬頭,又是她那烈焰般的嬌唇。
此時此刻,他似乎成了一個兩難的人。
忽而,她睜開雙眸,目若秋水,盼望著他眼中的一方清池。
「師,師傅?」蕭雨菲從夢中醒過來,見到的卻是歐陽熙那張俊美的臉龐。
他可能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但是長期和葯膳接觸,也讓他的身上有了一種古色古香的魅力。尤其是那一雙清目,止若清水,動若流潺,看的蕭雨菲是好一陣發獃。
「公主殿下,您醒了。」雖說他不拘禮節,但是君臣之禮不可少。
「我……」注意到自己還抓著對方的手臂,蕭雨菲不由得一陣結巴,連忙鬆開了雙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雙眸。
「我怎麼會這樣?」蕭雨菲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床上,而且身上正蓋著一層薄毯。
那毯子果然輕薄,透過絲絲紗帳,似乎還能看見她那高聳的玉峰,姣好玲瓏的身段在蠶絲被下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歐陽熙解釋道:「方才公主在浴池中小憩,是侍女把您扶上了床,並蓋上了薄被,微臣才得以通報,進來給公主瞧病。」
他撒了個謊,只是不想讓公主為難。
「哦——」蕭雨菲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為什麼心裡又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失落之感。
「公主身體已無大礙,只是前日中毒,傷了內力,需要慢慢調理,方可康復。」歐陽熙解釋道。
蕭雨菲躺在床上。
她看著歐陽熙,眼珠一轉,假裝有些委屈的說道:「師傅,你千萬不要跟母后說我的病好了,我還想多跟你學一學知識呢,你若是說我的病好了,恐怕母后就要讓我離開你,天天寫字,畫畫,彈琴……哎呀,煩都煩死了。」
生長在皇家,就是做出一些犧牲。而這些,天真爛漫的蕭雨菲實在是不想接受。
「可是,如果長期跟皇后說公主您的病沒有起色的話,皇後娘娘會換了微臣這個太醫的。」歐陽熙看著公主,微微彎起的眉毛上帶著一絲笑意,兩壇清水裡泛著淡淡的漣漪。
蕭雨菲歪頭認真的想了想,道:「哎呀,師傅你是神醫嘛,隨便編個理由就能把母后哄騙了啊。好不好嘛,師傅……」
她撒嬌的本領倒是一流,單單是這幾句話,就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歐陽熙無奈的輕笑搖頭:「那可要勞煩公主多喝幾副湯藥咯。」
蕭雨菲撅了撅嘴巴,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道:「沒問題,我自有辦法處理那些可惡的湯藥。還有啊,師傅,以後你不要公主來公主去的叫我了,真是太生疏了。」
「可是公主,這是君臣之禮,您是公主,在下的臣子,自當對您……」
「什麼君臣之禮!」蕭雨菲打斷道:「我們還是師徒呢,做徒兒的還沒有給師傅行禮呢啊。」
「不不不,那可使不得。」歐陽熙連忙拒絕。他進宮完全是為了蕭夜潯能夠放心,而他也有個自保之所,但是若是讓高高在上的公主每日給他行大禮,那簡直就是折了他的壽。
「所以嘛,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君臣之禮啊,師徒之禮啊。」蕭雨菲開心的伸手拉住了歐陽熙的手臂,笑著說道:「以後呢,旁人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免去那些的禮節,我就叫你師傅,你就叫我菲兒好不好。潯哥哥都是這樣叫我呢。」
潯哥哥?
這丫頭叫的還真是夠親切的。歐陽熙沒有辦法,只能點了點頭。
「好哦,那就這麼說定了。」見歐陽熙點頭,蕭雨菲開心的笑了,抓著他手臂的小手不禁來回晃了晃,身上的薄毯也跟著一動一動的,看得歐陽熙真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簡直就是男人的噩夢啊。
「對了,師傅。我今天去湘夫人的設宴上,碰到幾個胡人,他們給我說了好幾個游牧民族那邊的醫療偏方,師傅,我給你說一說,你看看他們的方法對不對……」剛剛睡了一覺,現在的蕭雨菲可是精神百倍。
「胡人?」歐陽熙有些納悶,挑眉問道:「你出去玩了?皇後娘娘知道嗎?那些人沒有難為你吧?」
蕭雨菲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道:「師傅,你怎麼跟那些人一樣,老是擔心我的安全。告訴你吧,我是化妝成男人出去的,沒人認的我是公主,更沒有人要害我的啦。再說了,有皇嫂陪著我去,我更不會……」
皇嫂?歐陽熙微微一愣。楚涼月?她怎麼也去見湘夫人了?難道說,她還……
「師傅,師傅,你在想什麼啊?這麼出神?」蕭雨菲羅哩羅嗦說了一大堆,卻沒見歐陽熙有個反應,連忙伸手在他眼前晃著。
「哦,沒事。」歐陽熙回過神來,把蕭雨菲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她那馬上就要跳出來的小蝴蝶,輕聲說道:「公主殿下,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了。」
「叫我什麼?」蕭雨菲崛起嘴巴,假裝不高興。
「哦,菲兒。」歐陽熙輕笑一下,溫柔的說道:「菲兒公主,快睡覺吧,微臣還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只是學醫,我們明天再聊。」
「好吧,既然師傅有事要忙,就去吧。」蕭雨菲乖巧的一笑,道:「菲兒恭送師傅。」
出了公主殿,歐陽熙直奔榮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