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最後再看你一眼
凌亦辰揚起臉，看了眼在頭頂盤旋的直升機，如釋重負般的回道：「傻瓜！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此刻的嗓音中，低沉中，帶著疲憊不堪的嘶啞。
「嗯！你是英明神武的凌大/boss，當然不能騙人！」夏暖此刻雖然也是睏乏不堪，可是重新燃起的求生本能，讓她烏黑的眸子，又立即充滿了生機。
她很興奮的緊盯著在海面上，快速掃射過來的光亮，按這個速度，她跟大/boss很快就能被人發現了！
「……小暖！」凌亦辰突然低喚了她一聲，被她緊握住的指頭，也跟著微微顫動了一下。
越來越清晰的巨大轟鳴聲中，他努力的浮出水面，噏動著嘴唇輕聲低語道：「丫頭，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
夏暖的注意力都在越來越近的飛機上，雖然感覺到了凌亦辰手指的顫動，可是只以為他跟自己一樣興奮，卻並沒有去在意他微弱的聲音。
大約幾十秒后，那束光亮如聖母之光般，終於將夏暖和凌亦辰籠罩！
螺旋槳攪動空氣的巨大聲響停在了頭頂后，海面也被氣流拍打出更大的波浪。
夏暖的艙板和凌亦辰的身體，同時都晃動的更加厲害。
「小辰辰！」夏暖在恐懼中，本能的又像凌亦辰求救。
凌亦辰已經冷硬的手指，在她呼救的那一瞬間，突然緊緊的反握住了她的手。
他沙啞著嗓子，聲竭力嘶的大聲提醒道：「小暖！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安全了！」
攀著繩索而下的救援人員，很快就接近了海面。
快速查看了下情況后，他立即先游到了凌亦辰身邊，正要給他綁上急救繩索時，凌亦辰突然大聲低吼道：「先救她！她體重輕，支撐不住的！」
救援人員愣了下，以他的經驗明顯是應該先救臉色慘白的凌亦辰，可是見他極力的要求先救夏暖，只好又轉移了目標。
「不！我沒事！你先救他，他腿上有傷！」夏暖立即也不配合的大叫了起來。
按目前這情況，只要她抓緊艙板，就算是被風浪拍翻艙板，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頂多是再嗆幾口海水罷了！
可凌亦辰在冰冷的海水裡遊了這麼久，體力已經透支的很厲害，這樣的海浪隨時都可能吞沒他。
「……立即帶她走！我能堅持住！」凌亦辰突然朝救援人員嘶吼了起來，隨後用力的掰開了夏暖緊抓住他的手。
「……小辰辰！」夏暖手上一松后，心裡也跟著一沉，立即大叫了起來。
救援人員沒讓她再掙扎猶豫，立即收緊了手臂。
凌亦辰滿眼溫柔的看著夏暖驚慌的眸子，似乎是沉聲叮囑，又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呢喃道：「丫頭，記住，你一定要幸福……」
夏暖的身體被騰空吊起的同時，已經耗盡體力的凌亦辰，鬆開艙板，隨浪仰躺在海面上。
那對冰藍色的眸子，無比留戀的緊盯著她越來越模糊的影子。
「小暖，讓我最後……再多看你一眼……」
縱使海水已經淹沒了他蒼白的臉龐，可他微勾的唇角，依然帶著最迷人的微笑。
一周后，A市第一人民醫院。
六樓icu重症監護室外，夏暖像往常一樣，蜷縮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那晚眼睜睜的看著凌亦辰，消失在翻湧的海浪中后，她在驚慌中立即暈了過去。
飢餓、睏乏、驚嚇以及悲傷欲絕，等種種因素影響之下，她在昏迷了一整天后才醒過來。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詢問凌亦辰。
得知他當時是有驚無險，已經成功獲救后，她蒼白的臉頰才終於有了血色。
不過，雖然凌亦辰跟夏暖是同一時間被送進醫院，但是他的情況要嚴重的多。
黑鷹的那一槍是近距離射擊，子彈從他大腿貫穿了過去，儘管當時很幸運的沒有傷到大動脈，可是出血還是很嚴重。
後來在沒有及時進行任何止血處理的情況下，他又帶著不會游泳的夏暖奮力浮遊自救，更是造成了傷口嚴重出血。
失血過度加上開放性傷口，在海水浸泡中，造成的感染，造成他高燒不退，已經失去意識陷入了昏迷中。
夏暖身體的各項機能，雖然都已經恢復正常了，可是因為凌亦辰一直在icu重症監護室，還沒脫離危險期，她的狀態非常的不好。
這幾天她一直精神恍惚，除了寸步不離的守在icu門外，她什麼地方都不肯去。
夏奶奶每次過來，看著夏暖固執的守在這裡時，她在一旁以淚洗面，悔恨不已。
這次意外過後，她原本就衰老的面龐，更是又蒼老了一大圈。
卓婭心裡其實挺記恨她，要不是她的執意破壞，凌亦辰和夏暖，現在肯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絕不會出這麼大的事。
不過，記恨歸記恨，看老人家年紀一大把，哭得腰都直不起來，她也沒多計較。
還是跟歐陽軒一樣，盡心盡職的照顧著夏暖。
歐陽軒現在是公司，醫院兩邊跑。
凌亦辰出事後，表面上是凌遠在管理公司事務，其實私下裡都是歐陽軒在接手。
在此期間，他已經查出了是凌振聲買通dna鑒定機構的人，得知了夏暖的真實身份。
隨後的黑鷹綁架夏暖，毫無疑問，肯定是他一手操控的。
警方在調查阿強和瘦猴身份時，就已經掌握了他跟兩人交易的證據。
可是凌振聲太狡猾，他在出事的當晚，突然攜款潛逃了，警方目前還沒抓到他。
凌亦辰和夏暖出事的那晚，其實警方早就對外封鎖了消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召開記者會，對外公布了黑鷹劫持人質，在拒捕過程中被當場擊斃的情況。
至於凌振聲是因為心虛溜走，還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出逃，歐陽軒暫時還不好下定論。
警方對黑鷹這兩次逃脫，到底是什麼人在暗中相助，也是疑點未解。
在後來的調查核對中，他們也只能確定阿強和瘦猴等人，是A市的一個地下流氓團伙的小頭目，但是對他們這次行動的幕後老闆，暫時還沒有掌握到信息。
考慮到案件的特殊性，對凌振聲的通緝，目前並沒有進入公開程序，只有小範圍的人知曉。
歐陽軒考慮到凌遠的承受力，沒敢把凌振聲乾的這些壞事說出來，包括夏暖是穎兒的真實身份，沒經過凌亦辰同意，他還是暫時瞞著沒說。
至於林嫣的私生女身份，凌振聲是沒來得及跟凌遠說，他本來是準備等黑鷹得手，讓夏暖消失后，才利用林嫣來跟老爺子索要股份。
可是黑鷹當晚就失了手，這讓他措手不及，一時也顧不上再奪家產，只能連夜帶著姘頭逃命去了。
林俊浩在凌亦辰和夏暖出事後，來醫院探望過好幾次。
關於他那天為什麼會知道，夏暖和黑鷹都在明水灣的原因，他一直不肯跟歐陽軒坦白。
歐陽軒心裡擔心凌亦辰，雖然很疑惑，但是看他打太極不說，也沒心思追著他問。
林嫣跟著林俊浩，來醫院探望過夏暖一次，她樣子似乎也很憔悴，跟夏暖說話時，一直心不在焉的看著腳尖。
那次過後，她以學業繁忙為由，沒再來過醫院。
雖然她沒來過這邊醫院，但是四院那邊，她倒是去過好幾次了。
歐陽軒本來都不指望她會認李玉芬了，可是不知道林俊浩是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說服林嫣，跟李玉芬相認了。
李玉芬那晚從凌振聲家回醫院后，因為衣著單薄，又被程蘭茹冷水澆透，連著高燒了好幾天。
說來也奇怪，她在高燒后，病情反倒有了新變化。
她的腦部神經，似乎是在高燒中受到了某種刺激，居然不再煩躁不安，反而比以前穩定了許多。
林嫣現在雖然跟她相認了，但是對她的態度依然很冷硬，面對她動不動就撲過去，抱著不撒手的行為，更是帶著一種厭惡和排斥。
李玉芬雖然還是瘋瘋癲癲的不正常，但是對林嫣的抗拒，還是有所察覺。
李媽媽藉機正好勸她配合治療，告訴她只要把病治好后，林嫣就不會討厭她了。
在她的勸說之下，李玉芬現在特別聽話，有時候還主動找醫生要葯吃。
面對傑森的詢問，她而也能聊起一些零零散散的往事。
傑森現在是一邊緊密關注著李玉芬，一邊也牽挂著凌亦辰。
他雖然是凌亦辰聘請的私家偵探，但是跟凌亦辰的私交一向很好，對於凌亦辰的出事，他也很是擔心。
凌振聲出境潛逃后，他利用自己的關係網，已經在暗地裡追蹤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暗自緊盯著凌振聲的一舉一動時，唯獨程蘭茹還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她對於凌振聲的突然消失，根本就沒當成是什麼大事。
她很樂觀的認為，他跟以前一樣，只是暫時出去避避風頭了，等他想辦法擺平關係后，肯定會重新回來。
至於他攜著姘頭離開，以及已經被警方通緝的情況，她到目前還不知情。
那天晚上，凌振聲對她所說和所做的，已經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成功麻痹了她的防備。
所以，雖然凌振聲跑路了，但對她的生活並沒有多大影響，她還是一門心思的照顧著凌凱瑞。
反正凌亦辰還是昏迷不醒，什麼凌穎兒，什麼花錢買兇，都還沒傳到老爺子那去，她乾脆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靠在夏奶奶懷裡，夏暖眼角的淚珠很快成串。
「奶奶，我不怪您，是我自己不聽話……」
雖然這件事，夏奶奶確實有責任，可是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與其再責怪還不如原諒。
「小暖，你越是這麼懂事，奶奶心裡越自責！」夏奶奶愧疚無比的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稍停頓了一會兒后，又抖抖索索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絨布袋遞給了夏暖。
「小暖，這是你的，奶奶現在還給你！」
夏暖看著凌亦辰的那塊龍紋玉佩，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湧出。
夏奶奶掏出手帕，幫她擦了擦臉后，再度拿過了保溫桶，低聲勸說道：「小暖，玉佩奶奶還給你，你聽奶奶的話，好歹吃幾口吧！」
「……奶奶，我真吃不下。」夏暖緊攥著玉佩，想哭又不能大聲，只能側過身趴到了椅背上。
夏奶奶手上的保溫桶已經打開了，見她還是不肯吃，只好哀嘆著再次放到了一邊。
夏暖壓抑的哭了一會兒后，伸手拿出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低聲問道：「奶奶，你告訴我，這塊玉佩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跟凌家的一樣？」
看著她攤開了掌心，將兩塊玉佩放到了一起，夏奶奶的嘴唇突然哆嗦起來。
約莫兩秒后，她再次抱住了夏暖，聲音低沉卻堅決的說道：「小暖，你先別問這個，等小辰醒來后，奶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歐陽軒那晚在醫院，把兩人出事的經過，都跟她詳細說過了。
得知凌亦辰為了保護夏暖，是真得不要自己的命后，她在自責中，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做法過於偏激。
這幾天，她看著夏暖整天茶飯不思的守在這裡，也終於相通了很多事情。
對於夏暖的身世，她已經決定不再隱瞞。
而且，有些事情，她已經憋了幾十年，也需要凌家給她一個交代。
擦乾淨了夏暖臉上的淚水后，她拿了夏暖掌心的龍紋玉佩，低聲囑咐道：「小暖，人家都說玉能保平安，等會兒你去問問醫王，看能不能把這塊玉給小辰戴上。」
夏暖淚眼朦朧的看向她手裡的玉佩，仰起臉急切的問道：「奶奶，小辰辰他一定會醒來的對不對？」
夏奶奶抬起衣袖，用力擦了擦眼睛。
看著夏暖盈滿淚水的雙眸，一邊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一邊語氣肯定的安慰道：「傻孩子，你別胡思亂想，好人會有好報，他肯定會醒過來！」
安撫好了她后，又拿過了保溫桶，耐心的勸說道：「小暖，你還是吃幾口吧，你本來就瘦，這樣下去，小辰醒來，就該說我沒照顧好你了！」
夏暖聞言一怔，呆看了夏奶奶一會兒后，突然低聲問道：「……奶奶，您是不是不反對我跟小辰辰了？」
「小暖，奶奶不是有意要拆散你跟小辰，奶奶只怕他對你不是真心。」
夏奶奶的聲音非常難受，拿了湯勺攪動了幾下皮蛋瘦肉粥后，哽咽著說道：「現在奶奶放心了，他跟奶奶一樣，都是最愛你的人。」
「奶奶！謝謝！」夏暖剛克制住的淚水，瞬間又傾瀉而下。
這一次，她的眼淚是源於喜悅和希望，而不再滿是難過和無助。
老天爺是愛著夏暖的，也是疼著大/boss的。
當天下午，昏迷了一個星期後的凌亦辰，終於蘇醒了過來。
雖然高燒還沒完全消退，但是感染情況已經好轉了很多。
他的體質還算不錯，在icu重症監護室又呆了兩天後，終於情況穩定，獲准轉到了普通病房。
為了照看方便，凌遠特地將他的病房，安排在凌凱瑞隔壁。
一大早，夏奶奶就趕過來，給凌亦辰做早飯。
那天從夏暖那得知，凌亦辰喜歡荸薺鮮肉餃后，她在凌亦辰蘇醒過來后，就特地去市場找了好幾次，昨天終於買到了一大袋子新鮮荸薺。
今天天還沒亮就在福利院剁好餡，揉好了麵皮，然後又趕早班車來到醫院，用vip病房裡的微波爐，做起蒸餃來。
夏奶奶知道歐陽軒和卓婭這幾天都在醫院，她更清楚歐陽軒的飯量，所以今天的餃子份量準備的很足。
雖然微波爐沒福利院的大蒸鍋方便，每次只能蒸一盤，但是她一點也沒嫌麻煩，依然樂呵呵的一邊包著，一邊蒸著。
她去的太早，凌亦辰剛醒來，還沒洗漱。
出鍋的第一盤，夏奶奶就先分成兩份，給了歐陽軒和卓婭墊肚子。
此刻，歐陽軒正坐在沙發上，喉結滾動的盯著手裡的那盤蒸餃。
沒等坐在他身旁的卓婭，遞過筷子，他就忍不住捏起一個往嘴裡丟了。
蒸餃是剛出鍋的，一進嘴，立即燙得他表情扭曲，烏里哇啦亂叫起來！
夏奶奶剛放下蘸料，見狀趕緊倒了杯溫水給他，急著提醒道：「你這孩子！慢點吃，別燙傷嘴巴了！」
「燙傷了才好！最好是燙得嚴重點，不能再吃東西！」卓婭鄙視的瞥了他一眼，順口冷哼道：「省得每次都搶我的！」
說話間，端起自己的那份，起身坐得離他遠了點。
歐陽軒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水后，大張著嘴巴，用力的抬手扇了扇。
嘴巴一舒服，他立即朝卓婭翻了個白眼，故意翹著蘭花指埋怨道：「瞧你那德行！不就昨天吃了你半碗炒麵，用得著這麼小氣么！」
「懶得理你！男不男女不女的，真是倒夠了胃口！」
卓婭看他娘娘腔的那樣子，立即做了要嘔吐的表情，隨即側過身，不去看他。
夏奶奶看兩人鬥嘴，笑著搖了搖頭后，又轉身出去繼續包餃子了。
歐陽軒朝卓婭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順手拿了茶几上的筷子。
準備吃時，想了想又偏過頭去看卓婭。
見她還是以背相對，突然壞笑著靠過去，沒等卓婭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搶了一顆水餃進自己盤子。
「……歐陽軒！你太過分了！」卓婭火大的站了起來，怕他還要過來搶，立即又伸手護住了盤子。
「什麼呀！不是你說倒胃口嗎！既然你胃口不好，那我就幫你消化啰！」
歐陽軒小人得志的滿臉喜悅，瞟了眼眉頭倒豎的卓婭后，又樂滋滋的拿了茶几上的蘸料，他可沒打算蘸著吃，而是跟吃義大利面一樣，直接澆到了蒸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