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娘
馬一鳴愣愣的看著林善水，這廝不慌不忙的唱了幾句，夜色太深，隔著又比較遠，林善水哼哼唧唧了幾句馬一鳴是一個字都沒聽懂，前方几具屍體都穩穩噹噹的停了下來，愣愣的站在原地，馬一鳴在後頭看著，那種怪異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他剛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聽得前頭一片漆黑中，傳出來一個彪悍的女音：「吵什麼吵吵什麼吵？有么子話明天再說，現在都困噠。」
林善水估摸著也是頭一次碰上這種，手中的鈴鐺再搖了搖，尖銳的聲音輻散開來，像是潮水一般的朝著四面八方的撲了過來，馬一鳴靠近，就看見林善水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站在一間小茅屋的門口：「請問姑娘可是趕屍客棧的後代？」
馬一鳴有些怪異的看著林善水，這廝是找死呢吧？
林善水說的不是湘西的方言，他字正腔圓，跟唱大戲的似的，如果放到現在，那就是個不倫不類的普通話。湘西是個古怪的地方，挨著的兩個鄉鎮說的語言可能就不一樣，一些詞語的意思就可能有很大的出入，就比如剛剛林善水說的「姑娘」。
果然，在林善水話音剛落，就聽得裡面那位不爽了：「誰特么是你姑娘！再吵老娘報官了！」
門「砰」的一聲打開，林善水一臉懵逼。馬一鳴哭笑不得，他就知道會這樣，盤山鎮這一塊的方言都差不多，「姑娘」這個詞，在盤山鎮這一塊，跟媳婦兒是一個意思，剛林善水這話，放在盤山鎮，也估摸著會是這麼個反應。
「喲，」裡面的人，是一個體型彪悍的婦女，她倚著門，看了一眼林善水：「沒想到啊，這亂世還有人做這個。」
林善水看清了裡面的人，也一臉鬱悶，沖著她就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老老實實的說道：「三娘。」
馬一鳴一聽，嘿，這倆人還認識。
三娘看了看馬一鳴一眼，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進來吧，那耗子不準進來。」
馬一鳴愣了愣，看著三娘的眼神有些飄，尼瑪那黑麥一身黑色的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黑夜中根本分不出來，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黑麥戀戀不捨的看著馬一鳴同林善水進屋，林善水趕著那些屍體靠著門邊的牆站好，三娘一扭身進了裡屋，過了好一會兒，拿著一個泛黃的本子和毛筆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的馬一鳴才有空打量這個小屋子，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三娘。三年的體型跟盤山鎮的女屠夫西施李有得一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都很胖，倆女的皮膚都是一般的好，白嫩，撇開年紀不說，算得上是一位美人了。
這麼一個單身女子，住在這樣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馬一鳴一邊觀察，一邊覺得佩服。
三娘絲毫沒把馬一鳴的打量放在心上，而是拿著那個泛黃的本子一步三扭的走了過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就這些？」那語氣淡然的就好像在菜市場買菜一般。
林善水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像是一個小孩子，聽見三娘如此問，連忙說道：「對的，就這些……我要放在你這裡一段時日，我有事，過段日子會有林家的其他人代勞。」
馬一鳴瞪著一雙大眼，問道：「咋了，你不趕屍了？」
林善水望著那一雙求知的眼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專業的趕屍先生。」
「他就是一業餘的。」三娘一邊用毛筆在那泛黃的本子上記載著一邊打量著那些屍體，尤其是看到那些屍體中，有些屍體的臉上糊了一滿臉的辰洲符，臉上便有幾分嫌棄，便補充的說了一句：「還業餘得很徹底。」
「你不是趕屍先生啊？」馬一鳴吶吶的問了一句。
林善水一頭黑線，也懶得回答，馬兄弟在陽無常沒附體的時候顯得無比色傻白甜，跟這愣逼繼續說話，林善水覺得會拉低自己的智商。
三娘卻不肯放過，喋喋不休，一邊記錄一邊問：「小兄弟，你能跟著他一路走來還真的挺不容易的，你跟我老實說，這一路上沒出什麼亂子吧？」
亂子？當然有了，馬一鳴悄悄地打量了林善水一眼，後者咳嗽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馬一鳴並不會真的以為林善水就無所謂了，他又不傻，於是這貨也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個……一路上沒什麼的。」
「你不用幫他遮掩。」三娘很快的就將所有的屍體都記錄完畢，當然，馬一鳴很好奇這女人究竟在寫什麼，女人輕描淡寫的寫完，然後看了馬一鳴一眼：「就沖著這個辰洲符糊臉的模樣，還有你手上的狐狸皮，我就能斷定發生了什麼。也難為你了，一個愣頭青和一個半桶水干這些事情。」
「三娘，過分了啊。」林善水咳嗽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三娘腰肢一扭，不與林善水多言：「等著哈，三娘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馬一鳴卻真的將三娘的話給聽進去了，他有些擔憂的看著林善水：「要不，去取那個什麼珠子的事情，你叫你們林家人幫幫忙什麼的……」
林善水一頭黑線，這孩子是明顯的不相信自己了，就因為三娘寥寥數語，就將兩人的關係給挑撥了，還挑撥得挺徹底。林善水咳嗽一聲，給馬一鳴打氣：「其實我擅長的就不是趕屍，不信你問問三娘，我們林家，最擅長什麼？」
三娘的口音不是湘西這邊的人，倒像是北方的口音，索性盤山鎮的湘西方言並不是那般晦澀，若是說得慢一些，同北方口音倒是也沒有差別，馬一鳴往常同盤山鎮裡面的那些外來客都能聊得暢快，同三娘更是沒有問題，且說三娘的聲音，如黃鶯出谷一般。馬一鳴喜歡同她說話。
他問了之前的問題，三娘在端菜的時候微微一笑：「林家啊，最擅長的就是倒騰這些屍體。」
馬一鳴「啊」了一聲，看著林善水的眼神有些怪異。
林善水莫名其妙，渾身汗毛都豎起：「三娘，這話說的，你就不能換個詞兒嗎？說的我好像有什麼不．良嗜好一樣的。」
「你們林家可不就擅長這些，我說的有錯？」三娘將一盤臘肉和一盤香腸端在桌案上，老遠的就能聞到那清新的香味，馬一鳴難以自持，就聽得三娘在一旁解釋道：「其實林家最擅長的就是煉屍，他們將各種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