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辛月說得沒錯。
那些人來家裡找她的時候,易宣正好逃課回家。
他在大門外聽見了她有些慍怒的聲音。
印象里,她似乎從來沒有動過怒,他不由停住腳步。
辛月說:「你們不能要求他去承擔那些你們都承擔不了的東西,那對他來說不公平。」
隨著她話音落下,屋子裡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有個粗沉的男聲在說些什麼,易宣不想聽,他迫切地想繼續聽辛月說話。
不過多久,她說:「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跟我和易宣都沒有關係。」
聽到這句話,易宣突然裂開嘴笑了。
我和易宣,多麼美妙的四個字。
他和辛月,多麼令人愉悅的畫面。
易宣沉浸在心底噴涌而出的奇異的情緒里,他恍惚聽見屋內發出了一陣混亂的聲響,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剛才那個男人又在說話,他說什麼?他要弄死辛月。
哦。
易宣身體中的血液開始沸騰,他沉黑得可怕的雙眸好像黑洞,正以絕對窒息的黑色在叫囂著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他等在樓下。
不多久,那些人罵罵咧咧地從樓道里出來。
「操你媽,給臉不要臉的臭婊子!要不是看在辛哥的面子上,老子剛才就應該把她的臉弄花!曹!」
就是這個聲音。
易宣沉下肩膀,看準正在說話的那個彪形大漢。
沒有人看清他到底是怎麼衝過去的,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易宣已經將那個人按在地上,一拳下去,鼻血狂飛。
易宣彼時的身材還未及現在這般高大,但比起從前,卻已經結實許多。儘管那是個成年男人,膀大腰圓,胳膊也至少比易宣粗兩圈,但面對發狂的易宣,他毫無還手之力。
易宣像一隻失控的野獸,騎在比自己身形還大的獵物身上,以絕對碾壓的氣勢讓他連一句後悔也說不出來。
「你說你要幹什麼?你要弄花誰的臉?說啊!」
易宣一拳更比一拳重地落在那人的臉上,眼中瀰漫的血色殺氣讓周圍的人一時忘了上去將他拉開。
「告訴你,姓易的人是我。有什麼事沖我來。再敢到這裡來,我就殺了你!」
易宣罷手的時候,那人已經在抽搐地口吐白沫。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在旁邊站著的幾個廢物,周身氣息陰冷如同地獄來的惡鬼,「滾!」
易宣回到辛月的房子外,聽著她在屋子裡打掃的聲音,他緊繃的表情漸漸放鬆,沸騰的血液也在慢慢冷卻。
不多時,他的手機響了,屋子裡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他接起電話,辛月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
「喂?易宣?」
「嗯。」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辛月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你是在上課嗎?不好意思,我忘記看時間了,我待會再打給你吧。」
「已經下課了。」
「真的嗎?」
「嗯。」
「.……那好吧。是這樣的,我下個星期要出去寫生,接下來的周末你就待在學校里,可以嗎?」
易宣沉默了一下,他側身扶著門框,想象著辛月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下一瞬,他的五指猛然收緊,指節用力到發白。
「可以。」
「嗯。那你在學校要乖一點,等我回來再去接你。」
「好。」
易宣滿口答應。
他沒有進門,卻也沒有回學校。
傍晚,辛月下樓扔垃圾,易宣在垃圾堆里看見了一堆碎瓷片。
夜色中,他眼眸深沉。
第二天,他搬了一張新的茶几和一套跟原來一摸一樣的茶具回家。
在辛月說要去寫生的那段時間,他以易承南兒子的身份坐上了承建集團第一掌權人的位置。
沒有人再去騷擾辛月,她舒心,他就開心。
他知道辛月會擔心,所以他根本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她,但她太聰明。
易宣淡淡說:「我不會讓你擔心。」
「不會?」辛月看著易宣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道:「你現在就是在讓我擔心!」
易宣不想跟她爭執,只說:「我會如你所願好好畢業,至於其他事,你不用管。」
辛月水眸中的不敢置信一閃而逝,她望著易宣沉默良久。
半晌,她的神情慢慢恢復淡然,「好,我不管。」
他就是喜歡她乖乖對他妥協。
易宣的眼神稍微鬆動,一絲溫柔爬上他的眉梢,「你想吃什麼……」
「你已經成年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相信你自己應該心裡都有數。」辛月漠然地垂下眼,「我給你一個月時間找房子。」
溫柔霎時間消失不見,易宣沉下眼,「什麼意思?」
「如你所說,我已經管不了你了,你也是時候出去獨立了。你搬出去,對你我都好。」辛月說。
這三年來,辛月不止一次有過讓易宣離開的念頭,但她從沒有一次真正的說出口。
易宣知道她不忍,也不捨得。
但這次到底是怎麼了?
他猛然上前,也不顧身上的煙味有沒有散去,蹲在辛月腳邊,表情無辜,聲音壓得很低:「你不要我了?」
這是他一慣擅長的姿態。每當他放低自己的身段,辛月很容易就對他投降。
他等著辛月對他投降。
但這次辛月卻只是淡淡地別開臉,避開了他的眼睛。
她往旁邊挪了一些,聲音平淡:「你已經長大了,該有自己的空間。」
「辛月。」辛月這樣刻意遠離他的動作加速了他耐性的消耗,易宣抓住她的手,眸子里開始醞釀風雨,「這不是理由。」
辛月回頭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不放。她對上他的黑眸,儘可能地讓自己維持平靜,「你先放開我。」
「我不。」
易宣直直盯著辛月的眼睛,他們安靜的對峙。
半晌,辛月放棄。
她移開視線,輕聲說:「你已經成年了,我們畢竟不是親姐弟。再住在一起,不方便。」
他雖然是讀的寄宿制學校,但校規在他眼裡不值一提,他每周真正住校的時間加起來不過兩三天。辛月也不住校,兩個人在這套房子里共處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從前辛月還能告訴自己沒事,他還小,但她現在已經漸漸地不能說服自己了。
聞言,易宣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隨即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禁錮著辛月的雙手,黑眸中的暴風雨就要降臨,「誰不方便?你還是我?或者,其他人?辛月,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有了其他男人。」
「什、你在說什麼!」辛月被他這副模樣嚇到,她想要後退,易宣卻掐著她的腰將她往他面前拖。
「誰跟你是姐弟?我么?」易宣起身彎腰將辛月壓倒在沙發上,他腦後的吊燈晃得辛月有些睜不開眼,「是不是上次我表示的還不夠?辛月,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情。」
上次。
他的成人禮,他借醉拿走了她的初吻。
辛月不可思議地望著易宣,「你瘋了?!那次只是意外!唔!」
她唇瓣柔軟嬌嫩,但易宣此時沒有好好品嘗的意思,他粗暴地在她唇上啃咬,逼迫她仰頭承受他的進攻,她軟綿的掙扎越發讓他覺得熱血沸騰。
易宣掐住辛月的下巴,只稍微用力就讓她忍不住痛呼,他終於有了機會,靈巧的舌迅速探進她的口腔,霸道地奪走她的呼吸。
兩人唇齒糾纏間發出的聲響,叫辛月羞憤到了極致。
她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混沌的腦海中,往日她與易宣相處的一幕幕突然躍出。
『往後你就跟易琪一樣叫我姐姐。』
『月。』
『要叫月姐姐。』
『月。』
『.……』
『月。』
『.……好吧,來試試這件衣服,你之前那件已經舊了。』
『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先過來試衣服。』
辛月不介意他叫自己的名字,易宣對她來說和易琪一樣,他們是易叔叔的孩子,是她的弟弟妹妹。易叔叔不在,她照顧他,關心他,這都是她應該做的。
她知道易宣信任她,甚至有些依賴她,但她沒想過他會對她存有這樣的異想……
不,她其實想過。
在易宣上次吻她的時候。
可現在壓在她身上的這個人,是一直被她當做弟弟一樣的存在,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強烈的罪惡感和羞恥感讓她覺得反胃。
意亂情迷中,易宣忽然感覺到了點點濕意,睜開眼,他猛然撞見了她眼中的厭惡。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辛月!」易宣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皺緊了眉頭,鉗制住辛月下巴的手移到她的臉上。他遮住她的眼睛,用力地咬在她的頸窩,壓抑地嘶吼:「不要這樣看著我!」
她微弱的啜泣聲叫他心神皆顫,他把她抱得很緊,不自覺軟下來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痛苦,「我不要你討厭我,月,不要討厭我!」
他受不了,受不了她的厭惡,受不了她要讓他離開。他只有她,她也只能有他一個!
如果有第三個人……他會殺了他。
辛月嗚咽出聲,眼淚順著易宣的指縫溢出。
易宣說:「是你帶我回來的,你不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