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博弈
「仵作來了!」有差役高呼一聲,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仵作,自門外快步走來。
正是上次去了白鷺書院的仵作。
「白浪,你來的正好,速速驗屍吧。」陰種看到仵作到來,連忙吩咐了句。
必須要在明日紫禁城大門打開之前,給諸公、天子一個交代。
白浪低下頭,扒開眾人眼皮,然後又開始脫去幾人衣衫,不斷的仔細檢查著其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
「天塌了。」王縣丞此時目光渙散,隨即猛然站起身,快步向著門外趕去:
「應天府衙門內有巨變,此事必須要告知諸公,請諸公提早斷決。」
看到王縣丞去通風報信,陰種沒有拒絕,他是絕不會和世家門閥站在對立面的。
即便陰家投靠天子,錯非萬不得已之下,對於門閥世家能不得罪依舊是不得罪。
做人留一線,事後好相見。
「大人,這八個人皆是中毒而死,頸部動脈有傷痕,似乎是某種動物的牙印。這八人被殺掉滅口而死。」半刻鐘后,仵作抬起手,轉頭對著陰種道了句。
「果然是被人謀殺而死,就是不知是陛下出手,還是道門中人出手。亦或者只是一個巧合?」陰種遲疑不定,只是想著朱拂曉那淡定的神態,心中卻已經有了猜測。
「朱拂曉如何動的手?」陰種心中好奇:「他人在牢獄內被困住,怎麼會有機會動手呢?」
尚書府
深夜之中尚書府的大門被敲響
「什麼人?」門內傳來士兵的問話。
「在下御史台王斌!」黑袍人站在宇文家的大門前道了句。
然後大門打開,只見黑袍人影快步閃身進入了楊家大院。
楊玄感的房間內
黑袍人一路徑直來到楊玄感的屋子內,然後跨步走入屋子中:「見過大公子。」
「見過王大人,不知大人深夜來此,有何貴幹?」楊玄感回了一禮:「王大人請上座喝茶。」
「喝茶就不必了,老夫有要事相告,耽擱不得。」王斌身形籠罩在黑袍內:「天牢內的那八個士子死了,還請大公子早作打算。」
「什麼?」楊玄感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應天府衙門傳來信息,那八個人今夜在牢房內暴斃而亡。」王斌無奈的道。
「那可是應天府大牢!王縣丞更是咱們的人,誰能有機會在咱們眼皮底下動手?」楊玄感不敢置信。
「王縣丞日夜在牢房內守著,可誰知竟然依舊出了紕漏。」王斌無奈的道。
「那八個士子死了,再想給朱拂曉定罪難如登天。」楊玄感皺眉:「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子逃出來不成?朱拂曉活著,就等於給天下氏族一個嘴巴。」
「用毒!」王斌眯起眼睛:「咱們還有時間,可以用毒將那小子毒死,去和那八個人作伴。到時候將所有的一切,都栽贓到那個兇手的身上。」
「那可是應天府大牢,一旦用毒,聖上追查起來……王縣丞可是你的親侄子。」楊玄感面色遲疑。
「世家利益高於一切。」王斌淡然道:「還要借大公子的赤龍一用。」
楊玄感略作遲疑,然後對著門外到了句:「來人,取一瓶赤龍。」
不多時,有侍衛端著托盤而來,托盤上放著一個瓷瓶。
「要不然我親自去應天府走一遭,這朱拂曉有點邪性。」楊玄感面色遲疑,此時朱拂曉被困在牢獄內,毫無疑問是最佳的下殺手時機。
即便陛下事後追究起來,若能弄死朱拂曉,也值得。
「區區一個書生罷了,有何本事?交給王縣丞足矣。大公子何等身份,豈能犯險?你若是牽扯進去,尚書公大人會被動的很,到時候難免會被天子找到可乘之機。」王斌面色鄭重的拿起毒藥,然後走出了楊玄感的屋子內。
看著王斌遠去的背影,楊玄感依舊覺得不放心:「鐵藝,你去盯著點。」
「是!」
黑夜中一道影子竄出,身形消失在了庭院內。
且說王斌一路迴轉府邸,王縣丞正坐卧不安的在書房內等候。
見到王斌回來,連忙迎上來:「叔父大人,可曾處理妥當了?」
「結果你應該知道的,不應該抱有僥倖。重要的犯人死在應天府衙門,你難辭其咎。陛下絕不會放過你的。」王斌看向王縣丞,眼神里露出一抹無奈。
王縣丞驚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煞白,獃獃的沒有說話。
「無妄之災!」許久后才聽王縣丞嘆了一口氣。
「你還有何遺言?」王斌問了句。
「還請家族照顧好我家中老少。」王縣丞道了句。
「這是天罡三十六毒藥之一的赤龍。大公子有令,要朱拂曉今晚死在牢獄內,不可教其活著看到外面的太陽。」王斌將毒藥放在王縣丞身邊:「朱拂曉死後,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孩兒一直在應天府衙門,當然知道應天府大刑的恐怖之處,孩兒是熬不過去的。」王縣丞嘆了一口氣。
「去辦吧。身為世家之人,就要為家族生、家族死。」王斌道了句。
王縣丞沉默不語,許久后取了赤龍,然後身軀哆嗦著走出了屋子。
他好歹也是應天府縣丞,有見識的人,知曉此事絕對無法迴旋。
「朱拂曉!都怪朱拂曉!錯非此獠搞事情,我又豈會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都是那狗賊害的。」王縣丞眼睛里露出一抹絕望、癲狂。
應天府大牢內
後半夜
朱拂曉依舊點著油燈,在靜靜的看書。
一陣腳步聲響,只見王縣丞領著兩個差役,來到了朱拂曉的牢門外。
此時王縣丞面色黯淡無光,雙目失神的站在牢門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朱拂曉。
「朱公子倒用心。」王縣丞感慨了一句。
「只有用心讀書,才能光宗耀祖金榜題名。」朱拂曉放下書卷,看著眼前萌生死志的青年男子:
「你是來殺我的?」
「何以見得?」王縣丞反問了句。
「我猜的」朱拂曉放下書卷:「你殺不死我。殺了我之後,整個應天府衙門都要被陛下清洗,你也難逃一死。」
「我本來就要死,就要給你們陪葬。」王縣丞看著朱拂曉:「你現在可曾後悔,後悔得罪世家門閥?」
「並不。」朱拂曉搖了搖頭。
「死到臨頭也不後悔?」王縣丞問了句。
「百姓愚昧混沌,總歸要有人站出來。我既然已經看破世間的真相,自然要為天下百姓發聲」朱拂曉笑眯眯的道:「而且,誰死還不一定呢。」
「我是要死的,但在那之前,你要先我一步。」王縣丞嘆了一口:「打開牢門。」
捕快上前,打開牢門上的鎖鏈。
「我覺得你若是聰明人,就該在我明日的早飯中下毒,無痕無跡還能嫁禍給太子。這種手段太粗糙。」朱拂曉嫌棄的道了句。
「明早滕王樓的酒菜送來,至少也要日上三竿了,那個時候青牛觀宗師已經入京、宮中的天子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變數太多,你未必能吃到早飯。」王縣丞道了句。
看著打開門的捕快,朱拂曉搖了搖頭:「你們也要為他陪葬?」
兩個差役不說話。
朱拂曉嗤笑一聲,下一刻口中一道黑煙噴出,灌入了兩個捕快的七竅內。
兩個應天府尋常的捕快罷了,也不過是暗勁的功力,面對如今的朱拂曉不堪一擊。
然後二人動作一頓,轉過身去向牢門外的王縣丞撲了過去,將王縣丞撲倒在地。
「混賬,你們兩個想要做什麼?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么?為何事到臨頭反悔?」王縣丞怒罵:「你們膽敢出爾反爾,世家門閥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沒有回應王縣丞的話,二人只是自王縣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然後在王縣丞絕望的目光中,拔掉塞子灌了進去。
血液入腹,氣絕身亡。
兩個捕快拖著王縣丞的屍體遠去,消失在了黑暗中,過往的囚犯對這一幕視若不見,不敢惹火上身。
「看來是真的狗急跳牆了,否則也不會做出兩敗俱傷的事情。」朱拂曉嘀咕了句。
「嗖~」
就在此時,破空聲響,接著朱拂曉就覺得胸口一痛,一根箭矢自黑暗中來,洞穿了其胸口。
刀光閃爍,兩個捕快人頭落地,血液噴濺而出,驚得整個天牢更加死寂。
那人似乎對自己的箭矢很是自信,看也不看直接轉身離去。
「魔法師最大的弱點就是肉身。而這個時代的弓弩,就是魔法師最大的剋星。」朱拂曉看著胸口晃動的箭矢,體內死亡魔力流轉,箭矢被魔氣侵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然後化作了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傷口處肉芽涌動,朱拂曉恢復了正常。
「過去了!」朱拂曉看著恢復了沉寂的牢房,嘀咕了一句后,吹滅燭火,開始修鍊黑暗魔法。
第二日
五更天
早朝之時,群臣湧入皇城內,楊廣已經得到了來自於陰種的情報。
「陛下,應天府衙門陰種急報。」
楊廣才剛剛起床,就有內侍傳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