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枉費我一片苦心
凌亦辰低頭，略思忖了幾秒，沉聲應道：「爺爺，當務之急應該先清內，而後外。內部敗絮不清理出局，外表修整的再光鮮也無濟於事！」
說完，踱步至書房窗前，蹙眉說道：「但是，這事目前又不能操之過急，畢竟……」
他欲言又止的停頓住了。
凌遠看著凌亦辰的背影，同樣陷入了沉默中。
片刻后，才搖頭嘆道：「小辰，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一直以來，都怪我太縱容振聲了……唉！若他們父子能有你一半的責任心該有多好！」
惆悵的端杯喝了口茶后，不無惋惜的繼續說道：「可惜他不僅才華和努力都不及你分豪，還貪得無厭、荒廢無度！連帶著凱瑞也不思進取！這父子倆，真是枉費我的一片苦心哪！」
凌亦辰挺直著脊背，沒接話，只斜手插在口袋中，安靜的繼續看著窗外的夜色。
書房在三樓，視線很是開闊。遠方昏暗不明的海面上，有一點燈火，正在忽上忽下的隨波行駛。
此刻，正是這盞燈火牽引著他的視線，穿破了無盡的黑暗！
見他在窗前沉默不語，歐陽軒的肩膀微微聳動了一下，也沒去提醒他，只抬手將那份文件收進了檔案袋中。
凌遠靠在皮椅上，長吁短嘆了好一會兒后，突然清了清嗓子說道：「小辰，你別推託了，爺爺年事已高，撐不了幾年！你還是依我的意思，早點擔起大任吧！不能再任由他們父子胡作非為了！」
「爺爺！」凌亦辰有些意外的扭頭，看著凌遠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蹙眉解釋道：「爺爺，我不是推託，而是，叔叔畢竟年長與我，而凱瑞也是您的嫡出，如果真按您的意思來，叔叔一家怕是不服！」
「他敢！我還沒好好教訓他們父子！」凌遠的臉頰微微抖動了一下，目光犀利的看了眼凌亦辰扔下的那份報表后，他恨鐵不成鋼的搖頭說道：「他們若敢再造次，我定不輕饒！」
凌亦辰瞳芒跟著一斂，看著凌遠氣憤難平的臉龐，不由的緘默了起來。
凌振聲是他的叔叔，凌凱瑞是凌振聲的兒子，比凌亦辰小了兩歲，年前剛剛留學歸來。
雖然名義上，他已經進入公司參與管理運作，可實際是整天在社會上遊手好閒，壓根就沒在公司老實呆過一天！
凌氏集團國外的決策權，雖然早已經全部轉交給了凌亦辰，但是國內的控股公司，一直還是由凌振聲掛著最高名銜在掌控。
凌氏集團在國外是以遠洋捕撈，海上運輸為主導產業，而國內則是以水產品深加工，海洋保健品開發為主打，兼營房地產投資。
近兩年來，在凌亦辰的努力之下，國外的支線產業發展迅疾，業績全線飄紅。
可是凌振聲的國內經營狀況，卻是越來越糟糕！
原本很盈利性的水產品深加工項目，業務量已經逐漸萎縮中，而海洋保健品的新品研發項目，也基本處於停滯狀態。
兼營的房地產投資項目，更是連年虧損！
其實早幾年前，凌家的水產品深加工生意，原本一直很是紅火。
民以食為天，天朝的子民數位居世界首位，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國內的消費群體日漸龐大，關於「吃」的這塊蛋糕，一直在日益增長龐大中。
可是現在，本來在這塊大蛋糕上，佔盡優勢的凌氏集團，卻一年不如一年！
別說爭搶新市場，就連已經端在手上的那份，都已經被凌振聲丟的七零八落！
而凌遠這次帶著凌亦辰一同回來，就是希望能找到問題的癥結，好好整頓一下國內的產業，重新奪回霸主之位。
但是他畢竟年事已高，經營理念和管理方式，都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所以他把挽救國內市場的希望，都放到了凌亦辰身上。
對凌振聲和凌凱瑞這兩個嫡出，他其實已經是徹底失望！
凌振聲此人，除繼承了父親凌遠的膽量外，在為人處世以及性格能力方面，都跟凌遠截然不同，簡直就不像是親生的！
為了應付父親此次回來查賬，他居然膽大的連財務報表都全盤注水，建立虛假賬目掩蓋資金流失走向。
若不是凌亦辰早就安排歐陽軒收集好了資料，這次凌遠肯定又要被他花言巧語的欺騙！
凌亦辰在兀自沉思間，凌遠突然開口說道：「小辰，有爺爺為你撐腰，對公司有什麼想法，你就放手大膽的去做吧！」
「爺爺，您的苦心我能明白，但是全線接手國內的業務，我覺得時機還未成熟。」凌亦辰薄唇輕抿了下，抬手下意識的撫了下左胸后，沉眉說道：「我出任冰島凌氏集團總裁，就已經讓叔叔很不滿意，我想，暫時還是不要動他吧！」
其實凌遠在國外時，就數次表示過，要將家族產業全權交由凌亦辰打理，但是凌亦辰考慮到叔叔凌振聲的感受，他一直推託著不願全盤接管。
畢竟凌振聲是凌遠的親生兒子，而且凌遠還有個親孫子凌凱瑞，把這麼大的家業全都交給他這個養子，只怕外界肯定要議論紛紛。
尤其是凌振聲這個人，雖然沒有真才實學，不善經營，可是卻貪權縱慾，心思極重！
雖然他表面上對人客客氣氣，但是內心非常歹毒，而且下手狠戾，絲毫不講情面！
凌亦辰在國外時曾幾次涉險，這些其實都跟他脫不了干係！
但是考慮到他跟凌遠的父子關係，凌亦辰只是一直暗中加強防範，並沒有向凌遠透露一點風聲。
片刻后，凌遠看著他還在蹙眉低思，不禁啞聲問道：「小辰，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現在國內的業績已經一落千萬！若放任他們這樣胡鬧下去，再想翻身的就更難了！」
「爺爺，這點您儘管放心！」凌亦辰緊抿了下薄唇，胸有成竹的冷眉說道：「我很儘快理清這裡的實際經營狀況，然後採取相應的措施來應對。」
一直安靜而立的歐陽軒，也跟著附和道：「老爺子，辰哥剛回國沒多久，對公司的具體運營情況還不太了解，現在貿然行動，確實是有些不妥當。」
凌遠微微頷首，端著紫砂杯，仔細沉思了起來。
雖然他心裡急著要把凌氏都交由凌亦辰打理，可是對凌振聲的惡劣秉性，他也很是了解，只怕他到時候真的會狗急跳牆，做出對公司不利的事情來。
半晌后，抬頭看向凌亦辰，開口囑咐道：「小辰，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先按你的意思，先不動他的職位，不過……」
凌遠目光陰沉的看向那份財務報表，恨鐵不成鋼的連連搖頭。
兩秒鐘后，轉眼注視著凌亦辰，殷切的吩咐道：「只能讓他掛個虛名，現在公司的實際運作，必須由你來做決策！我不希望凌氏，再走下坡路了！」
「這是自然！」凌亦辰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抹倨傲，很沉穩的冷聲應道：「爺爺！我保證，絕不會將您的心血都付之東流！」
「好！有你這句話，爺爺就放心了！」凌遠欣慰的點頭，看著凌亦辰的目光，更是矍鑠讚賞。
這些年，若不是有凌亦辰在他身旁打點事務，凌家的資產只怕是早就劇烈縮水了！
片刻后，凌亦辰低頭看了眼時間，關切的提醒道：「爺爺，時間不早了，您還是休息去吧！」
「不急，我這幾天老是失眠，不想這麼早睡。」凌遠放下了紫砂杯，起身緩步走到了窗前。
盯著夜色看了好一會兒后，突然開口問道：「對了，小辰，那件事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新的進展？」
凌亦辰眉頭一沉，搖了搖頭說道：「時間跨度太大，暫時還沒有明確的線索。」
「也是，一轉眼，都快二十年了……」凌遠喃喃的應了聲，一改剛才的精神奕奕，瘦削的臉頰於黯淡中顯現出幾分蒼老來。
片刻后，他轉身去了書桌旁，緩緩拿了一隻赤褐色的木質首飾盒出來。
抬手朝凌亦辰招呼了下，隨後將首飾盒打開推了過去，沉聲吩咐道：「小辰，這個你先收著吧！」
首飾盒中，一塊半圓形的龍紋玉佩，靜靜的躺在紅色絨布上，這是塊羊脂玉，膚若凝脂，潔白豐盈，一看就是玉中極品。
凌亦辰掃了眼玉佩后，瞳芒微斂，沉聲說道：「爺爺，這塊玉佩很重要，還是先放在您這裡吧！」
說完抬手合上首飾盒，直接遞還了過去。
「小辰，還是給你妥當，也許，將來真的能找到另一隻。」凌遠再度打開了首飾盒，取出了那枚玉佩后，失落的低語道：「放我這裡也沒什麼用，還是你替爺爺保管吧！」
沒等凌亦辰再拒絕，他就已經起身走了過去。
少頃，凌遠撫摸著已經戴在凌亦辰脖子上的玉佩，悲涼的低聲嘆道：「那塊鳳形玉佩，當年我也是這樣親手給穎兒戴上的，也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流落在何方……」
說話間，他硬朗的身軀微躬了起來，很難受的抬手捂住了胸口。
「爺爺，您別難過！」凌亦辰連忙扶住了他的胳膊，沉聲保證道：「亦辰向您保證！一定會查明當年的真相，儘快找到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