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劉岩坤勝四場
話說文俊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把萬法放在眼裡。等倆人一伸手,文俊才知道自己碰上了硬的。萬法身上的肉像鐵塊一般,一般人的手碰上去非折了不可。
就在文俊全神貫注地大戰萬法的時候,李蕭在看台上坐不住了。為什麼?李蕭看出他倆的差距了,心說:不行,這孩子不是萬法的對手!他是段時天段老前輩的徒弟,又是棵好苗子,前途無量,萬一吃個暴虧怎麼辦呢?想到這兒,李蕭就問大伙兒,一拱手,客氣道:「各位,誰去把文俊換回來?」
話音未落,鐵砂掌劉岩坤站起來道:「李賢弟,我去吧。」李蕭一點頭,稱道:「老哥哥,有勞大駕!」
劉岩坤分人群來到擂台下,沖台上高聲喊喝道:「文俊,你且收招讓步,把他交給我!」文俊打得正高興,忽聽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心裡一陣不快。他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探頭一看是劉岩坤,急忙下台來到劉岩坤的面前,問道:「老俠客,您叫我?」劉岩坤點頭道:「嗯,大俠李蕭叫我來替換你。」文俊一聽是李蕭的命令,不敢不聽,趕緊回到東看台,往段時天身後一站。段時天有心教訓他,又一想現在不是時候,得換個場合。
再說劉岩坤,順梯子登上擂台,沖萬法一抱拳道:「老師父您好,老朽禮過去了!」萬法歸一佛萬法一看,便道:「這不是李老俠客嗎?」
劉岩坤道:「正是。老師父,剛才我看見你大駕光臨,心中非常高興,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我打算和老師父過兩招。」
萬法笑道:「哈哈!我說劉老俠客,您太客氣了。您貴為俠客,可我算個什麼呢?不過,既然您如此高抬貧僧,我就現丑了;另外,我也想借這個機會跟劉老俠客學兩招。請!」
說是說,做是做,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就見萬法歸一佛萬法晃動雙掌,啪就是一個單掌開碑,奔劉岩坤打去。劉岩坤心道:都說少林寺練的是硬功夫,今兒我就接他一掌試試。想到這兒,老俠客甩動鬍鬚,搖右臂就朝萬法歸一佛萬法這一掌迎去。大伙兒一看,這一招可真新鮮,不躲,而是硬往上撞。
兩個巴掌往一塊兒一碰,耳輪中就聽見啪的一聲,再看萬法,身子向後一栽,噔噔噔倒退了五步,頓時就覺得虎口發酸,掌心發熱,膀臂發麻,兩助發脹;與此同時,劉岩坤也倒退了三步,也覺著手腕子不得勁,膀臂酸麻,胸口發熱,倆人一伸手就來了個鐵砂掌對鐵砂掌。劉岩坤心想道:罷了,少林寺的硬功夫果真名不虛傳,不能硬碰硬了,乾脆我用軟招贏他。萬法心中暗道:不愧叫鐵砂掌劉岩坤,果然厲害!我要多加謹慎,不能再硬碰硬了。
就見這倆人斜身轉步,戰在一處。
看熱鬧的人不一定都是門外漢,俗話說:行家看門道,力巴看熱鬧,其實,在這人群當中也有很多世外的高人,人家不露面、不登台,並不等於沒能耐。行家一看,無不對劉岩坤產生一種欽佩之感:不愧是成了名的俠客!你看他身如蛇形,眼如閃電,拳似流星,腿如鐵鑽,發招動作都恰到好處。萬法歸一佛萬法也不含糊,別看身軀高大,伸起手來恰似猿猴,兩臂搖開跟風車相似,呼呼掌上掛風。
這才叫上山虎遇上下山虎,雲中龍遇上霧中龍,針尖對了麥芒。
他倆在台上打著,下面觀眾的掌聲如雷鳴海嘯,一撥過去,一撥又起。
單說李蕭,雙手扶桌子,腰板挺得筆直,眼睛睜得一般大,在東看台上屏息觀瞧。他既是在學習,同時又為劉岩坤擔心,心說:萬法的掌法如此厲害,萬一劉岩坤挨上一掌,那可不好交待呀!你看,比武的人還沒怎麼樣呢,他的鼻子尖卻冒了汗,這就是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李蕭看著看著,身子不出得左右搖晃起來。他真有點沉不住氣了。
再看朱元璋,雙眉緊皺,二目圓睜,神情不安,雙拳緊攥,你別看他伸手不行,但他對武藝的鑒賞能力卻很強,經驗也十分豐富。他一看劉岩坤仍未有取勝的跡像,心中頓時忐忑不安,轉臉便問李蕭道:「李蕭啊,你看劉老英雄能抵得住嗎?」李蕭道:「主公,您放心,他倆現在不分上下。」李蕭盡量用穩重的口氣安慰道。朱元璋一聽又道:「可別讓老頭兒栽了跟頭,人家是為了咱們呀!」「主公,您放心,實在不行我就上。」李蕭胸有成竹地答道。
朱元璋一聽點頭道:「對,你做好準備!」朱元璋一聽李蕭這話,不由得心中暗喜。
他們二人著急,張氏兄弟更著急。就見張文玉凝目而視,呼吸緊張。你想,劉岩坤是來幫他們的忙,真要一個跟頭栽到這兒,那怎麼交待呢?此時此刻,台上台下聲息皆無,一片肅靜。
倆人打了六十幾個回合之後,涇渭分明,勝敗可辨。那位說誰不行了?萬法歸一佛萬法不行了。別看他一衝一撞頗有氣勢,時間一長了,氣脈就有點打不上了,招數也顯得遲鈍、緩慢。
再看劉岩坤,兩臂搖開,越戰越勇,啪啪啪不斷地向前進攻,把萬法逼得圍擂台滴溜滴溜亂轉,打著打著,就見劉岩坤虛晃一招,噌跳出圈外,沖萬法一抱拳道:「老師父,果然名不虛傳,劉某領教了!」
萬法收招定式,吁吁直喘,心說:罷了,劉岩坤夠意思,對我手下留情,不然我非栽跟頭不可,見好就收吧。想到這兒,萬法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多謝老俠客手下留情,貧僧有禮了,告退!」說完,萬法轉身下擂台,回歸西看台,對將軍道:「老朽大敗而歸!」將軍客氣了幾句,轉臉對大伙兒道:「哪位上?」
話音未落,就見關東三老的於老三於三個站起來道:「總鏢主,不才老朽願往!」將軍一樂道:「哎喲,老人家,您要上台可太好了!請多加小心!」
於三個登上擂台,來到劉岩坤面前一拱手道:「請問您就是清明商河鎮的老英雄劉老俠客嗎?」劉岩坤一看,嗬,又升了一格,這不是邊北關東的關北三老於三個嗎?但聞其名,不知其藝何精,便答道:「不錯,正是在下。」
於三個又道:「三生有幸,想不到我們哥兒仨在此能結識中原的高人,能跟劉俠客伸手動招,這是我們的榮幸!不知老人家可賞臉否?」
劉岩坤一笑道:「我劉岩坤無非是個無名的小卒,蒙江湖抬愛,送了我這個小小的綽號,老朽有名無實。既然老人家願意跟我伸手,我是求之不得!也打算學學邊北關東的武藝。」
於三個哈哈大笑道:「您太客氣了!請!」倆人互道了個「請」字,就見於三個身形轉動,兩臂搖開,向鐵掌劉岩坤啪啪啪不住地進攻。劉岩坤接架相還,身形閃動,雙掌齊晃,倆人就戰在了一處。
這回倒好,急茬兒對急茬兒:劉岩坤性如烈火,於三個沾火就著,就見倆人發招飛快,如同閃電,四臂齊搖,打了個難解難分。
書說簡短,倆人打了也就是三十多個回合,劉岩坤身形一轉就到了於三個的背後,單掌往空中一立,「嗨!」朝於三個的后心便打。等此掌快碰背的時候,劉岩坤心說:且慢,冤讎宜解不宜結,我不能下這麼狠的手,無故得罪關東的人,犯不上。所以,劉岩坤只用了三分的力量,耳輪中就聽啪的一聲,於三個噔噔噔往前跑了幾步,身子一晃,使了個騎馬蹲襠式,這才站住。再看他臉一紅,回身抱拳道:「李老英雄果然名不虛傳。我認輸了!」話罷,於三個轉身回歸西看台。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無所謂,實質上,他覺著胸中一陣陣悶熱,五臟直翻跟頭,嗓子里往外冒熱氣,兩臂發麻。
於二個一看兄弟大敗而歸,心說:這樣回了關東能說得過去嗎?緊接著於二個登台同劉岩坤又大戰了一場。書說簡短,於二個和劉岩坤打了不到二十個回合,也大敗而歸。總之邊北三東三老個個皆輸。
劉岩坤連勝四陣,不禁暗喜。按理說,鐵砂掌劉岩坤應見好就收,可老頭兒一高興就說了幾句過頭話,只見他一拱手道:「各位英雄,剛才與我伸手的三老,都很厲害,別看他們下台了,人家那是容讓我,他們要拿出真能耐,我不是對手。不過我劉岩坤今天登台不是沖著他們三位,也不是沖著萬法歸一佛,我是沖著那位而來的!」說著話,他用手一指西看台上的安通又道:「請上來吧!」他這麼指名點姓地在台上一嚷嚷,安通可就掛不住了。安通本不準備這麼早就露相,唱主角的得壓大陣,可他這個人生性好鬥,再一看劉岩坤又連勝四陣,元朝官兵的威風大減,要是再輸兩陣,士氣越發低落,這仗就沒法再打了。安通久經沙場,實踐經驗十分豐富,他明白,打仗憑的是士氣,如果大伙兒一鼓掌,也許就能勝,反則大家一鬆氣也許就敗。他一想自己不出面不行了,非得把這個局面扭轉過來,把大伙兒的精神提起來不可。
想到這兒,安通咯吱一聲站起身來道:「阿彌陀佛,將軍!」
「弟子在!」將軍起身答道。「準備準備,貧僧登台!」安通吩咐道。將軍一聽安通要上陣,就有點急了,道:「哎喲,老羅漢,現在用得著您嗎?早呢!大將壓后陣,您再等一會兒吧?」
「不,難道你沒看見嗎?這劉岩坤口出狂言,指名點姓叫貧僧出頭,我不去,豈不怕他了?閃退一旁,貧僧登台!」
就看安通晃著高大的身軀,邁開方步,撒著嘴,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走下西看台。金銀銅鐵四僧扶著老師上了擂台,然後往兩旁一站。
安通邁大步來到劉岩坤的面前,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劉岩坤,貧僧來了!我要跟你大戰三百合!」劉岩坤心說:這倒好,真把他給激上來了。打就得打這樣的,打他一拳頂別人一百拳,如果把他贏了,就等如勝了這四五百人。
想到這兒,劉岩坤沖安通抱拳道:「老師父,謝您賞臉,劉某不才,學過幾招粗拳笨腳,本打算前往大雷音門拜訪各位主持,沒想到今兒個在這兒與主持方丈相遇!機不可失!來來來,我劉岩坤可要得罪了!」
劉岩坤剛要伸手,安通擺手道:「且慢,劉老俠客!貧僧登台非是沖你而來。為什麼?你這兩下子不行,不行哪!快請回去歇息歇息,你連勝四陣也夠瞧的了!把張文玉,或者李蕭給我喚上來,我要戰一戰這隱居天下的高手!等你緩過了勁,如願與我比試,貧僧奉陪!」安通根本沒把劉岩坤當回事。劉岩坤活了六十多歲,還沒聽見過這種話,心中不由得陣陣發燒,心中好氣道:你的口氣也太大了吧?你把我當什麼人?瞧你說的這番話,比罵我老祖宗還厲害。想到這兒,劉岩坤又冷冷道:「安通,你不必口吐狂言!你是有名氣,可那是你自己的感覺。我劉岩坤要捧你,怎麼說都行;要不捧你,你算個什麼東西呢?想讓張大俠登台不難,但你得先把我贏了!」安通雙眼一蹬道:「阿彌陀佛!劉施主,這可是你說的!既然不聽貧僧良言相勸,來來來,貧僧得罪了!」說著話,安通把僧衣卷了卷,把底襟掖到帶子上,周身上下收拾了個緊湊利溶,亮了個二郎擔山式。
這仗就這麼打起來了。別看劉岩坤嘴上那麼說,心裡卻夾著一百二十分小心。就見他身形往後倒退了幾步,晃雙掌也亮出了門戶:這一招叫衝天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