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小妾胡氏
姚沖高坐堂上,一身官威盡顯。
肖靜安有官位在身,所以不用跪拜,只是站在堂下。
而袁鋒則是戴罪之身,所以對這姚沖跪拜道:「袁鋒叩見姚大人。」
姚沖一擺手:「起來回話吧,袁鋒曾高中探花,如今案情未定,老夫虛受你這一拜即可。」
「多謝大人。」袁鋒站起身來。一身如玉的光華溫潤盡顯,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男子會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肖靜安看到這一幕,冷笑一聲。隨後對著高坐上的姚沖一拱手:「下官見過姚大人。」
「無需多禮。」姚沖的面色肅清,淡淡的,卻拒人於千里之外。「本官奉旨審理袁鋒一案,就去年為袁鋒定罪的十條罪狀一一進行了核實,發現疑點重重,頗為複雜,下面就傳喚第一位證人及相關證據……」
半個時辰過去了,堂上的爭鬥已經近乎白熱化。
儘管姚沖事先準備充足,搜集了重重證據和證人,證明袁鋒曾經的罪行都是子虛烏有,是有人刻意的栽贓陷害。但是肖靜安這一方也不甘示弱,三日的時間,肖靜安同樣找來了十分有力的證人和證據,來證明袁鋒的罪行確有其實。
龍攆之內,雲霆隔著紗簾觀看外面的一幕,讚歎道:「這肖靜安不愧是肖年佐的兒子,到底不是個蠢物,三日的時間能把補救的事宜做到這份上,也算是難得了。」
暮雪道:「依我看,這肖靜安的確不是廢物。倒像是個情種。如果他的心夠狠夠絕,就不會因為年晴蘭以死相逼,而留下袁鋒一條活命,那自然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禍端。」
「肖靜安此人,自小橫行霸道,驕縱有餘,磨練不足。雖是可造之材,卻生生的被人捧殺了。他想要的東西,就會不擇手段的得到手,無論人或物,都是如此。他留袁鋒一條命,是想得到年晴蘭的心。他太自負了,認為只要稍加時日,憑藉他的手段和深情,一定會打動年晴蘭。而且他還以為,自己的手段天衣無縫,在朝中,又有肖年佐為他撐腰,袁鋒這件事根本不會被翻出來,就算翻出來,也無足輕重。」雲霆手中的茶盞輕輕轉動,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暮雪靜靜的望著他,只覺得他對一切都是瞭若指掌。他總能雲淡風輕,好似置身事外,但又總能掌控全局。他像一個傀儡師,根本不需入局,單憑手中的細線就能夠將所有人掌握……
姚沖望著堂下的婦人,一張臉陰沉而透著威嚴:「張氏,你說你是胡氏的表姐,如今胡氏已死,你怎麼證明是袁鋒威逼利誘,騙了胡氏的身子,又是怎麼收了那李生的錢財,將胡氏的老父逼死?」
堂下的張氏瑟瑟發抖,她看了看肖靜安,又看了看袁鋒。
肖靜安的臉上始終掛著桀驁的冷笑。而袁鋒,則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做派,不怒不惱,不氣不嗔。
張氏:「民婦是胡氏的表姐,曾聽胡氏說過,有個李公子,要強行買她做妾,她爹不允,那李公子就將她爹的腿打斷。胡氏一路狀告,告到了刺史袁鋒面前,那袁鋒見胡氏貌美,就哄騙說會為她做主,但代價是……是要她獻身……胡氏為了給父親報仇,就從了袁鋒。沒想到那袁鋒私下裡又收了李公子的銀子,把胡氏判給了李公子,並且將胡氏的爹杖責,然後充軍。胡氏心痛難當,又不願意委身於李公子,所以絕望之下,就懸樑自盡了……」
堂下的百姓們聞得張氏婦人之言,一片嘩然!
當中有不少知道內情原委的百姓紛紛激憤道:「張氏,你在這裡胡言亂語,顛倒是非黑白,你也不怕半夜有鬼來叫你的門!那胡氏本就是李公子的妾氏,她是難產而死,她爹的腿是被李老夫人打斷的,您憑什麼賴到袁大人頭上?」
袁鋒目光柔和,注視著張氏,而後對堂上的姚沖道:「大人,可否容罪臣問這張氏幾個問題?」
「可。」
袁鋒一作揖,而後步履從容的走到張氏面前,聲音朗潤的問道:「張氏,你說你是胡氏的表姐,那胡老爹是全禹州城遠近聞名的賭鬼,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們都知道!」
「那胡老爹濫賭,好幾次都被賭場的人逼債,差點就把女兒給賣了。」
人群之中的百姓很自然的就回應袁鋒的問題,讓張氏想要抵賴都沒有機會。
張氏:「是……胡老爹好賭。」
袁鋒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又知不知道,有一次胡老爹出千,被賭場的人逮個正著,差點被剁手,是李公子出面,才救了他。當時胡氏已經被賣到李府做丫頭了。這些你都知道吧?」
張氏搖了搖頭:「知道,但胡氏只是丫頭,不做妾的。李公子要強佔她,她抵死不從,李公子就是因為這個才打斷了胡老爹的腿。」
袁鋒道:「那照你所說,胡氏既然是一個三貞九烈,頗具氣節的好姑娘,那她又怎麼會輕易的委身於在下?」
張氏一時語竭,隨後喃喃道:「那是因為你花言巧語的哄騙!」
「難道會花言巧語哄騙的只我一人,那對胡氏深情一片的李公子就不會?李公子曾多次救胡氏脫離虎口,讓她免於被賣到青樓妓館,後來更是好心的買下她做自己的貼身丫鬟。試問胡氏一個未出閣的少女,放著一個有恩於她的公子不愛慕,卻偏偏因為因為幾句花言巧語就委身於我?張氏,你覺得這合乎邏輯嗎?」
袁鋒的目光清遠而又灼熱,彷彿來自天際的一團烈火,直將張氏的良心燒了一個窟窿。
此時,一直未開口的肖靜安忽然道:「是非曲直,等李公子自己來了,不就全明白了?」
姚沖一拍驚堂木:「傳李公子。」
堂上堂下,一片寂靜,過了許久,卻無人應聲。
姚沖又問:「李公子到底來了沒有?」
袁鋒望向肖靜安,但見他原本成竹在胸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狐疑,但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李某人在此——」
一個急切中又帶著幾分狼狽的聲音自人群後方傳來。
百姓們紛紛回頭,然後不自覺的讓到兩旁,為那個衣角上沾著些許泥濘,髮髻又稍顯凌亂的男子讓開了一條道路。
男子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而後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走到堂前。
「草民李元,叩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