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是溪、是河、是海
吹來幾許沁涼。
擁抱卻沒有暖意。
良久、良久……
晚霞謝幕,月兒悄悄懸挂在天際。
「天,黑了。」她靜然啟唇。
「本王知道。」他沙啞地應聲。心被冷意滲透。
明明她說的是天候,他卻覺得,她與他的情,像是已過了明朗的白天,黑夜來臨。
「放手吧。」
「不……」悶聲拒絕,孩子氣般地抱得她更緊。
「你看看天,再看看天上的明月。」
他依言抬首,天幕廣褒無際,黑暗無邊,沒有盡頭。
月兒圓圓像盞明燈,很美、很寧靜。光芒皎潔,照在人身上,卻沒有溫度。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她的聲音悠然寧和,清逸得勝過天籟。
他卻聽得心中一痛。他明白她的意思。月兒有陰晴圓缺的,如同人的喜怒愛恨,老天若是有了感情,那麼,天都會變老,會累垮。
她只是在陳述,傾慕於她,最終只會心力交瘁,即便至死,亦不會有任何結果。
「蒼天無情,明月有恨。一個人若連喜怒情愛都沒了,那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他嗓音里有一絲哀求,「雲兒,求你,給本王一點情意,不要這麼絕情。」
「那我求你的時候呢?」
他身軀一僵。他差點強暴她的那時,她求他不要,他卻罔顧她的意願,一意孤行,讓她恨他。
「對不起!」濃濃的歉意又醞心懷。
「我說過,過去的事我已經不介意了。畢竟,你得到了對等的懲罰。」
「那……」
她知他的意思,「問我為何還提這事?只是引用一下而已。鳳驚雲冷血無情,罔顧你意,恨我吧。」
聲音無盡涼薄,話音落下的時候,她伸手推開了他。
失去了懷中她溫暖的嬌軀,懷中空空如也,他的心裡盈起一道失落。
「每一個人的想法、人生,盡不相同。」她冷淡地說,「滅情絕愛,我覺得很好,身心愉悅輕鬆,反倒是情愛令我覺得負擔。傾慕於我這種無心的人,是你的不幸,回頭,方是岸。只要王爺肯退一步,即是海闊天空。」
「不論前方是溪、是河、是海,哪怕淹死在浩瀚的海洋里,本王也無怨無悔!」
她閉了閉眼,眉目清和,「王爺何苦。」
「本王說過,不能沒有你。」他眼中深情無限,像是光看著她,都無比滿足,「這次醒來后,本王發過誓,狠狠地發過誓,一定要贏得你的心,一定不辜負於你。」
惹不起,齊王這種人還真是惹不起。她皺眉思索了下,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纏上的?是她剛穿越到古代那時,從太子府上拿到了休書出門,是他主動向她走來。
心頭升起一股無力感,她頭疼地揉了下額際,她躲總可以吧?
平貴與小順子呆住了,兩人對視一眼,發現對方都是一副喪考妣的表情,心都在滴血啊。可憐的王爺……要是他們,早以身、以心,以命相許了。
見她邁開蓮步欲走,他認真地說,「雲兒,本王還有話要說,你必需聽完。」
她停住腳步。
知道她肯聽了,他語氣里有幾分落寞,「母后趁本王高燒的時候帶了宇文杏瑤進了本王的房間一事,你已查得很清禁。本王一直在等你問那夜的事。」
「我不感興趣。」
「本王還是要向你解釋,那晚宇文杏瑤點了烈欲灼魂香,本王不慎吸入了很多香霧,在她坐在本王身上,差點就跟本王結合之時,本王醒過來了,一把推開了她。本王與她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靜默不語。
他又道,「本來本王發的燒沒那麼嚴重,推開了宇文杏瑤后,本王泡了一夜的冷水降火,導致高燒加重。怕高燒昏迷之時,被人發現本王還身受重傷,是以,本王驅散內力遊走全身,掩飾重傷之事。以免父皇或母后追查,是何人傷了本王。不想你受到牽連。」
她依然沉默,他又平緩地道「本王已經殺了宇文杏瑤,她永遠不會出現。本王要的女子,從來沒有別人,只有你!」
「說完了么?」
「嗯。」他英俊的面上浮起蒼白的笑痕,「本王得向父皇請安,回頭再來看你。」
待她走進了房間,不見了她的身影,他才留戀地收回了目光。
小順子望著一臉深情的齊王,欲言又止,終是嘆了口氣。開始動手收拾小姐配製好的葯。
君佑祺朝太監平貴使了個眼色,平貴會意地道,「王爺,小的送您。」
走出華陽宮的路上,君佑祺聲音溫和,「平貴,本王知道你是母后安插的細作,可查到神醫忘川有什麼把柄?」
平貴聽得腳一軟,「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王爺。」
「方才忘川自稱鳳驚雲,二者是同一人,你早知道了吧。」
「是,小的聽皇后說起過。」
「今日的事,你也全聽到了,你說,本王是讓你消失好呢,還是繼續留著你的小命?」
平貴一臉冷汗,「王爺放心,小的安份得很,今日小的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若是皇后問起來,最多只說您與鳳四小姐聊些無傷大雅的話。」
「母后的細作,豈會安份?就算死,你也會完成母后交待的任務。」
「……」似乎王爺什麼都能看透。
他英俊的面龐閃過一道狠戾,「本王向來不相信人。不過,可以留著你的小命。」
「謝王爺。」
「你不怕死不要緊。在你的家鄉,你老父健在,還有你的兄嫂一家,一兒兩女,聽說你嫂嫂又懷上了身孕。」
平貴身軀一顫,驚懼地說道,「王爺開恩!小的家人是無辜的。」
「你兄嫂與你老父一家,其樂融融,本王又不會對他們怎麼樣。若是你表現好,本王還會派人給他們送些錢銀,多加關照。有多『關照』,就得看你了。」
王爺的意思是,他若敢不聽話,就要拿他的家人開刀。他固然不怕死,可是不能不顧家人的安危。皇后當初暗中派人挑選細作進宮時,給他報的假戶籍,原以為不會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