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鐵血忠魂
「撤！」
與尚可明接到的死守命令不一樣，這支倭寇巡視小隊，只不過擔任巡視探查任務，沒有任何的軍事部署。
與之前的東洋大軍，在舟山府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有時就連一支百人小隊也可輕易戰勝對方數倍人數部隊時的征戰相比，這一小股支那軍隊還真的不像是真的，完全就是眾人的噩夢，戰到現在，這個倭寇領軍將領始終也不明白，如此落寞頹敗的大明，是怎麼冒出了這麼一股誓死拼搏的軍隊，他們到底為了什麼，到底是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以命相搏。
這哪裡是在打仗，完全就是在以命相搏，莫非他們的將領真的只是一個莽夫，不知道敵我雙方軍隊人數相差三倍以上，依據常識，他們此時只有撤退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正面對敵，到最後最好的結果也依舊還是有尊嚴的死去，哪有什麼生存的希望。
不過血淋淋的事實，還是讓這位將領無言了，現實就是，自己帶來的將近二百人，此時依舊站立搏殺的，放眼望去不過還剩三四十人，但與對方依舊狠戾劈砍衝殺的二十餘道身影相比，在折損比例上，自己等人還真是敗的體無完膚。
更何況自己此時也是身受重創，若是不及時包紮，只怕隨時都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堂堂權貴家族的公子，還有遠大的報復和理想，又怎麼能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在支那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撤退完全就是軍事手段罷了，與尊嚴無關。
「大人大人！」
「不要追了！」
「回去待命！」止住一眾將士追擊的腳步，尚可明奄奄一息開口道，雖然此時幾近昏迷，但是彌留之際，自己還是做出了最為精準的決策，環顧四周，能夠站立的己方將士不過二十餘人，且無一不是周身布滿鮮血，傷勢恐怖，一旦冒險挺近追擊，只怕有去無回。
「快，送大人回去！」手下副將當即接手防禦臨陣指揮，命手下將昏厥的尚可明抬回閣樓掩體處，進行緊急包紮止血處理。
「將軍，撤吧，尚大人如此傷勢，若是不能及時治療，只怕再耽擱，就算華佗轉世，也再無力回天了。」
看著呼吸逐漸微弱的尚可明，一眾圍攏將士，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急切模樣，與此時大明軍隊軍紀渙散墮落怕死成風完全不同，夏青石領兵作戰，講究身先士卒，敢為人先，故而屢屢作戰，一應領軍將領衝殺皆最是勇猛，上行下效，風氣盛隆，故而夏青石的部下將領，頗為受一眾軍士的愛戴推崇，成為絕對的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將軍，快看！」眾人剛一在閣樓之上落腳安頓，還未來得及休整，前往巡視的探馬當即回報。
順著探馬的指引，陶三當即快步翻上房頂，看到了讓自己瞬間涼到腳底的一幕。只見遠處塵沙漫天，馬蹄陣陣，東洋軍旗若隱若現，約莫估去，至少也是數百人馬。
「我操，賊老天你玩我！」
環顧左右，自己手下此時只剩下了二十多個殘兵，戰力銳減之下，或許都挨不過對方一陣箭雨掃射，鐵血男兒陶三，面對生殺奪予都不曾懼怕一絲，但此時面對命運的不公，也不甘發出一陣沒落的哀嘆。
「大人！」
「兩條腿的能跑過四條腿？還退個屁，罷了老子也說幾句場面話吧，誰讓他媽全場就老子官大來」
一見對方馳援大軍來的如此快，陶三內心早就罵開了娘，真是閻王叫你死，不死也得死！
「退無可退，將士們陶某此役也算為國捐軀了，雖死猶榮！來人，送尚大人走！願意走的本將不怪你們，願意留下的陶某謝了！」
顯然如此情況，已經跟忠誠愛國以及軍人的榮譽沒有任何關係了，留下唯一的解釋就只剩下平白送死，陶三身為副將，此時的領軍主帥，在沒有接到上峰命令之前，著實退無可退唯有一死，但一眾將士，他們是無辜的，自己必須為他們留下一條生路。
「大人，我等誓死追隨大人！」
「大人，屬下這條狗命就算殘喘回去，遲早也是要戰死沙場的，早死晚死都一樣，何不今日殺個痛快」
「狗日的倭寇，爺爺跟你拼了！就是死，老子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很快現場原本瀰漫必死的悲哀情緒，瞬間被一眾在場將士無懼生死的調侃取代全無，出乎陶三的意料，在場二十餘人，除此時已經昏迷的尚可明，其他人無一不是明確表態廝殺到底，無懼生死，沒有一人退縮。
「這他媽才是兄弟，這他媽才是帶把的，有種，好樣的！」
從軍多年的陶三此時也被這幅場景感染，握刀的手越發攥緊，把心一橫當即道「來人，將大人藏好，準備一戰！」
「將軍，我們來晚了！安平鎮失守了！」
一個時辰之後，待戚繼偉接到前方戰報，親自領著二百餘軍士虎將三百里加急，前來馳援接應尚可明所部時，一應弒殺奪命的劊子手早已人去無蹤，只剩下一個被大火吞噬的火光衝天的安平小鎮殘骸，至於一眾同伴守軍，只怕也是被燒的連渣子也沒有剩下。
「將軍，在小鎮水塘附近發現幾道人影，是，是」
「是什麼，快說!」
看到眼前火光衝天，焚燒殆盡只剩殘垣斷壁的小鎮，不用猜，戚繼偉也知道了此處到底發生了何等慘烈的戰事，一眾同袍屬下多半是全部陣亡了，領軍將領最是護犢子，六十多個鮮活的面孔，一個都沒有留下，全部陣亡，死無全屍，戚繼偉此時內心的凄苦可想而知。
「是，是尚將軍他們，不過都已經陣亡了！」
手下親衛兵將一具渾身劍傷多處深可見骨，尤其是腹部還插著一柄東洋武士利劍，面部猙獰血跡未乾透的屍體，搬到眾人跟前的時候，一眾在場將士皆瞬間肅穆無言，恭敬站立當場，內心熱血翻滾，弒殺的戰意滔天。
「大人，下令吧，屬下願意第一個沖入敵營，哪怕就是死，屬下也要為尚將軍報仇雪恨！」
「大人，尚將軍死不瞑目，屬下也願意即刻領兵追殺那群畜生！為尚將軍報仇！」
「大人~~~」
短暫沉默之後，一眾屬下領軍將領當即群情激奮，紛紛請戰嘶嚎道。
「老尚啊，老尚，弟弟來晚了，對不住你啊！你放心，你的家人小弟一定替你安頓好！」
親自用手將尚可明不甘沒落的雙眸緊閉，戚繼偉當即起身道「將幾個兄弟屍體帶上，撤！」
「大人，尚大人他們的仇！」
「大人，不能就這麼算了，老子要報仇，就是拔了老子這身皮老子今天也認了！」
「大人，末將不當懦夫，願與倭寇同歸於盡！」
「放屁，你們想報仇，老子他媽的就不想干小日本，誰不想干，誰他媽是孫子，尚將軍是你們的兄弟，就不是我戚繼偉的兄弟？黃山還有幾萬百姓，我們要是都死了，誰去救他們？要是他們都死了，我們他媽還來個屁！有什麼意義！夏將軍有令撤！違命者斬！走！」
戚繼偉兩個眼珠蹬的跟銅陵一般，閃爍著噬人的光輝，若非軍令入山，夏青石給自己的任務就是營救生還者，掩護後退，嚴禁私自義氣用事壞了整個軍事布局。
戚繼偉自從十三歲，穿上這身軍皮過後，哪一次打仗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早就適應了，戰死沙場就是軍人的宿命鐵律，就個人而言，只不過就是早死晚死運氣不一樣而已。
「哎！狗日的小日本，你們等著，爺爺日後終有一天非要將你們屠殺滅盡,，否則誓不為人！」
「還看個屁，抬上尚將軍的屍體，走！」
眾人一聽這是夏青石的軍令，當即打破牙齒往肚裡咽，夏家軍從上到下誰人怕死？要不是為了百姓，要不是為了他媽的百姓，大傢伙在紹興過太平日子，鬼才會來這個該死的舟山，對，就是百姓，百姓是誰？他媽的百姓就是我們的爹娘，爹娘有難，我們還有的選擇嗎？
更何況此時黃山鎮還有幾萬個百姓等著他們去守護，沒得選，身為軍人，就是為了打仗，就是為了守護，哪怕是死，也要等守護爹娘的事完利索了，也得打報告，軍令允許了，你才能去死，是軍人就要執行命令，無條件執行。
在看到尚可明等人慘死的遺容之後，整個駐守在黃山鎮的千餘夏家軍，皆是一陣恨從悲來的肅殺之意，可以預見這股滔天的恨，必將在接下來的征戰中，轉化成一股逆天的復仇殺氣。
也就是當黃山鎮眾人忙於構築軍事，為即將到來的慘烈廝殺做著最後搏殺準備的時候，一隻信鴿帶著另一個讓夏青石感到心寒的消息歸來，大明皇家水軍，下屬的一隻下轄三十餘艘裝備精良艦隊，在眾人離開紹興后不久，便對盤踞在紹興附近的倭寇水匪們發動了掃蕩一般的奇襲，田中部不敵，在付出大量傷亡之後，成功出逃，已經逃至張楚所部守護的小島求救去了。
「大人，這聖上好狠的心啊！」戚繼偉還未從尚可明的死中回過味來，如今又碰到這等被自己人從後面釜底抽薪的事情，自然是全身從頭涼到腳。
「他們要找死，就由他們去吧，給張楚的留守部下回信，但有侵犯者，格殺勿論，一個不留，另外，也叫他們收拾收拾也撤吧，去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