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反正跳樓自殺了
凌亦辰見他不想說,也就沒再多問,只專心喝起咖啡來。
片刻后,凌遠打斷了張伯的動作,突然起身問道:「小辰,振聲最近跟你相處的如何?我看他的脾氣,似乎是越來越壞了!」
凌亦辰沒直接回答他,低眉盯著手上的咖啡杯看了一會兒后,抬頭笑了笑應道:「爺爺,您別操心這個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就別瞞我了,他肯定對你也是一樣沒好臉色。」凌遠難過的嘆息起來。
手指漫無目的在桌上叩擊了幾下后,他仰望著午後刺目的陽光,搖頭低語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今天的樣子,以前他雖然脾氣不好,可是也沒這樣暴躁過!」
說罷,眉頭沉下,難以置信般的皺眉繼續道:「若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這樣下重手!」
「爺爺……」凌亦辰目光猶豫的看向凌遠,遲疑了幾秒后,沉聲說道:「您一直在國外生活,對叔叔的為人和習性並不完全了解,也許,還有更多的事情,您都被蒙在鼓裡。」
凌亦辰此話一出,凌遠突然想起了凌凱瑞先前告的狀,剛要端起的咖啡不由的又重新放了下去。
一旁擦拭著煙斗的張伯,手上也跟著頓了頓,隨即抬頭偷看了眼凌亦辰。
凌遠目光精明的緊盯著凌亦辰暗沉的臉色,半晌后,沉著冷靜的低問道:「小辰,凱瑞剛才跟我說,振聲跟名城地產老闆自殺的事有關,你是不是也知道這事?」
「名城老闆,顧城跳樓的事,我在國外聽說過,似乎是跟叔叔有關。」凌亦辰冷眉掃向已經停止擦拭煙斗的張伯,唇角迅速揚起,笑著說道:「這件事當時鬧的沸沸揚揚,張伯想必應該是比我們更了解!」
「……我?我也不太了解!」張伯目光躲閃的低頭擦了幾下煙斗,強壯鎮定的搖頭推脫道:「我整天就知道幹些粗活,對時事新聞也不關心,小少爺真是高抬了!」
凌亦辰喝了口咖啡,似笑非笑的說道:「張伯,我是看您平時有閱讀報紙的習慣,還以為您知道這事。」
「德奎,小辰說的對,你每天都看報紙,對這事多少也有些了解吧!」凌遠皺了皺眉,扭頭打量了他一眼,沉聲提醒道:「知道什麼就說吧!對我不用有所隱瞞!」
張伯老臉泛上窘色,尷尬的看了眼凌遠,遲疑的開口道:「老爺,具體的經過我真不了解,只聽說是為了一塊地皮起了爭執,那塊地剛開始是名城拿下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又重新拍賣給了二少爺。」
「名城在這之前已經投入了大量資金,而且顧城在銀行那邊還欠下了大筆貸款,可能是因為不服,就公開跟二少爺理論上了。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銀行催還貸款,他頂不住壓力;還是他慪氣想不開,反正就跳樓自殺了……」
張伯緊張的抬手抹了下額頭,避重就輕的解說了一遍。
「名城地產在A市也有些年頭,顧城他多少有點家底,應該是不會只為貸款的事。」凌遠沒等凌亦辰開口反駁,就皺眉分析了起來。
「而且他剛三十齣頭,家中還有妻兒老小,這麼年紀輕輕的,完全可以東山再起,怎麼可能就這樣跳樓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張伯有些畏懼凌遠凌厲的目光,連忙囁嚅著補充解釋道:「他在自殺前,好像寫了份遺書,據說是……二少爺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競標時,似乎是還威脅了他的家人安全,他後來也是走投無路才選擇了自殺……」
凌遠的臉色驀然一沉,隨即冷聲開口道:「看來凱瑞所言都是事實,並沒有胡編亂造冤枉振聲!」
凌亦辰把玩著手下的咖啡杯,淡笑著回應道:「凱瑞雖然生性好玩,但是從不撒謊。」
「老爺,二少爺可能也只是想拿下那塊地,出言恐嚇而已,顧城的遺書也只是片面之詞,不一定真的是他造成。」
張伯表情急切的看向凌遠,緊張的攥緊了手上的煙斗。
「跟叔叔有沒有關係,我也不是很清楚。」凌亦辰抬眼瞥向張伯。
隨即低嘆了聲,表情平靜的說道:「只聽說顧城的遺書被他妻子在網上公布后,有人花錢刪帖封殺,還欲對她不滿三歲的兒子下手。」
「所以,他妻子在悲傷和惶恐中,差點帶著孩子跳海,幸虧是及時被人救下。」
「還有這事!」凌遠的面色一凜,隨即表情嚴肅的看向張伯,開口問道:「德奎,可有此事?」
張伯不斷抬手抹額頭上的細汗,為難的低聲回道:「老爺,具體的經過我真的不清楚,不過,顧太太帶著顧公子跳海的事,倒是真有其事。」
「混賬東西!」凌遠猛地拍了下桌子,一臉黑沉的怒斥道:「這麼一說,事情八成都是振聲所為!」
張伯聞言手一抖,連忙提醒道:「老爺,事關人命,我們可不能冤枉了二少爺啊!」
說完,連忙又看向凌亦辰,求助似得的開口道「亦辰小少爺,您快說句話,我們這都是道聽途說,誰也不能肯定就是二少爺所為啊!」
「爺爺,我們無憑無據,確實不能斷定叔叔與顧城之死有關。」凌亦辰心裡很清楚事情就是凌振聲所為,但是表面不想深談,只贊同的點頭附和了句。
張伯立即如釋重負般的看向凌遠,低聲勸說道:「老爺,您看亦辰小少爺都這麼說了,你還是別費神為二少爺擔心了!」
凌遠的臉色很不好看,沉著眉頭沒說話,顧城和他妻兒的事,到底跟凌振聲有沒有關係,其實在凌凱瑞先前說起的時候,他心裡就有數了。
此刻向凌亦辰提起,他只是想了解一下細節,再次求證一番。
凌亦辰見張伯在場,對此事也只想點到為止,並不想多說凌振聲的不是。
現在見凌遠惱怒不語,輕描淡寫的提醒道:「爺爺,這事都已經過去這麼久,還是別再想了!」
「小辰,顧城妻兒現在何處?」凌遠凝眉低問。
凌亦辰吁了口氣,摩挲著咖啡杯,似有感慨般的回道:「商會的幾位長者,同情顧城英年早逝,留下老幼妻兒可憐,已經資助他的家人離開A市,去外地重新開始生活了。」
凌遠聞言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一臉惋惜的深深嘆息。
半晌后,凌亦辰有意岔開話題,表情輕鬆的說道:「爺爺,今天凱瑞的事,你就別責怪叔叔了!也是他自己不爭氣,才讓叔叔恨鐵不成鋼,氣極的失態!」
「他為凱瑞操心,我對他又何嘗不是恨鐵不成鋼!」凌遠表情黯然的仰頭望天。
眯起眼,看著天空飄然而過的雲彩,很痛心的開口說道:「可是他長這麼大,我從沒對他動過一根手指頭,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凌亦辰聞言,不輕不重的隨口附和道:「可能是個人性情有異,處世的方法也大相徑庭!」
凌遠頷首,看著碧凈的天空,似乎是沉入回憶般的緩緩低語道:「當年凌氏風華正茂時,振文全心協助我穩步前進,而他卻整日花天酒地!到後來吧,振文還沒交女朋友,凱瑞都滿地跑了!」
「唉!仔細想想,其實也不能怪凱瑞不爭氣,這是完全隨了振聲啊!……振聲夫妻倆不消停的整日里吵鬧不休,凱瑞肯定也是被吵怕了,所以才一直在外面瘋玩,不想歸家。」
凌亦辰蹙眉看了眼手下的咖啡,做了個深呼吸后,沉聲安慰道:「爺爺,您就別想那些了,現在凱瑞已經同意搬過去陪您住,相信他會慢慢改變的。」
「老爺,有您的管束,凱瑞小少爺肯定會很快收了玩心,早日成為棟樑之才!」張伯聞言也跟著附和了一句,說話間,恭敬的奉上了煙斗。
「有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瘋玩了這麼多年,一時半會,我也沒指望他能有多大的改觀。」凌遠含著煙鬥起了身,蒼老的臉上,帶了抹苦笑道:「他別整天不歸家就阿彌陀佛了!」
凌亦辰似笑非笑的勾唇,跟著起身應道:「去了你那邊,他多少都會顧忌點的,應該不會太出格。」
張伯緊跟在凌遠身後,自告奮勇的提議道:「老爺,等凱瑞少爺搬過去了,我整天看著他,保准不讓他偷溜出去!」
「呵呵,振聲都管不了他,你還是省省這心吧!」凌遠苦笑著搖了搖頭。
順手扶著欄杆,看向先前孩子們玩沙的地方,語氣平和的說道:「他的心態,還是個孩子,過分的強迫他,只會物極必反,讓他更加的叛逆!我得先順著他,讓他逐漸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擔負起大任。」
「……還是老爺說的有道理,是德奎見識短淺了!」張伯老臉窘迫的泛紅,垂著手,尷尬的站到了一遍。
凌遠雖然否定了他的提議,但是也沒有怪罪的意思,看著他面露難堪,笑著安慰道:「你的用心是好的,只是不太符合凱瑞這孩子罷了!等凱瑞過去了,咱們再從長計議吧!」
張伯垂頭應了聲,也沒敢再多嘴。
閑聊了沒多久,凌亦辰安排的私人醫生,也已經趕了過來。
陳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中等身材,面相挺和善。
給凌遠仔細的做完檢查后,口氣溫和的詢問道:「老爺子,您最近是不是犯過頭暈?而且還有點食欲不振?」
凌遠抬手扶了下頭,據實回答道:「你還別說,前些天我是犯過幾次頭暈,也確實沒什麼食慾。」
一提起食慾,他無意間又突然想起了夏暖的手擀麵,轉頭看向凌亦辰,笑著說道:「不過昨晚我胃口挺好,夏丫頭做的麵條很合我口味!」
凌亦辰眉頭微蹙,低聲應道:「爺爺,如果您喜歡,改天我讓小暖再給您做。」
「這個主意好!哈哈哈!我肯定會再去的!」凌遠心情不錯的點頭。
陳醫生在一旁也跟著點頭表示贊同,和顏悅色的介紹道:「其實老年人吃點麵食和雜糧對身體很好,一方面有助於消化吸收,一方面也可以有效的緩解骨質疏鬆。」
凌亦辰看他已經在收拾醫藥箱,連忙問道:「陳醫生,爺爺身體到底怎麼樣?」
陳醫生目光閃爍的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平靜的扭頭看向凌遠笑道:「老爺子,您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脾胃虛弱,我開幾味中藥給您調理調理。」
凌亦辰眉頭微沉,順手幫他鋪好了處方箋,不消片刻,陳醫生就寫好了藥方。
「陳醫生,多謝了!」張伯連忙接了過去。
「爺爺,時間不早了,您這邊沒什麼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公司了。」凌亦辰低頭看了眼腕錶,隨後跟凌遠打了招呼。
凌遠頷首,起身朝陳醫生示意了下,囑咐道:「順便幫爺爺送送陳醫生,勞煩他跑了這麼遠。」
「老爺子,客氣了!那我就先走了。」
陳醫生招呼過後,提了醫藥箱,跟著凌亦辰並肩離開了。
兩人進了電梯后,凌亦辰也沒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陳醫生,您現在不用避諱了,請告訴我,爺爺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陳醫生抬頭看了眼電梯顯示屏,面色擔憂的回答道:「老爺子年紀大了,心血管功能已經衰退的很厲害,而且血壓也很不穩定。」
抬手背上了醫藥箱后,凝眉提醒道:「他現在的情況不是藥物能解決,只能盡量保持心緒平靜,避免過度的大喜大怒。情緒太激動,對他的健康很不利。」
「我知道了,其他方面,還有什麼要注意的沒有?」凌亦辰抿了下唇,神情落寞的抬手揚了下碎發。
凌遠的身體,現在是大不如從前,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只是人會老葉會枯,這種順應大自然的必然趨勢,他也無法改變。
陳醫生略考慮了幾秒,仔細叮囑道:「心血管問題加上脾胃虛弱,嚴重時會突發頭暈,而且四肢無力也容易突然摔倒,他身邊最好是時刻不要離人,以防出現意外情況。」
凌亦辰斜手插進口袋,語氣低沉的應道:「好的,明白了!」
「凌少,你也別太擔心,人上了年紀,這些情況都是難免的!」陳醫生安慰的拍了拍他胳膊。
凌亦辰勉強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
送走了陳醫生后,凌亦辰在停車場站了一會兒才坐上車。
賓利慕尚駛出一段距離后,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後視鏡。
頂樓上,身材瘦削的凌遠,正挺著脊背,安靜的平視著遠處的海浪翻湧。
曾經,他雄心勃勃的漂洋過海,赤手空拳打下江山,而現在,歲月的風霜鍍了他一身滄桑,年輕時的無懼無畏,早已變成了今天的心力憔悴。
燃盡石蠟的燭,終有一天,會消失在塵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