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從今以後,這江山,與汝同共
風翩翩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他想去安慰齊鈺,但又擔心齊鈺會誤會他也是個斷袖。
看著他站在棺前哀傷難過,風翩翩覺得自己還是別打擾他的好。
他剛剛轉身要離開,卻見那因為追趕他,一路小跑的管家氣喘吁吁的喊著:「風公子,你怎麼來了又走了?不是有事情要和我家小侯爺說嗎?」
見風翩翩轉身就要離開,管家的臉上徹底的懵了。
「沒事了。」
風翩翩有些窘迫,他現在心裡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齊鈺發現他來之前,趕緊離開這裡!
可惜的是,已經晚了。
在他轉身回頭望的那一刻,他就發現齊鈺已經轉過身再看著他。
慶幸的是,他沒有追他。
當走出了定北候府,風翩翩這才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他有著緊張,可也有著一絲失落。
齊鈺他,沒有出來追他,更沒有開口試圖挽留他。
風翩翩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彆扭的小孩,想要吃糖的甜味,卻又覺得糖是小孩子吃的東西。總之,心情格外複雜。
「小侯爺,你怎麼都不出聲挽留一下?」
看風翩翩疾步狂走恨不得腳下生風的模樣,管家一臉蒙圈的看著自己的主子。
齊鈺緩緩的走到桌案,手拿著燭火,為靈堂上已經燃盡的蠟燭重新換上了新的。
「既然他想離開,那我的挽留與他而言,便是強求。」他的話過於深奧,饒是活了那麼多年的管家,都沒有聽明白自家少爺的這句話。
次日,定北候府前來弔唁的人,人來人往,因為沒有女眷,這定北候府便沒有哭哭啼啼的聲音,身為齊晨唯一的兒子,齊鈺一直很沉靜的應付著前來弔唁的所有人。
「六王爺到——」
「三皇子到——」
「賢王到——」
隨著一聲尖細的太監唱和,眼下京城最為尊貴的三個男人,一一出現在這定北候府。
或許是因為他很敬佩六王爺的緣故,在公子長琴率先走進定北候府時,齊鈺覺得整個定北候府,彷彿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齊鈺見過三皇子,六王爺,賢王。」
與三皇子外出時,這種人情世故上的事情,向來都是有三皇子打點,故而公子長琴冷漠位於一旁,三皇子則是親自上前攙扶著齊鈺的手臂,讓他起身。
「不必多禮,定北候為國捐軀,他是我晉國的恩人,你是恩人的兒子,那自然就是我晉國的貴人,日後,見到我等只需點頭招呼即可。」
他是未來的皇,話是多著可信程度。
「是。」
抬頭時,賢王給了齊鈺一個安慰的笑容:「相信定北候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太難過,是個男人,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這句話,從賢王的嘴裡說出來那是有很大的說力的。
一個曾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一無是處的太子,一朝一夕間,從雲端摔下,沒有眾人想象中的自暴自棄,卻成為一個知書達理的賢王。
前不久,五皇子逼宮之際,又救駕有功,皇上對賢王的態度也有著軟化,而大家驚嘆的是,這個曾經與六王爺是對手的太子,在卸下了太子的名頭后,竟然與六王爺和三皇子成為一伍。
民間對此常常說,傻人有傻福,用在太子的身上再合適不過。
那自詡聰明的四皇子、七皇子、五皇子,一一倒台,只有這個不被的看好的太子,找到了一顆大叔,得意安生。
「多謝賢王!」
齊鈺並沒有奢望公子長琴會和他說什麼話,所以在表示感謝賢王后,他便伸出手,示意請他們幾人前往靈堂處。
誰知,剛邁開步子。
那清冷無情又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聽說,你想前往前線。」
齊鈺停下腳步,臉上有著難堪:「是,每時每刻不想前往前線,為父報仇!」
「本王准你離開。」
「什麼?」齊鈺不敢相信的看著公子長琴。
公子長琴見他眼底的錯愕以及激動,沒有解釋。
風翩翩昨夜抽風似的,在他耳邊不停的說齊鈺有多麼想去復仇,但因為程林帝要他留下血脈的緣故,不得不選擇晚一點出發。
公子長琴對風翩翩這麼關心一個男人感到奇怪,但是想想齊家為晉國幫助那麼多,風翩翩也從來都沒有求過他什麼,便同意讓他離開。
「可是,皇上那邊……」
「無事,本王會與他說。」
有了公子長琴,齊鈺覺得心裡安穩了不少。
「多謝六王爺!」
齊鈺利索的跪在地上,對公子長琴行了一個大禮。
「要想謝,還是謝風翩翩吧。」
公子長琴說完,便率先走進內院。
三皇子隨後,賢王墊后,
齊鈺此時很激動,心都要跳出來了。但是聽到這事情還有風翩翩時,他心下疑惑,但是在趕到靈堂時,他就又想清楚了一切。
風翩翩與公子長琴關係好,誰人不知,風翩翩是公子長琴的左膀右臂?
而且,昨日在大殿之上,要讓他娶媳婦留下血脈再走的事情,除了皇宮裡的天家便是風翩翩了。
齊鈺皺著的眉頭微微的舒展,他會好好感謝風翩翩。
晉國現在最矚目的就是齊晨的下葬以及下葬后,程林帝與三皇子禪位大典了。
齊晨下葬的規格,是按照親王的規格來的。
在齊晨下葬的那天,程林帝又追封齊晨為護國齊王,齊鈺成為從一品的異性王。
那天,齊晨的棺木行走之處,便是百姓們自發真心跪在地上護送齊晨。
那天,齊鈺扶靈,一身麻衣,神情漠然。
饒是一身素,可也奪走了整個京城女子的心。
原來,這個從小在邊關長大的小將軍不是五大三粗的,原來,這個成天被齊晨罵做不成氣候的兒子,竟然格外的英俊,攻勢十足。
尤其是,她們聽聞,齊家的管家在詢問媒婆有沒有適合婚嫁年齡的女子時,這就讓大家的心,更加的炙熱起來。
齊晨隆重下葬后,看著那墳頭,齊鈺一直隱忍多日以來的淚水,總算哭了出來。
當初齊晨策馬離府,他就隱隱覺得心裡不安,但是誰曾想,這不安竟然是代表著,他們父子二人由此陰陽相隔!
他當初的那一跪,卻不曾想,竟然是他和父親之間的最後一跪……
「父親,你放心,孩兒必定會為你手刃敵人!更會完成你之前的夢想!不滅陳國,兒子不回!」
一壇清酒灑在墳頭,齊鈺鄭重的磕三頭,起身,邁著堅定卻又沉重的步子離開。
捧著齊晨的牌位,齊鈺輕輕為其擦拭,管家走來,輕輕說道。
「小侯爺,三皇子的登基大典要開始了,該出發了。」
齊鈺換上一身鎧甲,前往皇宮。
淑妃一夜沒睡,一直奔波與程林帝和三皇子兩邊。
「好了,你也休息一會。」程林帝拉住淑妃的手,輕輕的拍著淑妃的手。
「臣妾的心裡,就和貓爪似的,擔心子淇會出什麼差錯。」
程林帝一聽淑妃這句話,就故意裝作生氣的模樣冷哼一聲。
「你只關心不關心朕退居幕後,會不會被兒子們欺負?會不會心裡有落差?」
淑妃聽后,掩嘴淺笑。
「皇上倘若真的還留戀著權力,又怎麼會和臣妾在宮裡開荒種菜種瓜?」
淑妃的揶揄讓程林帝臉上有著些許緩和:「再說了,你這四個兒子你還不了解嗎?老大現在心地善良,一心孝順,老二向來也孝順,做生意什麼的也給你送一些好東西回來,老三自幼便是一個聽話的,而老六,雖然冷是冷了點,性子也倔強,可他向來是一個有分寸的,這些年來,他可曾主動招惹過你?」
一提起多年前對待公子長琴的事情,程林帝就理虧,便不願意多說。
自從三皇子被內定成為下一任儲君后,三皇子就和柳嫣然暫住在了太子東宮,此時的太子東宮裡,數百名太監與宮女,不停的在那偌大的宮殿里來回的穿梭著。
他們有的是拿著各種寓意著吉祥的物件,有的是拿著各種穿衣用到的物品。
一間大殿一道紅色薄紗隔層兩間。
三皇子張開雙手讓下人們伺候穿著那五爪龍袍時,一雙眼睛看向那薄紗后的紅色與金色相間鳳袍的柳嫣然。
她也同他一樣撐開著雙臂,讓那些宮女穿著鳳袍。她帶著鳳冠,雍容華貴。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火熱,薄紗后的柳嫣然也是有了察覺。
她微微抬頭,看到那紅色紗幔后的男人目光情深凝望她,即使未擦任何胭脂,那刻,她面色也緋紅如桃花動人。當她勾起紅唇微微一笑間,即使隔著那薄薄的紗幔,視野造成些許的模糊,可三皇子依然覺得,那樣的她,儀態萬千。
三皇子心動,也充實。
他在放下手臂時,攥緊了自己的手,並暗暗發誓。
這一生,他會好好愛護他的皇后。
吉時到了,三皇子主動過去攙扶著柳嫣然。
據他所看到的,柳嫣然的身上就已經批了十五件鳳袍,她又帶著鳳冠,手臂上又帶著大量的鐲子,不用想,一定很累。
「子淇,這樣不好……」
如今正是登基大典,整個神州大陸都關注的事情,且不說那些外人了,就是這宮裡的人,怕是也有不少人再等著看她出醜呢。如今三皇子當著大家的面牽著她的手,怕是會有人說閑話。
三皇子卻更加堅定的牽著柳嫣然的手,說了一句柳嫣然記一輩子的話。
「這場愛情里,你一直都是對的那個。」
不管別人說什麼,評判著她有什麼錯誤,在他的眼中,她一直都是對的那個。
柳嫣然眼眶瞬間就熱了,她忙將眼淚逼回。
其實,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吸引了三皇子,讓他默默的挂念了她數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麼好運,能夠讓他那麼珍惜與疼愛自己。
更沒有想到的是,她明明手段都還沒有做,她的夫君就成為了夫君,她就成為了皇后。
她的這一生,彷彿風平浪靜,一路走下來,都十分的平攤順暢。
「……蒼生有德,輪迴有道,四季交替更換為常,能者居上,故朕今日禪位與三子公子長琪……」
程林帝話落,隨著劉公公的一聲高呼,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三皇子與大紅色鳳袍的柳嫣然,由第一層台階,緩緩登上那九十九,代表著九九歸一的帝王之座。
柳嫣然身上的衣服太多,佩戴的東西又重,不過是二三十個台階,便就覺得自己整個人熱的要化了,腿也有一點打顫。
「把手給我。」
三皇子察覺到柳嫣然有著疲憊,立即伸出手攙扶著她。
二人攜手前往龍椅鳳座,當坐定劉公公宣布禮成時,三皇子微微側目,低聲道。
「從今以後,這江山,與汝同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