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白天的逍雲會所看起來比晚上要更加富麗莊重,三輛車依次在會所大門口停下,擺渡車已經在等他們了。
擺渡車載著他們四個人繞過正館,經過高爾夫球場,很快到了湖邊的花園餐廳。
今天天氣很好,戶外沒有太陽,微風習習的。這樣的好天不應該悶在包間里吃飯,於是秦丞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安排好了位置。
辛月來過逍雲幾次,但大多是在正館里,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高爾夫球場旁邊還有一大片人工湖和這個花園式的露天餐廳。
湖邊草坪保養的很好,灌木鬱鬱蔥蔥,花園裡花團錦簇,許多不是這個時節的鮮花都開得很好。
「這旁邊有個溫泉,我爸年初剛把那邊修好,今年冬天估計就要開放了。」下了車,秦丞一邊走一邊給他們介紹。
「可以啊!我們秦公子家業是越來越大了啊!」
「可不!」秦丞得意地揚起下巴:「還不趕緊把你秦公子巴緊一點!」
「騷包!」黎天浩罵他,回頭喊易宣:「宣哥,秦公子說讓我們巴他巴緊一點呢!」
易宣沒吭聲,秦丞倒是緊張地跳到黎天浩身上捂他的嘴,「你給我閉嘴!」
「哈哈哈,知道怕了吧!」
秦丞在路上不光安排好了位置,還點好了菜,他們到的時候宴席正好上桌了。
他是真沒想給易宣省錢,他們只有四個人,但連著甜品一起,桌上有將近二十道菜,道道都是精品。
待幾人落座,秦丞一看桌上光有菜沒有酒,立刻喊來服務生開了一瓶紅酒。
服務生把酒拿過來,秦丞親自下位給每個人都倒上,就連易宣的杯子里都被他倒了酒。
既然易宣都能喝,他便試著也給辛月倒一杯,「月姐,今天我們幾個第一天上大學,也是第一天成為你的學弟,你不陪著我們慶祝慶祝?」
他酒瓶一湊過來,辛月便端起自己面前的高腳杯抿了一口,彎唇笑:「我喝果汁,一樣能陪你們慶祝。」
辛月笑容恬淡,但語氣堅決。
秦丞只是試試,她不願意喝,他自然也不會勉強,「那好吧。」
「對了,」辛月放下杯子,問:「你剛才說這旁邊有溫泉會館?」
「有的!月姐你想玩兒嗎?」秦丞一說到玩就來了勁兒,「那你下午乾脆別回去上課了呀,我還沒請你在咱們家會所好好玩過呢!正好,中午宣哥請吃飯,下午我請你們在會所里玩兒!」
「你還真是會打算盤啊。」黎天浩拿手裡啃完的骨頭扔他:「我們在你家的會所吃飯,你讓宣哥買單,現在連玩都在你家自產自銷,你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廢話!」秦丞敏捷一躲,得得瑟瑟地繞回去坐下,「我們家的肥水還能流到你們家的地里不成?」
他們兩個人鬥起嘴來就停不下來,辛月聽著覺得歡樂,臉上笑盈盈的。
期間易宣給她夾菜,辛月轉臉輕聲對他說謝謝:「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多吃點。」
辛月說著,易宣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固執地給她夾菜,一直到她面前的小碟子堆積成山,再也放不下了,他才停了筷子。
「易宣?」辛月看著自己的餐盤,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側臉望過去問他:「怎麼了?」
易宣默了片刻,沉聲道:「多吃飯,別總是盯著他們看。」
他說完也不等辛月做任何回應,端起酒杯晃了兩下,仰頭抿了一口。
自然光下,他杯中的紅酒泛出了漂亮的光澤,酒紅色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滑入唇間。
辛月一時看入了迷。
易宣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著輕輕晃動,他眸光忽閃,沒側頭,問她:「看我幹嘛?」
他不自然僵硬的語氣讓辛月忍不住想笑。
「好酸哦。」
聽出了她聲音里的笑意,易宣這才凝眉側眸。
望見她臉上的笑,他一怔。
辛月身後是一望無際的綠茵,碧色的湖面被風吹皺,晃晃悠悠地泛出粼粼波光。
她頭頂的天空很遠,雲層卻好像很近,天光像她的笑容一樣溫柔,不刺眼,不浮躁。輕輕悠悠,照到他心底。
易宣想把這個笑容收藏,將這段天光永久保留。
在他無邊黑暗的世界里,辛月是唯一帶給他光亮的人。
她燦爛透明的笑容有多珍貴,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見易宣望著自己不動,辛月以為他害羞。
她瞭然一笑,舉起裝著葡萄汁的杯子說:「我在說這個果汁,好酸哦。」
她體貼地替他解圍,模樣寵溺。
易宣望著她,神情逐漸變得柔軟。
他輕輕勾唇,小聲道:「是有點。」
這四年,他們已經足夠默契。
彼此之間無需過多的言語,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句算不上悄悄話的悄悄話。
美好的花園餐廳;清新的綠植鮮花;閃爍著寶石般耀眼光芒的湖面;都和這溫柔的天光一道,成了他們最美妙的背景。
美食和美酒都是點綴,所有一切美好都在他們相視一笑中被泡進了蜜罐,連空氣都變甜了。
酒足飯飽,秦丞的一條龍式的遊玩計劃正式開始。
吃得太飽不能立刻泡溫泉,四個人就先去打高爾夫。
辛月不太會,多數時候在一邊觀看,偶爾被易宣拉起來練習揮杆,不多一會兒她便又想癱回去坐著。
她不常在戶外活動,比起自己起身運動,她還是更偏向於坐著看三個陽光少年打球。
易宣跟秦丞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笑容會多一些。秦丞偶爾耍寶,黎天浩在一旁笑得魔性,易宣也會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辛月覺得這樣笑著的易宣很好。
打完高爾夫,幾個人都出了汗,球童直接開著擺渡車把他們送到正館,洗浴中心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等著他們。
洗了澡,他們男孩子要做汗蒸,辛月則單獨去了SPA室。
她是秦丞帶來的客人,算是VVIP,笑容滿面的美容師帶著她去了單獨的房間。
房間是早已經準備好的,裡面置物架上的小音箱正播放著悠揚的輕音樂。屋內光線暖柔,輕粉色的浴巾掛在架子上正等待著辛月。
美容師囑咐辛月換上浴巾,停在了門口,辛月獨自進了房間。
怕辛月換衣服期間有任何要求,美容師特意將房門留出一條小縫。
辛月剛準備換衣服,門外似乎又來了一個客人,得知已經沒有單間,她停在辛月門口嘟囔了兩句。
「我拿的是你們的白金卡誒,我想要個單間都沒有哦?」
約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故意拿著腔調,但她已經明顯鬆弛下來的聲帶發出來的台灣腔聽起來有點刺耳。
辛月的美容師很恭敬地跟她解釋:「不好意思,最後一間單間剛剛已經有客人進去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這邊可以幫您申請一下讓您單獨使用雙人間的。」
「算了算了,好麻煩的。那我等會兒再來吧。」那人說著似乎是要走了,沒拿住尾音的語調有些熟悉。
辛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她正想出去看看,美容師卻敲門問她:「辛小姐,您準備好了嗎?」
門外沒了其他聲響,想來那人是已經走了。
辛月搖搖頭,想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也不一定,她揚聲答:「好了,你進來吧。」
辛月在SPA室里待了近三個小時,再出來的時候那三個大男生已經去餐廳了。
她本來想去汗蒸房找他們,出來的時候看見易宣給她發的微信,她又轉頭往餐廳去。
辛月捧著手機,轉身的時候沒注意身後來人,不留神與人撞了滿懷。
辛月摔坐在地上,手機掉落在她身邊。
她不覺得摔得有多疼,正欲起身,面前突然多出一隻修長的手。
「抱歉。」
男人冷冽的聲音響在頭頂,低沉沙啞。他伸出的右手,手腕內側的有一道青色的花枝紋身一直沒入袖口。
辛月望著他的紋身出神。
男人又問:「摔疼了?」
辛月這才抬眸。這男人有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
見她一直望著自己,男人眼尾微動。
「先起來再說。」
他抓住辛月的手臂拉她起來,大掌如桎梏,辛月纖細的手臂在他手裡不能掙扎,生疼生疼。
辛月凝眉,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起先怔然的眼神突然轉冷:「放開我。」
她陡然跌入零度的聲音讓男人有些意外,他鬆了手。
辛月退後一步,彎腰撿起手機,接著低頭與面前的男人擦肩而過。
她走的很快,男人還停在原地。
望著她的背影,他淡漠的唇角勾出一抹森然的笑。
辛月埋頭往餐廳跑,邵凱的話不斷在她腦中迴響。
『七爺,真名桑旗。』
『他為人很謹慎,外界沒有他清晰的正面照,只有幾張模糊的視頻截圖。』
『他身邊的人說,七爺右臂內側有一道玫瑰花枝的紋身,從手腕開始。他每年都會把它紋長一寸。』
鷹眼,高鼻,薄唇,花枝紋身。
辛月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這麼快就會見面。
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七爺,原來是這樣年輕的面孔。
他這次到Z城來,是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