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決鬥
話說只聽一人道:「只怕我也是楊笙後人吧?」只聽有人高呼大喊道:「是那個殺人狂魔!」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面無常羅一秀。
眾人見了茫然大驚。不知這羅一秀是怎麼來到的這裡,原來,這羅一秀被定覺李千圈到這裡后竟然陰差陽錯的跑回來了這裡。
羅一秀和他的仇人李千相見,不由分外眼紅,自己是殺人無數,偏偏就漏掉這人。羅一秀厲聲對李千喝道:「小雜種!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
話音未落,李千眼前人影晃動,腰腹間已被羅一秀一把拿住。李千一愣,就這一瞬間羅一秀大喝一聲「去」,將李千高舉過頂,猛的重重擲下。李千猛然晃過神來,腰間一挺,來個鯉魚打挺。穩穩站住,向後連褪去幾步。眾人見到不由得暗道一聲好功夫。
羅一秀又是一衝,李千猛的一閃,閃到一老道後面,只聽李千叫道:「瞎子我在這呢。」羅一秀被李千戳到痛處勃然大怒,猛的又是一衝。不想卻把那老道當上了李千。又是同一招式。
那道士一愣,瞬間砸下。那老道只覺背脊欲裂,屁股也似摔成八片。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這老道本是劉山五子的老五,與其四道形影不離。
其他四道士見羅一秀倏忽而至,身法快得邪乎,皆是一驚。又見羅一秀不管是不是失手,錯打老五,這口氣是絕對不能咽下去的。嗆啷四聲,拔劍而起,四道寒光,刺向羅一秀四處要害。
這四人一劍快過一劍,一劍跟著一劍,羅一秀緊是運起輕功,倏忽間讓開四隻來劍,向四人各拍一掌。四個道士但覺掌風如排山倒海般湧來,疾往後躍,但方一退下,并力又上,進退攻守,暗合法度,似是一套厲害陣法,數招之後,四人前後呼應,越發默契。
羅一秀眼睛以瞎,不時靠耳朵聽風便味,一心四用,卻是大感吃力,倒也沒有落入下風一時反被四人困住。
老五道士揉著背脊爬起來,見四人一時難以取勝,緊是抽劍加入戰團,眾道士陣法威力更盛。其中一名長髯道士武功最強,手中寶劍更是難得利器。劍光到處,寒氣森森,逼得羅一秀汗毛直豎,當下打起精神,滴溜溜掠地飛奔,一邊打起。
只見羅一秀漏出一個破綻,老五道士一劍直刺,直入心臟。老五道士宅心仁厚,不想傷人性命,劍身剛到,就轉劍而退了。
那方平正本以為五個道士隨意便可打發這個羅一秀,忽見老五道士劍法轉疾,遲遲不刺下去,不覺吃驚,定睛瞧去,看出門道,方平正高叫道:「死老道,宰了他這瞎子,瞧他還有什麼門道把戲!」眼見老五道士仍不肯下殺手,羅一秀轉弱變強,方平正不由得焦躁起來,叱道:「老道就是老道,真他娘的呆,這時候還充什麼好人!」
方平正身子一挺,頓足搶上,左掌攻其羅一秀胸部,右掌打羅一秀的白臉。他最怕羅一秀出來跟他搶正統,是以出掌便攻,也不顧是否順手,是下了死手。羅一秀與見方平正對面,見他一掌攻來,急忙揮劍格擋。那黑臉道士見羅一秀破綻漏出,不由暗道一聲好機會。緊是出來一掌,羅一秀不及,背著身子,硬挺著挨了一擊,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鮮血噴了滿路。待得落地站穩,五腑六臟就似在油鍋里煎熬一般。正難受的當兒,臀部忽又挨了一下,聲音響亮。他以為方平正追來,方動拔腿逃命之念,忽聽身後有人咯咯直笑,頓時嚇得眾人一愣。
就見不知何時,楊笙的手臂已經抓住了羅一秀的手臂,羅一秀瞬間嚇得是魂飛天外,對此大驚,不知這死人是不是復活了。但只覺這體內內力憑空出現數成,頓時內力大增。羅一秀只聽心裡有人道:「小子,你殺了他們,我暫時還不能起來。」
羅一秀一聽這話猛的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是他祖師爺活了過來。羅一秀心頭嗯了一聲,那抓住羅一秀手腕的手啪嗒一聲落了下來,這楊笙根本已經不能稱人了,他現在跟神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手臂一落,羅一秀只覺自己內力大增,那可不是增的一點半點。羅一秀頓時底氣大增,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們一起上來吧!」大家對羅一秀的笑聲有些害怕,真不知一個受傷之人會叫出這麼渾厚內力的話。方平正見眾人有些退縮,猛然叫道:「大家不要怕,我就不信咱們一起上打不過他。」眾人聽了方平正的話頓時底氣一足,但卻無一人敢上,只是圍著羅一秀在轉。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天山三老老來了。」氣勢洪足,那人又一聲長笑,空中銀光一閃,當先一人白衣衝出,手持二丈銀畫戟,巾帶齊飛,神威凜凜。另一個身穿黑衣,樣子普通。有人怪道:「既是天山三老怎地只來了兩個?」另一人冷笑道:「兩人僅夠了,沒聽說過么:天山三老,二人無敵……」
羅一秀一聽,面露失望之色,搖頭冷哼一聲,驀地一手按腰,揚聲叫道:「天山三老,都是狗屁!」叫聲遙遙送出。眾人一聽哈哈大笑。那白衣人,不由一怒。猛衝過去。那黑衣漢子見勢不妙,高呼道:「老二莽撞不得。」話音未落,白衣人,健步如飛,已到羅一秀近前,驀地鳳眼生威,大笑道:「羅一秀口說無憑,吃我一戟。」畫戟掄出個圓弧,咻咻風生,十丈之內,眾人都覺胸口一窒,無法呼吸。
羅一秀左手提著利劍,瞧著鐵戟掃來,寂然不動。眾人只當他抵擋不及,紛紛露出喜色,張口欲呼,忽地眼前一花,羅一秀右手不知何時已將戟柄攥住,雙目陡張,大喝一聲:「止。」那羅一秀身子微晃,雙足倏地入地半尺。那白衣人頓覺一股巨力順著戟桿直透肺腑,繼而傳入腳下。剎那間,骨折聲響,白衣人雙腕齊斷,身子如流星一般,喀喇喇直撞洞口牆壁上,口血狂噴,殷紅如雪白衣,這時間,眾人方才叫出口來,只不過叫不出口,出口時已化作哄然駭呼。
清嘯如風,人群中馬上彈起一道灰濛濛的人影,正是那黑衣人。黑衣人襟袖飄動,御風而來,手中軟劍灑作漫天劍雨。這路「煙花三月劍」是他平生絕學,便如詩中所言:「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飄飄洒洒,不可捉摸。
方平正與天山三老頗為交好,見老友一招敗北,方平正已是悲憤難抑,又見黑衣人逞強出手,不由失聲叫道:「兄弟且慢!」才要縱起阻攔,方平正把黑衣人一把拽住,黑衣人詫道:「老哥哥……」黑衣人目有痛色,搖頭道:「天山三老,武功輸了,卻不能輸人!」方平正一愣,想起天山三老生平倨傲,一旦出手,決不容外人相幫,便是平生知己,也不例外,只得頹然嘆了口氣,停步不前。
羅一秀雙足釘在地上,瞧那劍雨飄來,輕嘿一聲,倒提鐵戟,舞將開來。眾人一瞧無不吃驚,敢情他竟以這六十斤的長大兵刃,使出劍法,靈動輕盈之處,不下黑衣人那柄薄如蟬翼的軟劍,「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在他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眾人眼裡,戟彷彿如同黏蟬的長竿,黑衣人更似在竿頭亂舞的灰蟬,屢屢到羅一秀身前,但均被羅一秀迫退。
鬥了十來招,「錚錚錚」,劍戟三擊,利劍斷作四截,羅一秀大喝一聲,戟尾嗖地刺入了黑衣人的小腹,不待眾人駭呼,勁力斗吐,黑衣人連人帶戟飛了出去,當得一聲,戟尾沒入一塊青石,將他釘在上面。霎時間,場中死寂一片,群豪目瞪口呆,竟忘呼吸。
黑衣人咽下一口鮮血,雙手一合,竟將畫戟拔了出來,反手插入地中,蹺起大拇指,朗朗笑道:「白面無常,勾魂天下,羅一秀,真有你的!」他慘敗之餘,竟然出言稱讚對手。眾人均是一愕,羅一秀冷哼一聲,兩眼望天,神色漠然。殊不知他是靠他的祖師爺幫忙。黑衣人聽得胸中劇痛,失聲叫道:「……我……我……」話未說完,淚水已滾滾而落。
黑衣人又不知為何淡淡一笑,還未說話,腹上碗大的創口血如泉涌,已將他身前黑土浸成醬紫色。
只聽白衣人笑道:「既然沒死,怎就絮絮叨叨,盡說出這些泄氣話兒?」話語一頓,冷笑道:「不嫌害臊么?」
黑衣人一愕,失笑道:「你說得在理,但有一口氣在,便可再戰。」白衣人拇指一挑,贊道:「不錯,這才是好男兒的言語。」說著掙紮起身,挪前兩步,黑衣人見他搖搖欲墮,便拄著鐵戟,將他扶住。黑衣人一挑眉,揚聲道:「羅一秀,我們老大是否傷在你的手裡?」
羅一秀冷笑一聲,道:「你們老大么?」白衣人道:「正是!」羅一秀淡淡地道:「他在黃鶴樓口出狂言,對我無禮,我與他對了三掌,那小子尤能不倒,內力尚可。」二人心頭俱然,老大為「天山三老」之首,綽號「神槍白龍」,槍法獨步當世,掌力稱絕東南。三人本約好在黃鶴樓相會,同赴楊笙寶藏,孰料昨日二人見到他時,大哥仆在黃鶴樓前,昏迷不醒,察其傷勢,似是傷於雪山派武功。二人正因照看他傷勢,覓地安置,是以來遲。此時聽羅一秀所言,天山老大竟只接下他三掌,委實叫人好生泄氣。但殊不知,羅一秀用的雪山派獨門暗器「千女神針」,方可殺死天山老大。
白衣人略一失神,掉頭向黑衣人笑道:「老二,走得動么?」黑衣人啐道:「什麼話?」白衣人笑道:「好,給老大討個公道。」說罷二人拄著鐵戟,一步一跛,向羅一秀走了過去。群豪無不露出悲憤之色,人頭涌動,皆欲上前,方平正的得意弟子更是頭髮上指,跨出一步,方平正卻一揮手將他阻住,厲喝道:「不許去。」他口中呼叫,一隻右拳卻已捏得咯咯作響,指甲刺破掌心,流出殷紅鮮血。
羅一秀瞧著二人逼近,目光一閃,冷然道:「你們定要為他報仇嗎??」白衣人道:「不錯!」羅一秀一點頭,忽地揚聲道:「好!給你便是了。」回手一擲,將飛劍擲出,飛劍直刺向方平正。方平正見劍晃晃悠悠飛來,疑有詭詐,馬步一沉,雙手接下,卻覺並無勁力,頓時心中茫然。
羅一秀不敢託大,不知自己內力為何突然減少,不知自己是否干過二人,棄劍,以單手對二人,炸他們一炸,不想二人上當了。
黑衣人,白衣人二人錯愕片刻,白衣人忽地嘆道:「好個羅一秀。」黑衣人也嘆道:「今日當真敗得痛快!」白衣人搖了搖頭,笑道:「可惜,雖然痛快,卻是無酒。」黑衣人哈哈笑道:「不錯,如此快戰,實當浮一大白!」他二人談笑自若,竟不將生死成敗放在心上。
方平正對徒弟喝道:「靳飛!」靳飛會意,從包裹里,拿出酒罈,舀了兩碗血酒,躬身送到二人身前。二人接過飲盡,擲碗於地,相視一眼,縱聲長笑,笑到一半,戛然而止,遺體兀自傍著森森鐵戟,傲然挺立。
羅一秀看了二人一眼,眉間透出幾分蕭索之意。他貌似桀驁,實則極具機心,此來先斷木阻路,震懾尋常武人;在把李千邀來做人質,眾人不敢在上,而後再憑單打獨鬥,各個擊殺,迫使李千說說出那大力金剛神力的妙處,是可謂計出連環,算之無遺。誰料李千如此滑頭,黑衣人、白衣人二人如此硬氣,令他生出惺惺之意,但如此一來,情勢橫生變化,羅一秀縱然厲害,卻到底孤身一人,群英盟卻人多勢眾,更有李千、方平正等一干好手,當真拼將起來,結局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