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體貼
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你喜歡就好。」
她的聲音寧逸若水,「宮廷的蔬菜養生粥我不是沒有吃過,味道遠沒這麼好。齊王爺何必大費周張親自下廚,還說是命人準備的。」瞄了一眼另外幾道菜,一一夾一塊品償,「一桌子菜肴,美味到了極致,都出自齊王爺之手。」
他面色有幾分無奈,「你不是一樣么?明明救了本王,卻不肯承認。本王若說是親自下廚,你還肯品償么?」
她執筷子的動手頓了一下,他苦笑,「本王猜對了吧。若是你事先知道本王下廚,定然不會賞臉。」
她用餐的動作不緩不慢,「被封為天下第一樓的御品齋幕後老闆所做的菜肴味道就是好,勝過了宮廷御廚,能吃到齊王爺親自做的菜,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反正邊上侍候的太監平貴是皇后的親信,想必君佑祺御品齋幕後老闆的身份,他是知曉的。
見平貴一副連訝異都不曾的表情,說明她猜想對了。
「若是你願意,本王願天天為你洗手做羹湯。」君佑祺臉上的笑意收斂,目光里蓄滿認真。
她的動作再次一僵,腦海中瞬時閃過一個片段。
「只要你願意,我願天天給你洗手做羹湯。做一個賢妻良母,做你的好妻子……」
這是她曾經對孫建峰說過的話。
當時的孫建峰抱著她旋轉了好多圈圈,幸福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曾經的山盟海誓,早已淹沒在了歲月的洪流里。她曾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個人,愛那個在現代跟她同居了兩年的男人。
如今,她的魂魄穿越到了千年前,憶起曾經,心如死灰。
當愛已不再,她只求不要再受到同樣的傷害,不要再重蹈覆轍。
望著君佑祺認真的眉眼,他的臉是那麼的英俊,眸中的深情是那麼的濃厚。如果是曾經未觸情愛的她,早已不顧一切地去接受、去相信。
歷盡了欺騙背叛的她,卻總存了一分警惕。
何況,君佑祺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他的心機深沉得讓人覺得可怕。
他的眉眼卻那麼的瀟洒,總是掛著看似無害的紈絝笑容。
這樣的男人,若是玩起陰謀,他一定會是最成功的陰謀家。
他凝視住她清逸絕美的臉龐,「雲兒,你現在在想些什麼?」她的目光好遙遠,像是透過了滄海桑田,回想著一些遙遠塵封的記憶。一些,他永遠也觸及不到的記憶,讓他的心莫名地感到慌亂。
「我在想,齊王爺若是想騙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但會被你耍得團團轉,被賣了,還會幫你數錢。」她老實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溫和地笑了起來,面色有幾分無邪,「雲兒抬舉了,本王即使有那個本事,也懶得去騙一個女人。本王只想真心地待你。只想你給本王一次機會。」
「機會不是沒有給過。」
「那是本王不知道才會鑄下大錯。」他眼裡閃過一縷深沉的痛楚,「本王已經痛改前非,
再不會免強於你。本王不否認想要你的人,想要你的心,太過渴望……」閉了閉漆亮的眼眸,「渴望到心都痛了。只是,這一次,本王會很耐心、很耐心地等待,一直到你能接受本王為止。」
「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我不會接受你。」
他的心裡漾起難受,更多的是無耐,「你會的。正因為本王是真的傾慕於你,所以才願意等待,若是別的女子……」
「王爺就會霸王硬上弓?」
「你錯得離譜。」他正色道,「若是別的女子,本王根本不屑看一眼。本王有潔癖,碰到女人的身體就噁心,哪個女人向本王靠近,本王就難受。你隨便去宮裡找個資深的老僕問問,就連母后都不能靠本王太近。母后靠近,本王都覺得渾身不自在,難忍翻胃的衝動。」
「不近女色,還真是個怪癖。」
他露齒一笑,笑容亮眼閃耀,「世人愚昧,甚至誤傳本王有斷袖之癖。本王現在才知道,本王一直在等你,不論是身、亦或是心。」
她繼續動作優雅地吃飯,他不時體貼地幫她夾一筷子的菜,「還記得嗎?第一次見到你,是本王主動向你走來。那個時候,本王還認不清自己的心,但是,下意識地想接近你。本王到現在才明白,第一次見面,本王便已認定你。」
她也起起那個時候,當時她從太子府拿了休書出來,是最狼狽,也是最醜陋的時候。他卻在眾目睽睽承認她射出的石子打傷的人,是他所為,意在為她解圍。
那個時候的她無權、無錢、無貌、無利用價值。除了利用價值,君佑祺這種人,也許前三樣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一分感動的因子在胸腔里蘊升,望著眼前始終一臉燦爛笑容的男子,她有一種想打破心中顧忌的衝動。
見她清寒的眸光有軟化的痕迹,他心中一喜,「雲兒,你可得快點接受本王,不然本王這輩子要是打光棍,肯定成為史上最丟臉的王爺。不對,本王現下已經是天底下最丟臉的王爺了。你說哪個王爺會被一個女子裸掛在城門口?」
「自找的,還好意思說。」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得罪你,比得罪父皇母后恐怖多了。父皇母后本王還未放在眼裡。」他從對面的座椅站起身,跑到她邊上的椅子坐下,「得罪你,本王真是惶恐,本王從不怕你,就是把你……捧在了心裡。」
「要不是知道齊王爺以前不近女色,真難想像,出自王爺的嘴裡會有那麼多的甜言蜜語。」
「本王本來就是個有才有貌的男子,你去打聽打聽,教過本王書的幾個老狀元,在本王幼時,他們都自稱手下敗將,直誇本王清出於藍。本王對你不是甜言哄騙,而是出自真心地,想怎麼做,便怎麼說了。」
瞥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五官輪廓英俊,漆亮的目光看起來很純真,那表情甚至……
有幾分可愛,真是讓人忍不住要去疼愛。
吃著他做的飯菜,連同他夾進她碗里的菜,她也給面子的吃光。
如果齊王真的是真心的,哪個女人嫁給他,還真的會很幸福。
有權有勢、又帥、又燒的一手好菜。這麼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的男人,真是不多見。在現代的話,早給人排著隊瘋搶了。
沒得到她回應,他嘴角一扁,一副快哭的表情,「雲兒,你要相信本王……」
「你哭,我就信。」
「你說的。」他抬手,袖擺似不經意地劃過眼瞼,下一瞬,他眼眶泛紅,兩顆晶瑩的淚珠落了下來,「雲兒,你信吧,求你信吧……」還動手搖晃著她的胳膊。
她不可置信地瞧著他的眼淚,「你他媽……影帝啊,說哭就哭。」
「何謂影帝?影子皇帝?皇帝的影子?」他英俊的面龐閃過一瞬的不解,然後下一刻,聲情並貌,『哭』得好傷心,「你這樣懷疑本王的心,本王這顆脆弱的心,好痛的,知道不?」
平貴在一邊看著堂堂十皇子這麼扮可憐、又是哀求又是哭泣的,真是看著心酸吶。這可是皇帝與皇后心頭的寶,連毛都捨不得讓他少一根。十皇子能這般對鳳四小姐,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過,悄悄打量著鳳驚雲絕色的美目,她的美,讓人嘆為觀止、目瞪口呆,聽聞很多人在她母親長樂候府四夫人的生辰宴上,聽過她彈奏的一手無人能出右的琴藝,加之她無人可媲美的醫術。
若說世間的女子,也唯有鳳驚雲配得起齊王爺。
對於君佑祺『悲傷的淚水』,鳳驚雲送給他一記大白眼,「你那也叫眼淚?」
「眼睛里流出來的,當然是眼淚了。」他一臉肯定地點頭。
「拿出來。」她語氣清冷。
「什麼?」他裝傻。
「不拿算了。」她接著吃飯,整桌的菜肴都快被她吃光了。該死的君佑祺,手藝太好了,讓她想少吃點,都欲罷不能。
要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這是現代人流行的話。
她深覺得有道理。
她心還沒給君佑祺抓住,胃快給他捉牢了。
「好吧,雲兒面前不能裝蒜。」他可憐兮兮地從袖袋中取出好幾包油紙包著的粉末放到桌上,其中一包粉末還漏出來了,指著那包漏的,「本王拿出來了,是蒜香調料熏得本王掉眼淚。剛才袖子掃過眼,本王故意弄漏了那包粉料。」
「嗯。算你坦白。」她點頭,「你剛做了一桌子菜肴,用的肯定是獨門秘方,帶有催淚效果的調料很正常。」
「嘻嘻……」他的笑容格外亮眼,「雲兒太聰明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你要是做本王的王妃,還不把本王吃得死死的。」
瞧著他邊笑還掛著兩滴熏出來的『眼水』的俊臉,滑稽中又帶著幾分頑皮。
她不由也笑逐顏開。
她的笑容清澈瀲艷,有一種不染塵埃的乾淨無邪,美絕塵寰。
君佑祺看得痴了,漆黑的瞳子里蓄滿深情,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深怕少看了一眼。
鳳驚雲朝平貴使個眼色,「齊王眼裡被熏出了水,還不拿方絹帕給他擦一擦。」
「是。」平貴拿出一方白絹,君佑祺回過神,「不必了。本王有潔癖,別人的東西嫌臟。」朝鳳驚雲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雲兒,看在臉上的兩滴水是本王為你而流的份兒上,你幫本王擦,好不?」
「不好。」她很爽快地拒絕,「那兩滴水都流沒了。」
「本王可以再流一下……」
「行了。別鬧了。」
「本王只是在哄你開心。」他咕噥著。
鳳驚雲從袖袋裡拿出一塊綉帕遞給他,他開心地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水痕』,又將帕子放到鼻端前深深一嗅,「好香!雲兒的絹帕都帶著一種清新的氣息。」
她伸手去搶綉帕,「用完了就還給我。」
他扯住一角,「不想還……」
她也拉一隅,一用力,整方綉帕撕毀成了兩半。
他垮下臉,一副害怕的表情,「雲兒,本王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她扔了半面綉帕,「一方帕子而已,無傷大雅。」
此時,小廝園子屁顛顛地從遠處跑了過來,進亭子,朝君佑祺誇張一揖,「小的多謝王爺賜賞。」
「你小子夠眼尖吶。」君佑祺愣了一下,即反應過來,「本王說過的話,自是作數。賞!」
鳳驚雲一臉狐疑,「什麼賞?」
園子樂呵呵地說,「今晨王爺等您時有言在先,只要您對他露出一個笑臉兒,就賞小的一百兩白銀。小的剛才遠遠的就見到鳳四小姐您笑了。小的多謝四小姐成全。」
小順子跟在園子後頭聽聞,「小姐,小的也想要賞賜……」
太監平貴站在一邊,也是一臉垂涎的表情,那副樣兒,極為羨慕園子的。
君佑祺慷慨地揮了揮手,「三個都賞了,每人三百兩。」
「謝王爺!」小順子、園子與平貴異口同聲,眼神那個高興啊。
君佑祺倒挺大方的,三百兩,普通百姓三年的收入才有。鳳驚雲對於他此舉,不置可否。
「小的下去領賞,順便將四小姐那兒取的銀針送去綉月庄比對。」園子得到自家主子的同意后就離開了。
小順子則站到了自家小姐後頭候著。
用完了膳,只聽一道『咕咕』聲自某人胃裡傳了出來。
鳳驚雲立馬朝聲源看去,君佑祺紅了俊臉,「本王……餓了。」
太監平貴在一邊兒幫腔,「四小姐,齊王爺還沒吃午膳的。」
敢情是她一個人吃完了他燒的飯菜,人家辛勞的正主兒還一口飯沒吃呢。她第一次覺得有點汗顏。
掃一眼桌上,每個盤子都空了,就她碗里還有半碗養生粥。不能怪她,只能怪君佑祺下廚的手藝太好了,吃得她不想浪費,吃撐了還在吃。半碗粥實在吃不下去了,才擱著了。
她清了清喉嚨,「去命廚房為齊王爺準備些吃的。」
「雲兒是在關心本王么?」君佑祺漾開燦爛的笑顏。
「齊王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眸色淡逸若水,「吃了你做的飯菜,卻讓你餓著,不管是誰都會過意不去。」
「本王以為雲兒的心是鐵做的,」他微笑著說,「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
她翻個白眼,站起身朝亭子外頭走去,小順子自是跟著自家主子的。
太監平貴剛要去吩咐廚房準備吃的,君佑祺叫他作罷,自行坐在鳳驚雲坐過的椅子上,端起她吃剩的半碗粥,用她用過的筷子開始進餐。
平貴瞪得眼珠子都差點突出來。這……還是齊王爺么?
「幹嘛那麼看本王?」君佑祺眼裡閃過不悅,「眼珠子不想要了?」
「奴才惶恐。」平貴馬上跪地,「奴才只是太過驚訝了。王爺您一向有潔癖,向來膳食都由專人準備,您竟然吃別人吃過的剩飯,拿人用過的筷子……奴才實在是太驚訝了。」
「她不是別人。」他望著那正在庭院中散步的絕色佳人,「她是雲兒,一切有關她的事,統統例外。」
「是。」平貴一臉的了解。心底則在哀嘆,齊王對鳳四小姐用情太深,皇後娘娘要是知道,非得氣死不可。
院子里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鳳驚雲悠然漫步,剛剛美味地飽餐了一頓,飯後散散步,秋風吹過庭院,帶來幾許清涼,很是挺愜意。
小順子跟在她身邊,回頭望了幾次亭子的方向,「小姐,齊王沒讓平貴另行準備吃的,在吃您的剩粥。」
她朝君佑祺遙望過去一眼,只見君佑祺正好也向她看過來,露出一排整潔亮眼的牙齒。
她撤回目光,只聽小順子又道,「齊王爺有很重的潔癖,小的聽園子說,齊王用餐的時候,府里一名下人不小心碰了王爺要用膳的碗,還是個乾淨的碗,就摸了那麼一下下。您猜發生了什麼事?」
「懶得猜。」
「齊王不但把一桌子的膳食與碗全命人扔了,重新準備,同時下令剁了那名下人的雙手。從此,齊王爺的衣物、東西,碗筷,除了專人,再無人敢碰觸。」
「……」雖然她也很殘忍,但一般不會為這種事情去剁人雙手。有些時候,還是殘忍不過君佑祺啊。
「齊王居然吃您剩下的半碗粥,小的真是……比看到天下紅雨還要稀奇。」小順子一臉感嘆。
鳳驚雲沉默一許,聲音清冷地問,「你不是說他從清晨一直等著到我起床的時候,他什麼時候去做的飯菜?」
「小的也並非一直留意著他的動向,約莫齊王離開過半個時辰,小的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去給您準備午膳的。」
「不知道還好。若是你蓄意隱瞞……」
「小的不敢。」小順子立馬錶忠誠,「雖然能去佑安宮的管事那兒領齊王爺給的三百兩賞錢,但不論多少錢銀,小的對您依舊是忠心耿耿。只是錢……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