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春江花月夜
「哦?因為何故?」暮雪重新凈了手,斜靠在躺椅上。身後,洛蝶在為她梳理剛剛洗過的長發。
絮兒道:「說是御廚做的點心不和她的口味。晌午的時候,她還特意跑到興慶宮去找陛下了。只不過陛下當時正好忙,沒見她。」
「呵,陳婕妤身嬌肉貴,連嘴巴也越來越刁了。」暮雪身後的洛蝶插嘴道。
絮兒笑了笑,繼續道:「她找陛下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聽聞興慶宮小廚房錦繡的廚藝好,想向陛下請個旨,把錦繡撥給她。」
洛蝶:「憑她?也配?!」
暮雪:「陳婕妤私下找了太醫?」
「娘娘料事如神,她還真的找過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絮兒說著,在房間內燃起了熏香。淡淡的令人安靜涼爽的香味在殿內蔓延開來。暮雪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暮雪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道:「明兒把錦繡叫過來,讓她在鳳鸞宮待幾天。」
「是。」絮兒輕聲應道。
那邊,暮雪吩咐完,輕輕的翻了個身,然後悠悠的睡著了。
咦?今天的早膳很豐富嘛,一聞就是錦繡的手藝。
「朕來蹭飯了。」門口,雲霆修長的身姿顯出。
暮雪笑著走到他旁邊,拉著他的手坐下:「陛下今日怎麼有空來了?不用早朝嗎?」
雲霆:「忙完了,今日休息一天。你把朕的廚娘調過來了,害得朕沒有可口的膳食,所以朕就只能來你這兒蹭飯了。」
絮兒為雲霆斟了一碗羊奶,打趣道:「陛下這話說得好沒良心。錦繡本來就是我們娘娘的人,是陛下硬把她和小英子調到興慶宮的。如今娘娘不過是想念錦繡的手藝,借用她幾天,您就嘮嘮叨叨的,真是小氣極了。」
雲霆笑著,對暮雪道:「瞧瞧,你的宮婢都被你慣成什麼樣子了?跟朕說話都牙尖嘴利的。」
暮雪:「您大人有雅量,不要和我的小宮婢計較了。」
歡聲笑語之中,這頓早膳吃的十分開心。
雲霆昨夜一晚上沒睡,本想用過膳在鳳鸞宮休息,可是常青忽然來找他,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般。無奈之下,雲霆再次振奮精神,回到了興慶宮。
閑來無事,暮雪便吩咐人把她的古箏找了出來。
遵循著記憶中的曲譜,她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出來。
此曲根據唐代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雨夜》命名。全詩集綿遠意境,兒女情長,歷史滄桑為一體,更有『孤篇壓全唐』之美譽。
輕柔的樂曲在暮雪的指尖流淌出來。春季的美,江夜的柔,水天一線間升起的皎皎明月。
清靈的琴音似水聲,如月光,似春風拂面,如沐浴月光,隨著樂曲的帶領,好似使人身臨其境一般。
一曲終了時,整個鳳鸞宮的奴才宮婢們都不免為之動容,久久仍在回味那空靈絕美的意境。
「娘娘彈得真好!這曲子太動聽了!」
「真可惜,陛下不在,否則陛下一定也會很驚艷的!」
「不知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聽著小宮婢們一個個歡欣雀躍的言語,暮雪心裡也很輕鬆愉悅。
暮雪:「此曲名曰《春江花月夜》,我好久不彈,都手生了。今日也是一時興起,反正慢慢夏日,閑著也是閑著。」
洛蝶猶似沉浸在樂曲中不能自拔一般,只聽她喃喃道:「春江花月夜,連名字都這麼美,這麼有意境!這曲子是娘娘譜的嗎?」
暮雪搖了搖頭:「我可沒有如此大才。如果你喜歡,改日我把曲子寫出來,你們閑來無事的時候,想彈也可以。」
小宮婢們一聽暮雪肯把曲譜給她們,頓時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多謝娘娘了!」
暮雪此時也是玩心大起,高興道:「其實這首曲子還有與之相對應的詩文。我寫給你們看。備紙墨。」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暮雪收手,將毛筆交到一旁的絮兒手上。
洛蝶讚歎道:「好美的詩,好美的字!娘娘這手秀麗的楷書不知道要羨煞多少名流才子呢!「
絮兒也讚歎的看著這首詩,不自覺的就念了出來。而一旁聽到的宮女太監們也無不為之動人,驚艷!
這詩,簡直是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太美了!
洛蝶小心翼翼的將寫著這首詩的宣紙收起來:「奴婢要把這首詩裱起來,送給陛下去,讓他掛在御書房裡,保管讓那些文人大臣都艷羨不已!娘娘簡直是才冠京華的不世才女!」
「可別,這詩雖好,但的確不是本宮所做。今日只是一時興起,寫出來供你們賞玩的。要是真的拿出去掛在御書房,別人不定怎麼看呢。」
絮兒此刻看向暮雪的目光很負責,在驚艷的同時還隱隱的夾雜著一種……嫉妒?!
那樣的曲子,那樣的詩……連她看了都震撼不已,怦然心動,更別提是霆哥哥了!
眼下,她對自己越來越沒信心了。她真的還能奪回霆哥哥的心嗎?
想到這裡,一股酸楚湧上心頭,眼淚竟然在不知不覺掉落。
暮雪看到絮兒掉眼淚,一時間不明所以:「絮兒,怎麼了?」
聞言,絮兒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忙擦乾眼淚道:「沒什麼,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看到娘娘的詩,心底升起一股滄桑悲涼之感,莫名的就掉淚了。」
暮雪:「原來是這樣啊,我們的絮兒還是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呢。」
「娘娘打趣奴婢。奴婢去交待人把這幅畫裱起來吧。」說著,她從洛蝶的手中取過那副字,轉身離去。
洛蝶望著絮兒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問暮雪道:「她這是怎麼了?」
暮雪含笑,望著絮兒,眼神中有某種難以捉摸的光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