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個月的時間,對於他們這種生命悠久的先天神族來說,就是眨眼而過的事,但又因為懷揣著巨大的希望,而顯得有些漫長。
琴靈回了魔族王宮處理政務。
而余瑤、夙湟、落渺以及秋女,住在了主峰南側的小山腰旁,將小小的屋改造成了一個大的院子,裡面種上了許多花卉,仙草和仙芝,靈氣逼人,葯香不絕。
百花會結束,秋女也留了下來。
說來也很奇妙,解決完江沫沫的事情之後,余瑤聽說蒲葉和秋女有私交,為了不讓道謝的氣氛太過尷尬沉悶,便央著他一同去了。
去了之後,才聊幾句,就見這位聞名六界的大美人蹙眉咳了三次,一問,原是身子不好,與余瑤有些相似,但比她好許多,也是等著這次機會,去焚元古境找一種藥引。
這種藥引並不如何珍稀,但只在焚元古境之中生長著,需得用特別的方法保留下來,不然一出古境,便會消散無形。
余瑤聽著,便乾脆讓她跟著在此地住下,等焚元古境開啟,他們此行,必然是頭一波進去的,這樣,也算是稍還了這個人情。
秋女沒有拒絕她。
幾人便住到了一塊。
幾個姑娘湊在一起的生活,明顯要精緻許多。
余瑤住進去沒幾日,便開始跟著秋女製作口脂,順帶著學學調香,她身上像是有一種特殊的魅力,知情識趣,落落大方,又生得十分美艷,過了一段時間,不僅余瑤喜歡她,就連一向清冷的夙湟,也對秋女刮目相看。
因為秋女會做飯。
而且,十分美味。
她們幾個,都沒有很強的口腹之慾,平時更多的,是修鍊,閉關,再不濟,吃的也是仙桃,仙草和仙露,也因此,當秋女展露出那一手足以撐起整場宴席的廚藝時,幾人表現得很吃驚。
繼而,清晨的小粥,晌午和傍晚的膳食,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余瑤的臉上,漸漸的長了一些肉。
捏起來,手感尤其不錯。
對此,顧昀析表現得既不滿又樂見其成。
不滿是因為她離開自己才不過一月,就眼看著長起了肉,顯然沒他日子照樣滋潤;樂見其成是因為他現在除了捏手指,還喜歡上了捏她腮幫子上長出的肉。
每回她們三個湊在一起搗鼓口脂胭脂香粉的時候,落渺總是「哎呀」一聲,用翅膀遮住眼,一副我看不到我就不羨慕的神情,寶氣得不得了。
而且落渺現在,又開始打起了余瑤靈石的主意。
每日看向余瑤的目光,要多賊有多賊。
夙湟和秋女都被它騙了不少好東西。
出發前往焚元古境的前一日,余瑤去小廚房幫著秋女擇菜,才回來,落渺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爪子上,還勾著一串好看的手釧,亮著閃閃的光,襯著她一身焰紅的羽毛越發神氣,像燃燒起來的火焰。
余瑤又好氣又好笑,她伸手,把小紅鳥從肩上掃開,道:「浣浣出手大方,我可不是,我摳著呢,說來,人家還得正兒八經喚你一聲嫂子,你就這樣坑人家寶貝?」
落渺扇了扇翅膀,不以為意,「我現在還沒嫁扶桑,汾坷也沒娶浣浣,好好的姐妹情被你說成了妯娌,瑤瑤,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也罷,能跟那位長期待在一起的,性子嚴謹些,也是生存必須,我就不多說你了,你也不容易。」果然如扶桑所說,落渺開頭兩天的拘謹靦腆現在全部都見了鬼,甚至比以前記憶沒恢復時還要會來事。
因此她們幾人湊在一起,一過一個月,絲毫不乏味,每天都有新的樂子。
而江沫沫一事也落下了帷幕,她最終不得不接受了事實,渾身癱著,被抬回了江家。
夙湟聽說了這件事,蹙眉不解:「為何不徹底了結了她?留著她的性命,就怕以後還要興風作浪。」
夙湟本就是幽冥澤的女皇,生來學的就是制衡,為君之道,優柔寡斷,心生不忍是大忌,她從不做這种放虎歸山的事。
也因此,無法理解余瑤的做法。
「還是看在江鎏的面子上吧。」余瑤笑了笑,托著腮道:「江鎏在這件事上,雖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但論私交,他算是為數不多得顧昀析看重的老將,從前,也為顧昀析做過不少事,既如此,恩威並濟,才是上策。江沫沫已殘,成不了氣候,這樣活著,既讓她痛苦,也算是給了江家一個情面。」
夙湟揉了揉她的發,微微笑了笑,道:「你做事極有分寸。」
秋女挽了挽鬢邊碎發,慢悠悠地品著茶,顯然對這個江沫沫不是很感興趣,聽著都不太喜歡,她扯開話題,問:「明日一早再啟程前往妖界,時間可足夠?」
不怪秋女這麼問。
他們現在身處魔域,與妖界隔著無法丈量的面積,饒是以她的修為,跨兩界,不休不眠地趕路,也需四五日的光景。
焚元古境開啟在即,大多數的世家門派,都是提前大半個月就開始動身,靜候著這場盛事,生怕失了先機。
再找不到第二家像他們這樣,臨行前一日還在魔域修哉悠哉絲毫不急的。
余瑤笑盈盈瞧了她一眼,道:「放心,前兩回都是這樣的,他們會構建好空間通道,明日一早開啟,不過半個時辰便抵達了。」
秋女含笑點頭。
四月二十五日,天大霧,陽光隱匿在厚厚的雲層之下,透不出半分光影,整座山脈都氤氳在濃深的霧氣之中,花影綽綽,草木深深。
院子里的人起了個大早。
余瑤還困著,眼睛只隱隱睜開一條縫,頭重腳輕,模樣迷糊得不行,夙湟和秋女習以為常,拉著她去了首峰顧昀析他們的住處。
顯然,踏踏實實睡了一夜的只有餘瑤和落渺。
其他人才從修鍊中醒過來,精神狀態十分好。
余瑤夾在他們之中,睏倦的模樣十分惹眼。
顧昀析靠在荊棘牆邊,長發如墨,霽月風清,又帶著些與生而來的從容不迫和懶散,整個人就像是一幅隨意的畫。
清淡的香繚繞在鼻尖。
顧昀析抬眸,聲音低醇清冷:「過來。」
余瑤便很自然地走到他跟前,將有些涼的手指藏進了他的寬袖裡,含糊不清地沖他抱怨:「這天太早了,我總覺得才睡下沒多久。」
她臉上長了些肉,下巴還是有些尖,與夙湟的清冷、秋女的妖媚不同,余瑤長得精緻,每一處都跳不出瑕疵,屬於那種一眼看上去便叫人覺得驚艷,後頭越看又越舒服的類型。
顧昀析微微眯眼,目光停留在被她手指頭輕輕扯到手腕以下的佛串上,眉峰輕挑,聲音稍緩,問:「怎麼不再躺一會?」
「昨夜定好了這個時辰出發的。」余瑤一顆一顆地掰扯著他手腕上的佛珠,頭腦稍稍清醒了些。
「空間挪移陣建好了嗎?」余瑤仰著小臉問他,漂亮的杏眸中,映著男人清雋的臉龐,像是綴上了細碎的星光,隱隱綽綽,像是也隨著天氣罩上了一層霧,那些鮮明的情緒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顧昀析的手指落在了她堆疊如雲的烏髮上。
他垂下眼瞼,想起了前陣子蒲葉說的話。
有些事情,該告訴她嗎?
還是不說了。
小姑娘哭鼻子,哄起來怪麻煩的。
說了之後,以她的聰慧,必然又得順藤摸瓜,在六道錄上翻看一些有的沒的東西,而未來會發生什麼事,饒是他,也不知道。
不說了。
那麼明媚的笑意,若是從這雙好看的瞳孔里消失,他得感到多可惜。
顧昀析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尋了她冰涼的手指頭握著,聲音涼薄:「昨夜子時建成。」
「讓你帶的東西,可都帶上了?」
余瑤笑得眯了眼,不說話,只將自己左手食指上的空間戒晃給他看。
空間陣開啟,需要海量的靈石。
汾坷和余瑤摳摳搜搜在空間戒里找,他們兩,動作最大,搬出的靈石最少,夙湟簡直看不下去,解了腰間的香囊遞到汾坷手裡,汾坷倒出來一看,是枚空間戒。
烏蒙的天,它躺在汾坷手心裡,仍舊泛著亮晶的碎光。
汾坷蹲在地上,抬頭看夙湟,有些遲疑地捏著手裡的空間戒,問:「這是……?」
夙湟嘆了一口氣,一副被他蠢得沒什麼脾氣,又竭力擠出些耐心的模樣,她跟在汾坷身側蹲下來,道:「你先拿著用,沒有了再跟我說,百個千個養不起,養一個還是綽綽有餘。」
余瑤酸了,默默離這對準夫妻遠了一些。
蒲葉也酸,但是他堅決不承認,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將自己空間戒里的積蓄拿出來,道:「每當我以為十三重天皆身懷重寶的時候,瑤瑤和汾坷兩個,都要站出來打碎我的認知。」
余瑤:「……」
汾坷氣得笑了一聲,拿眼去瞥蒲葉,又晃了晃自己才拿到手中的空間戒,道:「你是得努力富起來,畢竟,你也沒人養著。」
蒲葉嘴角抽了抽。
顧昀析拋出幾塊靈魂石,交到余瑤的手上,慢悠悠地接:「誰說我們小神女窮?這不,富著呢。」
若說面對著汾坷的那顆空間戒,蒲葉還能憑著這些年省吃儉用的積蓄拼一拼,那麼在看到那幾顆充當玩物的靈魂石之後,就徹底沒話可說了。
余瑤笑得不行,她挑出兩顆靈魂石,往空間陣針眼一放,龐大的靈力開始運轉,她和顧昀析先站了進去,汾坷蒲葉等人緊隨其後。
果然是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妖界平原,往日空曠荒涼,但今年,早在一個月之前,就人滿為患,沿道的小酒樓茶樓拔地而起,熱鬧非比尋常。
而到了這個時候。
卻陡然安靜下來。
因為時間快到了。
突然,雲層之下,照出一個巨大的法陣,徑直投射在地面上,靈力磅礴涌動,而後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化成數道朦朧的身影。
上古神族,到了。
唯一能開啟焚元古境的帝子,也到了。
一場狂歡的盛事,即將揭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