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猶豫
佳佳猶豫著抬頭望向陸威霆，動了動嘴唇，但是沒說話。
「喜歡嗎？」
陸威霆也蹲下來，看著一臉期待的佳佳，伸手摸了摸小薩摩耶的腦袋。小薩摩耶享受的望著陸威霆，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陸威霆的手掌。
佳佳點頭。
「那以後你來養它，好不好？」陸威霆寵溺的對佳佳微笑，佳佳驚喜的望著他，見他不是在說笑，於是重重的點了兩下頭，「好。轢」
「乖乖陪它玩兒，拔拔上樓換衣服。」陸威霆站起來，佳佳只顧著看小薩摩耶，看都沒看他，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好。」
陸威霆上樓去了，一步三回頭，這個寶貝兒子，似乎永遠看不夠。
小薩摩耶見主人走了，搖晃著尾巴想要跟上去，佳佳纖瘦的小手將它抱住，跟見了寶貝兒似的不撒手。薩摩耶還小，幾個月大的它還不是佳佳的對手，被佳佳抱住他也掙不開，只能嗷嗷直叫著，用它幽怨的小眼神兒望著它的新主人—糗—
「哇，你真的好漂亮！」佳佳愛不釋手的抱著薩摩耶，一邊摸著薩摩耶一邊嘀咕，「他是怎麼弄到你這麼漂亮的狗狗的？景叔都沒買到……」
「嗷嗷——嗷——」
「以後不許欺負我的小西施，它打不過你的，你要是欺負它，我就欺負你——」
「嗷嗷——」
「你會生寶寶嗎？小薩摩耶，你會生一大堆跟你一樣的小雪球嗎？」
……
陸威霆快速的換好了衣裳，走出房間聽著樓下一人一狗的對話，不由笑出了聲。不行，這麼好的事兒怎麼能不告訴別人？得趕緊讓老三來看看他有了一個多麼可愛的兒子，羨慕死那傢伙！
於是，陸威霆摸出手機拍了一張佳佳抱著薩摩耶的照片，編輯了一條彩信發送過去。
[老三，回F市一趟，回來看你五年不見的嫂子和小侄兒。]
自然，他附帶上了那張圖——
聽著下樓的腳步聲，佳佳抬頭望去。換上一身乾淨整潔的襯衫、西裝革履的陸威霆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他一愣，原來拔拔比照片上還好看。
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拔拔比景叔好看。
景叔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抱小狗上車。」陸威霆走到佳佳面前微笑著說，知道佳佳不願意他碰，所以也沒有勉強佳佳。佳佳點點頭，將小雪球抱起來，跟在陸威霆身邊往外面走去。
車上，林慧和方曉迪母女倆在低聲說話——
「這樣就對了，辛辛苦苦給他生了孩子，幹嘛要躲著他一輩子呢？」林慧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你能回F市，能看到你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媽很高興。」
方曉迪回頭溫柔一笑，「媽，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其實我倒也不孤單，雖然你爸爸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一年到頭也不回來看我一次，不過好在你姨媽經常來看我，欣欣也常常給我打電話，我不孤單。」林慧自嘲的一笑，想起方成楊那張臉，她就恨自己這輩子嫁錯了人——
沒想到那麼多年的夫妻感情，最後竟然因為一個小孩子而破裂。
倘若當初她那個孩子沒有流產，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了，現在還會是這樣的局面嗎？方成楊去外面找女人，無非是因為他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天天念叨想要一個大孫子傳宗接代，所以如今看到那個叫睿睿的孩子，方成楊便選擇了他們，放棄了她和方曉迪……
「我知道陸威霆老家在國外，而且他的事業也都在國外，你以後跟他走吧，不用為了我而留在F市。這幾年我一個人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嗎？」
方曉迪伸出手握著林慧的手，如果是在以前，她或許還會跟陸威霆去國外，為了追尋自己的幸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現在在林慧已經有老年痴呆症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再因為自己的私事而對生了自己養了自己的母親不管不顧的。
更何況，她欠母親的，是母親一輩子的幸福。
直到現在她都還為當年那個尚未出生的小弟弟心疼，如果當時母親平平安安生下他，也許父親就不會出軌，如今也不會剩下母親孤孤單單一個人……
「媽，姨媽和欣欣對您好，那是她們倆心疼您，而我是您的女兒，我對您的好跟他們不一樣。陸威霆在國外，他可以經常回來看我和孩子，我會一直陪著您，將這五年欠您的愛都加倍給您——」
聽著方曉迪的話，林慧有些感動。
雖然自己沒生兒子，不過有一個這麼孝順的女兒，比生了一個不聽話的兒子強多了。看著夜幕中的公寓，林慧想起方曉迪剛離開F市那段日子，陸威霆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方家樓下的樣子。
為了不讓方曉迪心疼，她一直沒有將這些事告訴方曉迪，現在她們已經和好了，這些話也可以說出來了。
「迪迪，其實從你離開那天起，他基本上每天都會出現在我們小區里。有時候將車停在那兒幾十分鐘，有時候將車停在那兒一晚上，始終看著樓上，等你回來。」
方曉迪驚愕的望著林慧，這件事她從來不知道——
「我沒告訴你，是怕你難過。」林慧微笑著點點頭，繼續說：「其實一開始我挺不待見他的，你和他身份太懸殊，我擔心他只是一時的興起，到最後對你始亂終棄。可是那段時間天天下樓散步買菜都會看見他，我漸漸地相信，他是真的對你好——」
「他……在那兒等了多久？」
「大約是兩個月，後來也許是確定你不會回來了，他就再也沒來了。」
聽了林慧的話，方曉迪心頭一顫，眼角有些酸澀腫脹的感覺。
她不知道，她的離開竟然給他造成了這麼多的困擾，竟然讓他在忙完公司的事之後還要在她家樓下等著她……
那段時間他那麼痛苦，為什麼還是沒有選擇痴心等他的陳芳？只因為他心裡有了她的位置，他便不想接受任何人了么？
默默的抓緊胸口處的衣裳，那兒一下一下刺痛著，方曉迪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痛。
「第二年，他和陳家二小姐舉行了婚禮。可是在婚禮前幾天，他帶著陳家二小姐在小區樓下攔住我，他告訴我，他和陳家二小姐只是商業聯姻，他還說，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的躲藏超過了他等待的期限，當他不願意等的時候，他便不會再等下去了。」
林慧長長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找我說這些，後來想想，他並不是來示威，只是想以退為進，逼你早點回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這些事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就是怕你聽了之後心裡太牽挂，影響你的生活——」
方曉迪眼眶裡有淚光在閃動，她哽咽了一下，才低頭笑道：「難怪剛才在醫院看見他的時候您一點也不驚訝，也沒有了以前的排斥，甚至還主動讓佳佳問他餓不餓。原來，您早就知道他對我的好……」
「一個二十七八的男人，能夠等你等到三十多歲，錯過了人生最好的幾年，這樣的一份感情我還能懷疑么？」林慧反握著方曉迪的手指，溫柔笑道：「媽相信，他會給你幸福。答應媽，從今以後好好的過，不要讓媽擔心你——」
「好。」
方曉迪點點頭，望著車頂，控制著眼眶中的淚水不讓它們掉下來。
陸威霆，你說你耐心有限，可是口口聲聲說著耐心有限卻還等了我五年，你讓我該怎麼對你才好……
方家。
林慧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迎接女兒和外孫回來，加上在醫院門口買的熟肉和冷盤，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佳佳幫忙拿碗筷忙得不亦樂乎，方曉迪則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看著佳佳。陸威霆坐在她旁邊，原本他是想去幫忙的，不過林慧讓他陪著方曉迪就行了，還說哪有一個大男人下廚房的道理。
陸威霆算得上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來方家，以前都是在門外或者樓下說幾句話，從來沒有進過家門。所以當林慧讓他坐在沙發上等著的時候，他點頭應了，對這個房子一點都不熟悉，轉來轉去還不如坐在這兒的好。
「身上好香。」
方曉迪見陸威霆坐下來，側過臉看去，卻吸入了一口香氣，讓她陶醉得微微眯了眯眼。陸威霆低頭聞了聞，然後貼近她耳畔輕聲道：「不然一會兒吃了飯跟我回家，讓你好好聞一下，嗯？」
「好啊，不過得小王子批准才行。」方曉迪挑眉，朝佳佳努了努嘴，示意陸威霆先去擺平那小子。呵，回家好好聞一聞？是被他好好壓榨一夜吧？方曉迪不以為意的看向他，孩子都這麼大了，她還怕他耍流氓？
陸威霆抬手扶額，「你明知道他不會答應——」
方曉迪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聳聳肩一笑：「那我就沒辦法了，悲情的拔拔，你繼續努力吧！」
「哎……」
陸威霆無奈的看著跟自己開玩笑的方曉迪，五年不見，感覺她變了好多，最明顯的就是比以前放得開了。側眸看了一眼小不點，陸威霆輕笑，也是，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
收回目光，他重新看向方曉迪，嗓音低沉：「說真的，一會兒跟我回去好嗎？白天再過來陪你母親——」
「……」方曉迪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跟她說這個事兒，她再放得開也不禁有些臉紅。低頭瞄了一眼他小腹下面某個部位，她輕哼一聲：「忍不住了？」
「你說呢？」陸威霆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大腿之間的位置，要不是一直控制著，這會兒應該已經撐起小帳篷了。他握著方曉迪的下巴，眉梢一挑：「如果不是有老人和孩子在這兒，我現在就想吃了你——」
「……流氓。」
方曉迪臉上燙熱，避開他灼人的眼光，看向別處，低聲說：「那你也得等我吃飽了再說……抱我過去。」
陸威霆看著方曉迪臉紅的樣子，不由「chun心蕩漾」……
餐桌上，林慧自己沒吃什麼東西，倒是不停的給佳佳夾菜，還笑著對陸威霆說：「你一定吃不慣我做的飯菜吧，要是吃不下就別勉強自己——」
「很好吃。」陸威霆點頭微笑，雖然以前林慧在水月灣的時候也做過飯，但當時他基本上沒有回去吃過，所以這的確是第一次品嘗。
味道還不錯——
「媽，他不挑食。」方曉迪抬頭笑眯眯的看著林慧，又補充了一句：「我五年前的廚藝他都能吃下去，您這個跟我當時比已經是天上跟地上的區別了。」
林慧驚詫的看了一眼方曉迪，然後又用一副極度悲憫的模樣看著陸威霆，「後來幾天沒吃飯？」
「……」陸威霆無奈輕笑，方曉迪扶額對林慧說：「媽，我做的飯菜難吃到那地步了嗎？他最多當天晚上會不想吃而已，怎麼可能幾天都不想吃飯？」
林慧笑眯眯的不接話，看著他們倆感情好，她這個當媽的心裡也高興。
佳佳默默的吃著飯，聽著三個大人不停的說話，他半點食慾都沒有了。要不是看在陸威霆送了他一隻小薩摩耶的份兒上，他都不想吃飯了……
看著麻麻和姥姥跟陸威霆相處得這麼好，他想到了自己的景叔。景叔對麻麻那麼好，為什麼麻麻不喜歡景叔呢？側眸偷偷瞄了一眼陸威霆，他撅了撅小嘴，為什麼坐在旁邊的人不是景叔……他好希望能和景叔成為一家人。
「麻麻，今晚我要跟你睡。」佳佳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里閃動著一絲絲期待。說完，他偷偷拿眼睛斜了一眼陸威霆，想看看他的反應——
方曉迪無奈的看了眼陸威霆，低頭吃飯不說話。
陸威霆側眸看著人雖然不大但鬼點子不少的佳佳，勾唇輕笑。這是擺明了不讓他和方曉迪一起睡？小傢伙，看來以後你不會讓拔拔的日子好過咯？
林慧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陸威霆，她作為過來人，當然能理解小別勝新婚的感覺。更何況，這兩人都已經分了五年了，現在碰到一起，還不得說一晚上的「悄悄話」？
「今晚跟姥姥睡好不好？姥姥好久沒有跟咱們家小寶貝兒一起睡了——」
「姥姥，我和麻麻都陪你睡！」
「……姥姥家床沒那麼大，擠不下你和麻麻。」林慧眼角一抽，這孩子還真是存了心要冷落陸威霆一個人。
佳佳詭計得逞的看向林慧和方曉迪，興奮的說：「那你和麻麻睡，我和拔拔睡！嗯，就這麼說定了！」
「……」聽著小傢伙自言自語，林慧當即無語。
「噗——」方曉迪忍俊不禁的笑了，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腹黑的主兒！敢情他一個人在那兒說了半天，為的就是最後跟陸威霆一起睡，讓她和林慧一起睡。這樣一來，小傢伙可以看住陸威霆，而她又和林慧一個房間，想在一起的可能性為零。
只有陸威霆，雖然被兒子陰了一回，但卻一點也不失望的笑了。忍了這麼多年的慾望，再忍幾天也沒關係，而和兒子一起睡則是他這輩子都沒有做過的事，他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甘之如飴。
「拔拔，你會和我一起睡，對嗎？」佳佳仰起臉問道。
陸威霆笑眯眯的摸了摸佳佳的小腦袋，「好，一會兒拔拔和你一起睡。」
方曉迪將陸威霆對佳佳無條件的溫柔和溺愛看在眼裡，她欣慰的笑了。她就知道，陸威霆一定會是個好爸爸，他會好好寵愛這個孩子。
吃過飯之後，一家人坐在一起聊了會天，看了會兒電視，林慧便扶著方曉迪就浴室洗澡去了。陸威霆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和薩摩耶玩耍的佳佳身上，他好看的眉頭一挑，抬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薩摩耶聽到陸威霆這邊的動靜，搖晃著小尾巴撒丫子跑過來，磨蹭著陸威霆的腿撒歡。陸威霆一邊撫摸著薩摩耶雪白的毛髮，一邊拿餘光偷偷瞄向佳佳。
果然，那孩子一臉委屈的坐在地上，小拳頭握了又握，最終不甘心的朝陸威霆挪過來。他猶豫了好幾次才在陸威霆面前蹲下，繼續跟薩摩耶玩兒。
陸威霆看著蹲在自己腳邊的寶貝兒子，挑眉輕笑。想不跟他說話，想不和他呆在一塊兒？成，他有的是辦法讓小傢伙跑過來乖乖的待在他身邊。
「為什麼不喜歡拔拔？」
陸威霆微微彎下腰，看著只顧著逗薩摩耶的佳佳，溫柔問道。佳佳側眸看著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陸威霆會這麼直白的問他為什麼不喜歡拔拔。
「麻麻好多次發高燒，都燒得站不起來了，可是她還得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坐在那兒打吊針，然後一個人回家，睡一晚上第二天繼續上班……麻麻最苦最累的時候，在麻麻身邊的人不是你。」
佳佳仰起臉，四歲多的他十分老成的看著陸威霆，眼睛里沒有恨，但卻有化不開的怨和冷漠。
陸威霆眉峰一凜，心疼的眯了眯眼。
他知道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有多困難，所以他才會覺得特別的虧欠方曉迪和佳佳。只是他沒想到，佳佳恨他的理由只是因為麻麻受了太多苦，而不是因為他自己恨他——
「景叔說，麻麻懷著我的時候，三次大出血，都快死掉了，可是手術室外面等著她的人，也不是你。」
佳佳的話猶如一記重鎚敲擊在陸威霆心底！
他驚愕的望著佳佳，這些方曉迪一輩子也不會對他訴說的苦，也只有佳佳才會說出來。心痛的閉上眼，從重逢到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了，對於她過去所受的苦她隻字不提！那女人，她總是習慣將所有的事都自己一個人扛……
傻瓜。
竟然曾經三次大出血，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固執的將孩子生下來！她就不擔心自己會死么！！
「麻麻現在身體很差，一受涼就會感冒，一忙的時間長了就會虛脫暈倒。景叔說，麻麻是因為懷我的時候吃了太多苦，之前的大出血將她身體拖垮了……可是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麻麻還是經常熬夜加班工作，家裡都是她的葯……就是因為你沒有在我們身邊，麻麻才會那麼辛苦，就是因為你，麻麻才會吃那麼多葯……」
佳佳眼睛里有淚光在閃動，盯著陸威霆的臉，他哽咽了一聲，說：「拔拔，我聽麻麻的話不恨你，可是我不會喜歡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說完，佳佳站起來離開了客廳，鑽進房間里再也不出來。
看著房間的方向，陸威霆心底痛得無法呼吸。他能夠從佳佳的隻言片語里想到方曉迪這五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他也能想到她一個人發高燒還得去醫院獨自打吊針的孤獨和無助……
可是那個時候，他在哪兒呢？
當她為了養活孩子而不分晝夜的工作，大把大把的吃藥維持身體時，他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