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一后二妃
他鬆開她,她隨即後退一步,向他行禮道:「謝皇上,那雲鸞就先告退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暮雪毫不意外的在屏風之後見到了一身黑衣,笑容狡黠的魅千影正玩世不恭的站在那裡。
「不謝謝我嗎?」開口第一句,他如是說道。
暮雪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很隨意的問道:「剛剛的刺客是你假扮的?」
魅千影也在暮雪的對面坐了下來:「嗯,就是我。要是我不那麼做,你能那麼快的脫身嗎?」
暮雪為他也倒了一杯茶:「那如此,便多謝你出手相助了。」
「這還差不多。」魅千影得意的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不過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啊?我看那小皇上對你的興趣越來越濃,已經志在必得了,難不成到了最後你真的要屈從?」
暮雪瑩潤如玉的手指在茶杯邊緣細細的摩挲著,她的神態安詳,目光清遠:「讓我屈從?他還沒那個本事。」
翌日,陳國的都城陰雨連綿,寒氣逼人。雖然這個地方不下雪,可是冬天下去來,陰冷陰冷的,那滋味也著實夠讓人喝上一壺的。
「皇上駕到——」
昭陽殿里,太后一聽到太監的傳報,馬上坐到銅鏡前,往自己的臉上又厚厚的撲了一層粉。
「兒子見過母后,母后萬安。」陳易泓進來,朝著太后彎腰行禮。
太后從銅鏡前起身。隨手,揮退了貼身伺候她的宮女。
「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哀家?」
陳易泓牽了牽嘴角:「母后是怪兒子平日不經常來給您請安,讓您悶得慌嗎?」
太后微微一笑:「皇上乃一國之君,忙些是應當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今日來,是所為何事啊?」
陳易泓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母后,您看兒子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已經到了大婚的年紀了。您身為母后,是不是應該幫著兒子操辦一下了?」
太后聞言,很是詫異,以往她一提大婚這個茬,皇上就炸毛,滿身是刺兒,怎麼說也說不聽。今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他竟然自己來提大婚的事?
「怎麼?皇上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太后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作為母親的驕傲。她的兒子長大了,終於長大了。
「哈哈,果然知子莫如母。兒子的心事您一猜一個準。」他一邊說,一邊扶著太后坐下。
太后笑道:「那快跟母后說說,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陳易泓:「兒子覺得白丞相家的二小姐白紫雲柔美聰慧,端莊有度,是皇后的不二人選。此外徐錦宏元帥的獨女可入宮為貴妃。」
太后聽了點點頭:「不過,這兩個人選都不錯,看來我兒果然是長大了。皇上大婚要選一后二妃,那麼眼下還剩一個妃位,不如就選承宣候家的嫡女吧?皇上覺得如何?」
陳易泓一聽皺了皺眉,這承宣候可是攝政王一派的,要他選敵人的女兒為妃嗎?
太后似是看出了自己兒子的想法:「泓兒,作為一個皇帝,你要懂得平衡之道!」
陳易泓:「可是母后,這剩下的一個妃位,兒子心裡已經有了安排。」
太后一挑眉:「哦?是誰?」
「雲鸞!」
太后的臉色騰的就漲紅了,所有的氣血在這一瞬翻騰而起:「不行!」
陳易泓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太後會是這個態度,當下也不惱怒,只是平靜道:「母后可是嫌棄她出身低微?但是此女才高八斗,胸中自有丘壑,如此賢德的女子在朕身邊,母后應該安心才是。」
「她的出身確實低微!區區樂師,雖未入賤籍,可是何德何能可以陪王伴駕?」太后的語氣分外嚴厲,分毫不容執意。
陳易泓見此,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朕知道母后不喜歡她。可是母後為什麼不喜歡她呢?她有什麼地方不好?兒子自從第一次見她,聽她的琴音,兒子就迷戀上了。母后,朕做這個皇帝也快十年了,可是從小到大,朕卻沒有一件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母后,其實身為皇帝,兒子要的真的不多,只求一個知心人相伴而已,這於大局無礙,還請母后成全。」
他的這番話成功的觸動了太后的心弦,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紅了眼眶。
「泓兒,母後知道你這些年來的辛苦,如果可以成全,母后當然也願意成全你。可是……可是攝政王今早剛跟哀家說……說他要收雲鸞進府,納她為妾!」
「什麼?!」陳易泓一聽,馬上怒髮衝冠的站了起來,雙目呲紅,凶光畢露的看著太后:「那個老匹夫竟然敢提如此要求?!」
「你……你竟然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你的母后?!泓兒,為了那個女子,你當真忘了什麼孝道嗎?」太后被自己兒子的目光灼傷,她想不通,為什麼她含辛茹苦,費盡心血養大的兒子竟然會用如此兇狠的目光看著她?好像她不是他的母后,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陳易泓:「那母後為了那個男人當真忘了什麼是廉恥了嗎?」
「你……」史太后一滴絕望的眼淚落了下來。那句話就像一把刀子一樣,插在她的心上。她顫抖著雙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易泓又冷哼一聲:「別以為你臉上撲了厚厚的粉,我就看不出那鮮紅的掌印!你好歹也是一國太后,竟然對那個男人卑躬屈膝,討好諂媚到這個份上!你的尊嚴呢?你的驕傲呢?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你為恥!」說完,他憤怒的一甩衣袖,大步的離開了昭陽殿。
陳易泓走後,太后的貼身宮女見她滿面淚痕的呆坐在那裡,便上前,問道:「太後娘娘,您沒事吧?」
「出去……」
「太后,您……」
「出去!」
「是!」
清晨的冷風順著窗口湧入,涼涼的,吹動殿內寬大的紗帳飛舞。
凄涼啊,凄冷啊。
她太后,輕撫自己仍舊紅腫火辣的臉頰。早上,那個男人說他要納雲鸞為妾,她不過稍稍質疑,就被他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天知道,那個時候她有多想殺了這個男人!
可是她不能,她要忍,為了她的泓兒,她也必須忍。
身為陳國最尊貴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自尊,沒有自己的驕傲?
可是這份自尊和驕傲在權利面前顯得那麼卑微。她的泓兒還小,她的泓兒羽翼未豐,所以為了保全泓兒,讓他坐穩皇位,她必得假意奉承,時刻討好那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十年了,她已經忍受這種摧殘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