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兮兮季小秋
俞正浩在第一時間聯繫上了他們。
他消息最靈通,幾乎KB新聞發出來的同時,就跟季秋見了面。
「當時他們的確給過我一筆錢。」季秋手指漫不經心地轉著手機,「但記錄我也留著,我一分都沒花過。」
「那就好。」俞正浩舒了一口氣,看著一旁的梁言。
這個Omega從進來起就一直很沉默,直到發現他的目光看過來,這才抬頭迎上去。
「趕緊解決吧。」他蹙著眉,神色很疲倦,但還是十分擔心季秋,「證據有啊,我不就是個證據嗎。」
「信息素取樣也有了……」
俞正浩打斷他:「一個不夠,力量懸殊太明顯了,如果不把輿論扳回來,很可能會被壓得一點水花也沒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他看著梁言:「而且如果作為證據,那你的信息不可避免地就要被公布。」
「這個不是問題,」梁言停了一下,「而且也不止我一個,我們還採了另一個人的……」
許一樹。
今天俞正浩來得匆忙,幾人就還來不及通知許一樹就接待了他,現在他人不在,雖然上學期說過願意幫忙,但如果從法律的渠道實名作證,沒有諮詢過他本人,兩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會答應。
而且走法律渠道不是不行,但根本沒法打,就算自己這方佔優,但時間總會耗在各種程序和舉證里,要等到開庭,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最快的方法就是輿論。
該怎麼樣把風向轉過來呢?
那就要告訴大眾,並推翻之前KB所說的事實,然後直接舉證,從季暘的點出發,向大眾告知一直都有少量的Omega與正常人的體質不同,他們沒有什麼錯,卻飽受抑製劑副作用的困擾。
可不管怎麼說,他們還只是學生啊。
力量又有多大呢。
俞正浩擔憂地看過去。
季秋像是了解了他的擔心一樣,重新笑了起來:「不用擔心我,我有點辦法了。」
「我也會去聯繫許一樹,然後徵得他的同意。」梁言開口。
俞正浩還有別的事,幾人沒有交流多久,就匆匆散了。 -
因為本身就是醫學院校,自己學校又跟當事公司有不少交集,不論學生還是老師都對這件事格外上心,因此在KB聲明沒發多久,大家的討論便換了一個風向,不過當事人還是同一個。
而不止是學校,這聲明一出,網路上的其他人也紛紛震驚地投來視線。
輿論分兩波,一波是恍然大悟原來大家都被騙了,就說這麼大一個公司怎麼可能出這種狀況,明顯是有人沒有證據還想敲詐一波,畢竟3.0要是上市,就更難敲詐了。而另一波則是傾向於弱勢一方,指責KB直接公布出已故Omega的信息和家人的做法極其不妥當,無論如何也應該不應該用這種方法。
於是各種聲音甚囂塵上。
【人血饅頭好吃嗎?人血饅頭好吃嗎??】
【訛到的錢好用嗎?讓抑製劑上市推遲這麼久,良心過得去嗎?】
【看關係這人應該是死者親屬吧,錢不夠用了?】
【上面說話的都這麼刻薄?人血饅頭未必是這人吃,KB不也在吃人血饅頭嗎】
【微博正義委員會又下場了??擺事實講道理謝謝,現在事實就是這樣】
而季秋本人則像是不知道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生活學習一如往常,周遭的視線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同學們看他的眼神開始發生轉變。
一些人開始質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錯了人,那個陽光開朗的小O怎麼能有這種心機,開始默默「脫粉」,而另一些人卻愈發的心疼他,覺得他已經很苦了,還被大公司殺雞儆猴似的點名出來,不由得對他多了一些憐憫。
可惜多半都是些廉價的憐憫。
但也不是沒有用。
在那些人眼裡,季秋看起來就變得越發的可憐,上課下課都被圍觀,
而有些膽子大的,還會直接走到季秋面前,直接問他是不是真的訛了KB的錢。
一般那個時候,季秋總會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滿臉都是委屈,卻又一副忍著不哭的模樣,泫然欲泣地搖頭,否認道:「我沒有。」
說不出的話,在那些同學的理解下,都變成了自己被大公司威脅,卻沒有地方申訴,只能默默把委屈朝心裡咽下去。
看上去格外的惹人心疼。
不少人還真就被他這個樣子弄得心軟了,甚至有些原本想怪罪他的都開不了口,還在心裡想著為什麼這麼一個公司會逮著這麼一個柔弱可憐的Omega下手。
別的地方不說,至少在整個學校里,季秋這朵被欺壓的白蓮花的形象逐漸穩固,甚至大學城其他學校的也有所耳聞。
不少媒體開始蹲點,想採訪季秋,可對方跟面對同學一樣,對著鏡頭就包著滿眼淚水,說不了兩句話就要開始哭,然後就搖著頭終止採訪,默然離開。
儼然一副委屈受盡的模樣。
雖然KB方還是很強勢,並說會繼續推進抑製劑上市進程,甚至有可能對季秋採取法律手段。
但心疼他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而就在此時,季秋本人則終於發聲,首次答應接受一家在國內非常權威且知名度極高的媒體的採訪,並定下了專訪日期。
他說,將會為自己之前的行為道歉。
道歉,大概率就說明了KB之前說的是真的。
可季秋面對大眾時的形象太柔弱,大家紛紛表示,KB也不要欺人太甚,並在心中默默期待起這次的專訪來。 -
「可以啊,演得挺成功。」賴秋彤對季秋以一己之力扭轉不少人態度的演技表示嘆為觀止,「專訪定在幾號?」
「下星期。」梁言坐在一旁替他答了。
他斜睨對面的季秋一眼,喝了一口對方早上給你煮好的尚還溫熱的粥。
不得不說這人還挺厲害。
尹同光在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後有些擔憂,但還是儘力用自己大號在各大論壇帶節奏,借著KB的聲明順勢賣慘,把季秋塑造成一個不小心犯了錯卻被大公司打壓到死的可憐角色,博取同情。
而他們現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聯繫上許一樹,請求他作證。
他們有兩天都沒有打通對方的電話,也去美院找過一次,住處也沒找到人,據同學說似乎是臨時有事沒來上課。
今天他們又一次撥了對方的電話,幸運的是,這一次終於接通了。
可好巧不巧,他們聯繫上許一樹時,正逢他的發情期。
於是這兩天為什麼聯繫不上,便也有了理由。
梁言撥通電話的時候,聽見對面傳來的聲音就有了直覺,對方隱忍著,但又因為實在難受,加上許一樹本來就是軟綿綿的性子,聽上去甚至帶了點哭腔。
「……喂?」
許一樹開開口時聲音都在發顫:「是,是梁言嗎?」
聽見對面的聲音,梁言忽然就不忍繼續問下去了。
那種感覺他太熟悉,連說話都費力,更別提思考了。
「是我。」梁言定了定神道。
「有,有什麼事嗎?」對方聲音帶著歉意,「我可能,暫時不能過來,我……」
「你發情期到了,對吧。」梁言替他說道。
「嗯……」許一樹應了,又在電話那頭咳嗽了兩聲。
上一次為了給他們採樣,他是生生熬過去的,而對抑製劑同樣也有不良反應的他,這一次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自己尚有季秋在,他卻只能一個人生捱。
季秋觀察到梁言眉間的神色,下意識地把手覆上去,安撫似的拍了拍。
「我……」梁言頓了頓,本想告訴許一樹他們這次的大概計劃,並請求他可以實名作證,可就電話里的情況來看,對方的狀態並不好,很可能梁言跟他說了半天,在發情期時的Omega也不一定能理清思路,在這種條件下請求他答應,彷彿變成了一種不公平的要挾。
「算了,」梁言嘆了口氣,「等你發情期過了,我們親自過來找你。」
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你先好好休息。」
在聽見許一樹含糊地「嗯」了一聲后,梁言這才掛斷了電話。
他聽見電話那頭的喘息聲,覺得心被揪了起來,擰著疼。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掛斷的那一瞬,他似乎聽到那頭有什麼別的聲音,像是敲門聲,又不像。 -
許一樹的事情暫時擱置,正當幾人準備從別的方向入手時,卻有一個人在掛斷電話后的半天里,卻主動找上門來。
梁言有些驚訝。
畢竟上次見到江星瀾,他還是KB那邊派來的法務。
對方這次沒有事前通知,而是直接來了學校,找到了他們。
江星瀾似乎有些急,但風度不減,只有眉眼間流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焦急和擔憂。
這種神色對於一個從來都精打細算的Alpha來說,幾乎是不曾出現的。
「我知道你們現在很難。」他語速很慢,但卻沒有遲疑。
「我也想……幫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