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以後不許這麼說
「望楓……只是侍衛罷了。」
豆大的汗珠滾過他的額頭,他勉強微張的嘴唇已是慘白,一句話被他半天才擠出口。
「胡說!」又在說這種話了!安顏七捧起他的臉讓他看自己,頭一次這樣認真的對別人說話「望楓在我眼裡是朋友,是和滄月哥哥和滄睿一樣的!」
「一樣的……」他喃喃開口,眼皮欲蓋上卻被他最後一絲意識支撐,蒼白的唇角剛剛要勾起,睫毛卻已經覆上,一直被安顏七緊緊握在掌心的手也無力的滑落了下去。
「望楓!」不會是……她有一瞬間覺得腦海中頓時空白了,一直浮在眼眶裡的淚珠也斷了下來,半天才反應過來似的貼上他的胸口。
還有心跳……她頓時呼了一口氣,開始在心底埋怨自己剛剛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望楓這麼厲害,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死了。
不過情況貌似也不樂觀,本來傷得很重,加上感染了之後發燒了,現在卻因為太虛弱暈了過去,雖然說暈倒了就不用直接體會這些疼痛了,但是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可能真的會醒不來呢。
環顧了一下四周,剛好在橋下倒也是個擋風處,安顏七小心的將望楓靠放在一旁的石塊上,起身扯下自己的裙擺,沾和著河水小心的擦拭著他的傷口和身上的血漬,然後又扯下一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好像越來越燙了。」觸上他的額頭,安顏七皺著眉頭看著他就算昏迷卻還是不安的模樣。
幸好古代人的衣服布料比較多,她又扯下自己的兩塊衣料,浸濕涼水覆上他的額頭,就這樣用兩塊布交換著幫他冷敷著降低溫度。
滄月哥哥他們為什麼還沒有來,難道出什麼事了嗎,那傢伙到底還是世人口中的魔頭,難道滄月哥哥他們都已經被抓了嗎,一邊不停到河邊換著水,安顏七一邊擔心著,不知不覺腳下也是輕飄飄的了。
好像是有點累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了,這感覺還真不好……
「咦……」擦汗的時候觸碰到了自己的額頭,安顏七恍然搖搖頭,自己的額頭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燙了,該不會也發燒了吧。
這可不行,她還要照顧望楓呢,想到這裡,她準備起身再去換水,卻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堅硬的石頭撞到膝蓋上的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太好了,快退燒了。」顧不上自己迷糊的身體,安顏七摸了摸望楓的額頭終於恢復常溫,突然鬆了一口氣。
「顏七……」一直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望楓張嘴看著自己眼前剛剛收回手的安顏七,銀色的眸子微微閃動。
她一直都在照顧他嗎?
「醒……醒了嗎……真好……」恍恍惚惚的笑了笑,安顏七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擺了擺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你怎麼了顏七姑娘?」恢復了一點體力的望楓快速起身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安顏七攬入懷中,他有些緊張的喊著,她這是怎麼了,難道也受傷了嗎?!
「我……沒事……」
不行了,眼皮好重,好想睡覺,就睡一會,一會就好。
耳邊的聲音變得混沌,安顏七已經失去了任何意識,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安顏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睡在客棧的房間里了,額頭上搭著一塊濕毛巾,頭還很痛,有些勉強的起身,她準備伸手倒杯水喝,卻一個不穩從床上摔了下去。
「七七!」
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安顏七狼狽撐在地上的手腕,即墨滄月急忙順勢把她抱上了床,溫潤的眸子帶著焦慮看著臉色還很虛弱的安顏七,他一直守在旁邊看著她,剛剛只是出去了一下,沒想到她醒來卻摔到了地上。
「滄月哥哥……」仰頭看著那張熟悉絕美的臉龐,安顏七一瞬間安心了下來。
看來他們都沒事,而且她又可以回到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了,真好。
「乖乖躺好,七七的身子還很弱,需要什麼我拿給你就好。」他輕輕的將枕頭墊在她的背後,讓她舒服的半躺在床上,然後小心的幫她掖好被子。
他是太子殿下,不知為何,安顏七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這個對她來說太巨大的身份,讓她突然覺得有點陌生,剛剛的笑意也變得生澀起來,只是低頭躺在床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明明應該有好多話想跟他說的,想跟他說那個時候她好害怕他們都不相信她,想跟他說他們能夠去救她她真的很開心,想跟他說,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滄月。」
就在安顏七躊躇的時候,門外踏進了一抹紫色飄逸的身影,伴隨著一聲柔和嬌弱的叫喚聲,安顏七抬頭便看見走進門的紫嫣,她從進門就一直看著即墨滄月,美艷的眸子寫滿了濃濃的情愫,並沒有介意安顏七還在旁邊就直接將嫩白的雙手握上即墨滄月的手掌。
「你去休息吧,忙了三天也該累了。」
三天?!安顏七腦子一霧,不會吧,她這一下就昏睡了三天嗎?
「無礙,七七醒來便好。「即墨滄月看了看安顏七,語氣還是風輕雲淡,卻也沒有抽出被紫嫣握著的手。
他們的關係……真好呢,安顏七半天才得以從他們緊握的雙手中挪開眼,有些牽強的扯唇「我昏睡了三天嗎?」
「是啊,昨晚才退燒了,還真是嚇死我了。」即墨滄月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倦意,安顏七這才看清他眼眸底下那淺淺的黑眼圈。
這三天來,他一直都是這麼在她床邊守著的么,這麼想著,安顏七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紫嫣。
「滄月哥哥快去休息吧,我已經好多了。」沖他們微微一笑,她還是感覺有一種站在人家夫妻面前的氣氛,再這樣下去會更尷尬的吧。
「好,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估計也是累了,即墨滄月也沒有推遲,起身微微扶了扶額就隨著紫嫣一道出去了,腳步聲越來越遠,隨後就是關門的聲音響起,安顏七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這是怎麼了啊,拍了拍自己昏昏的腦袋,安顏七埋怨自己,人家可是當今的太子,哪有沒有什麼未婚妻妃子之類的,我這小平民瞎操什麼心呢,再說了,紫嫣那麼漂亮,他們倆看起來又般配。
可是為什麼心裡越這樣想反而越堵呢,看來發了個燒,昏睡了三天,把腦子給睡壞了!
不知道望楓的傷勢和病情怎麼樣了,應該去看看才是。
坐立不安的安顏七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望楓房門前了,但是杵在原地沒有要敲門的意思,她只是想來看看他好些了沒有的,要是他還在休息和睡覺,豈不是反而吵到他了,就這麼偷偷進去看看就好。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剛好看到望楓沾著藥膏將手肘繞到背後有些艱難的塗抹。
看到悄悄推門進來的安顏七時,他光著上半身的身子一怔,一向冷漠的臉卻微微泛著不自在的紅,拿在手上的葯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該放下,薄唇微啟,卻遲遲不知道怎麼開口。
而看到這一幕的安顏七也有些尷尬了,她現在還真像一個悄悄潛入男人房間的女色狼……
「我來幫你。」反正她也是進來了,安顏七跑過去接過他手裡的藥瓶,在他的驚訝中走到他身後。
「顏七姑娘……」他微側著的臉,菱角分明,如萬年寒冰一般,只是此時有些不自在的猶豫「望楓自己來就好,不勞姑娘……」
而且他以這種衣衫不整的樣子在她面前,真的是太失禮了。
沒有理會他的猶豫,安顏七還是繼續幫他擦藥,透明狀的藥膏抹到手指上有些冰涼的感覺,安顏七小心翼翼的塗抹到他身上還未癒合的傷疤處,卻瞥眼忍不住看他整個背部。
他身上的傷疤明顯已經好了不少,傷得深的地方也差不多結疤了起來,傷得淺的地方疤枷已經脫落,露出粉嫩新生的肉,只是那背後正中的一處傷口卻不怎麼好,應該是因為在背上所以擦不到的緣故吧。看來他身上那些淺淺的疤印也是這樣處理不當造成的吧。
「望楓受傷一般都是自己在擦藥嗎?「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幫他塗藥的手指微頓,那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怎麼辦?就那樣混過去嗎?
要是今天她不過來看看,這個傷口是不是也是跟以前一樣擦不到葯就讓它自己好,然後背上再多一道疤。
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望楓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語氣還是說不出的寒冷「望楓只是侍衛。」
又是這句話!
「以後不許這樣說!」安顏七突然提高的音量把望楓嚇了一跳,愣著的身子有些僵硬,她也不在意,繼續說著「身體是父母給的,不帶你這樣糟蹋的,以後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望楓可以和我說的,雖然我不會武功不會做很多事情,但是像這樣的事情我還是比你厲害的。」
替他上好葯之後綁上了新的布條,安顏七放下藥的同時他也快速攏好了衣衫。
望著他銀色的瞳孔,冰寒中透出几絲妖冶,是屬於瞳孔的本色,可那妖異的瞳孔中為何總是有化不開的冰涼,說不起的凄漠?
「父母早已不在,身著這副皮囊也本是留給父母報仇的。」說到「報仇」二字,他眼中已是露出絲絲殺意。
他是因為要跟父母報仇才活下去的嗎,那為什麼他又會成為滄月哥哥的侍衛呢,到底他要報仇的對象是誰?安顏七突然發現,她對眼前的人的了解彷彿是越來越模糊了。
但是,她和他說好了的,既然是朋友,就應該互相了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