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夜笙在回到房間之後就爬上了床,莫名其妙的各種念頭從腦海中浮現,然後就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外面偶爾有風呼嘯而過,從半開的窗欞刮入,將整個帘子吹得一片凌亂。

  在這樣零碎作響的聲音下,顧夜笙迷迷糊糊地醒來過幾次,然後在頭腦鑽痛的感覺下,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支離破碎的夢境當中沒有任何其他的顏色,要麼是滿目瘡痍的白,要麼是深沉凝重的黑……當中偶爾漏出了些許血的色澤,沉沉地籠住所有視野,光怪陸離,讓腦子中衝撞著的情緒愈發叫囂得厲害。

  這種全身疲憊的感覺讓顧夜笙下意識地想要徹底沉溺,然而卻又因為過分激烈的衝撞,讓他頻繁醒來。

  接連反覆之下,頭腦中的鑽疼感就顯得愈發折磨。

  當顧夜笙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抬頭,可以看到窗外的天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暗下。

  隱約的燈光帶著慘淡的光暈落入,體內過分清晰的飢餓感讓他微微地擰了擰眉心。

  雖然理智上知道早就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可是沉重的身體卻是讓他半點沒有想要起身的慾望。

  顧夜笙狠狠地揉了一把腦側的穴位,翻了個身子又繼續睡了過去。

  如果說之前發現自己情緒上開始隱約出現失控的徵兆,那麼今日結束了單人賽之後,那個本就有了一絲裂縫的口子似乎開始徹底崩裂。

  他不知道這個情況繼續下去會發展到什麼樣子,此時此刻只能努力地,將所有複雜狂亂的念頭死死地壓制在腦海當中。

  這,明顯是一個很危險的狀態。

  顧夜笙就這樣在床上反覆地昏睡又驚醒,直到外面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再次將他從無盡扯入的深淵中豁然喚出。

  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感受到背脊激出了一層薄汗。

  他緩緩地喘了喘氣,正想要無視門外打擾的人,餘光處恰好看到通訊器上的屏幕亮了起來。

  遙遙的,備註上「小朋友」這三個字分外清晰。

  顧夜笙微微一愣,這才想起自己之前設置了靜音,定定地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後將通訊器拿了過來,可以看到上面顯示的好幾條未讀消息。

  最新的一條通訊內容分外言簡意賅:【開門。】

  顧夜笙拿著通訊器的手不由頓住,鑽痛的腦海讓他過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意識過來,當即撈了一件外套披在肩上,乖乖地下了床。

  門剛打開,就見易嘉木抱著一疊被褥毫不客氣地擠了進來:「讓讓。」

  顧夜笙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回過神時易嘉木已經站在了碩大的床前。

  只見易嘉木擰眉思考了一下之後,到底還是沒有選擇打地鋪,而是毫不客氣地將被子一股腦地扔到了床上:「面積應該夠大,今晚我們一人睡一邊吧。」

  顧夜笙看著他鋪完床后將一個靠枕塞在了中央當分界線,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你這是,要睡我這?」

  易嘉木看了一眼顧夜笙顯然不太好的精神狀態,淡淡地應道:「不行嗎?」

  「我當然是非常樂意了。」顧夜笙一看到易嘉木,感覺頭疼似乎都緩解了不少,此時走過去將那個軟綿綿的靠枕拎了起來,眉梢微挑,「不過,你突然跑過來要跟我同床共枕,還拿這麼一個東西攔在中間,這到底是太低估我呢,還是,太高估了我?」

  低估的是慾望,高估的是忍耐力,短短一句話,深意滿滿。

  易嘉木抬眸看去,唇角微啟。

  而不待他開口,顧夜笙已經悠悠地接了下去:「我知道,我打不過你。」

  被搶了台詞,易嘉木也不生氣:「知道就好。」

  顧夜笙倒是沒再說話了,就這樣定定地看了易嘉木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別玩了,今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

  「我沒玩。」易嘉木語調平靜地道,「我跟甄景曜吵架了,不想回去,就要住你這。」

  似乎很是有理有據,然而顧夜笙可沒有這麼好糊弄,聯想到易嘉木之前斷斷續續發過來的幾條通訊,幾乎就已經猜出了他來這裡的用意。

  心裡微微一動下,也不揭穿,最後情緒不明地點了點頭:「那你睡床吧,我睡地上就好。」

  這要放在平常,小朋友主動爬床這麼好的事,肯定不會拒絕。

  只是今天情況特殊,他自己也拿捏不準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多久,倒是睡眠質量確實不好,睡床上還是睡地上反倒沒什麼差別了。

  然而對於這樣的提議,易嘉木一口拒絕:「不用,我都說了床夠大,一人一邊就好。」

  顧夜笙的視線在易嘉木脖頸處的腺體方向轉了轉,嘴角微微勾起:「好吧,都依你。」

  今天和慎靈的對戰畢竟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之前雖然斷斷續續地睡了一會,但實際上全身依舊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這讓疲憊的感覺也就愈發明細了起來。於是,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又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沒過一會兒,易嘉木把燈熄滅之後,也在床鋪的另一邊躺了下來。

  房間里漸漸重新恢復了平靜,周圍是隱約的呼吸聲,若有若無。

  大概是因為確實太累的關係,顧夜笙很快就睡了過去。

  借著窗外漏入的燈光,易嘉木可以看到背對著他的肩膀緩緩起伏。

  之前顧夜笙一直沒有回他消息,本是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現在看來,除了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好之外,似乎並沒有太多異常的樣子。

  難道,是他想多了?

  易嘉木就這樣在一片黑暗當中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多久,就當他準備翻個身子睡覺的時候,躺在旁邊的顧夜笙不易覺察地動了動,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的呼吸也似乎突然間沉重了起來。

  易嘉木本就一直留意著顧夜笙的動靜,此時只感到心頭一跳,瞬間反應了過來:「怎麼了,感覺不舒服嗎?」

  顧夜笙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子,全身止不住地開始微微抖動。

  看這狀態,居然還沒有醒。

  在這樣反覆驚醒的過程中,體內那種翻湧的感覺也似乎愈演愈烈。

  顧夜笙甚至於有些不記得自己現在在哪,迷迷糊糊下,只覺得鋪天蓋地的黑暗像要瞬間將他徹底吞噬。

  他就如同之前每一個面對的對手一樣,濃烈的壓抑與恐懼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隻無形的手,像要將他徹底地扯向深淵。

  隨著顫抖而來的,是強烈的窒息感。

  顧夜笙在一片黑暗中忽然間蜷縮起了身子,彷彿呼吸都無比艱難般,大口大口地開始喘氣。

  易嘉木被這樣突如其來的樣子給嚇了一跳,也沒再管攔在中央的靠枕,一把推開后,毫不猶豫地從背後將顧夜笙緊緊抱在了懷裡。

  肢體接觸的一瞬間,顧夜笙可以感受到腦海中光怪陸離的影像頃刻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彷彿一下子被徹底抽離的空虛感,經不住地感到全身有些發冷。

  周圍籠罩上來的,是屬於ega的信息素味道。

  片刻的放空下,漸漸回籠的神志,終於讓顧夜笙想起了現在身處何處。

  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撫兩句,卻發現身體和思緒在短暫的剝離之下,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易嘉木的信息素平靜溫和,這樣淡淡地浮在周圍,不知不覺間填充滿了房間里的每個角落。

  像是一隻溫柔的手,一點一點地,足以撫平心中一切焦躁的不安。

  這樣的感覺,實在叫人依戀沉迷。

  片刻后,顧夜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沒事。」

  這樣的聲音不免有些生緊,低沉且沙啞。

  易嘉木見顧夜笙終於從夢魘當中回過了神,卻依舊沒有放開這樣緊抱著的動作。

  因為情況不太好的精神狀態,他暫時對顧夜笙瞞下了季文星說的那間事。

  可是,關於那個慎靈的真實目的,依舊讓他感到非常在意。

  所以說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為了阻止他們崇星獲得比賽勝利,還是,單純的想要跟顧夜笙在賽場上進行正面接觸?如果是後者,那是不是意味著,顧夜笙現在的狀態也都在他們的預料當中呢?

  易嘉木越想越覺得放心不下,抱著顧夜笙的動作不由地又緊了幾分,認真無比地繼續用信息素進行著安撫。

  漸漸的,他可以感到懷裡的人終於不抖了。

  易嘉木緩緩地湊上去用臉頰輕輕地貼了貼顧夜笙的側額,確定體溫並沒有什麼異樣,才稍稍鬆了口氣。

  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下午那場單人賽絕對存在問題。

  回想顧夜笙從結束比賽之後一直到現在的精神狀態,易嘉木唇角微微地抿緊了幾分。

  顧夜笙恍惚間感受到了易嘉木這樣的動作。

  隨著垂落的髮絲在腺體的位置輕輕撫過,再加上周圍籠罩著的ega信息素刺激之下,幾乎出於本能的,水仙花的氣息也開始在房間里盤踞。

  alpha和ega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將整片氛圍襯得一片曖昧。

  顧夜笙整個嗓子乾燥得厲害,全身放空的感覺下,極致的慾望彷彿蠢蠢欲動地在召喚著某種衝動。

  他的喉嚨口不由地咕嚕了一下,頂著依舊鑽疼的腦袋,輕輕地想要將易嘉木推開:「我沒事了,要不,你還是回去睡吧。」

  然而易嘉木非但沒動,反而又往前靠近了幾分。

  從下午到現在已經得到了證實,他的信息素確實有著讓顧夜笙感到平靜的安撫作用。

  易嘉木帶著餘熱的吐息從背後傳來,這個位置下,恰好從顧夜笙敏感的腺體上輕輕撫過:「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咬我一口,這樣應該可以讓你舒服一些。」

  顧夜笙感覺有一團火,從脖頸間一下子燒到了全身。

  alpha汲取ega信息素的同時,多少都會存有殘留,雖然沒有進行深入標記,可是這樣反覆的交換,或多或少都會加深對本性的影響。

  理智這種東西,想要保持著實有些艱難。

  還記得之前易感期的那次,在汲取信息素的過程中他就險些沒能控制住尺度,更不用說現在這樣,隨時隨地可能陷入混亂的情況下了。

  「可別。」顧夜笙舔了舔乾燥的唇角,半真半假地低笑了一聲,「這麼主動的話,我怕會忍不住想標記你。」

  易嘉木陷入了沉默。

  就當顧夜笙以為他要知難而退時,彷彿做出了決定,一個冷靜堅決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那就,標記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誰慫誰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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