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佛門夢境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之前在佛堂里那個聲音是什麼意思，面對心中最原始的恐懼。這世上，唯一能夠擊倒我的恐懼，便是至愛之人受傷或是死亡。而現在，我最懼怕的恐懼變成了現實，我明知道這是幻境，卻依舊撕心裂肺的疼。
「啊！」
我跪在地上，悲痛用上心頭，再從心頭化作力量，直衝大腦，我的腦袋彷彿要爆裂一般，劇痛難忍。我雙手捂著腦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要將喉嚨叫破。我感覺一直沉寂的心魔再次變得活躍，它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一瞬之間便突破了我的心防，侵佔了我的全部。
我本以為，我會瞬間被心魔吞噬，但是沒有！更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心魔明明佔據了我的身體，我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漸漸地，我發現心魔消失了，它的力量在我的體內變得無影無蹤。可是我眼睛看到的一切，卻又變得那麼的扭曲，就像是跌入最寒冷刺骨的深潭之中。我知道，心魔並非是消失了，而是在我陷入瘋狂，它蘇醒之際，一瞬間與我融為一體。
心魔不見了！而我，即是心魔！
我的心，正在一點點變涼，變得麻木，變得冰冷。
之前在佛堂，黑佛一口咬定我是妖，我說我不是！原來我篤定的事情，都是我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罷了。我的肉體不是妖，但我的心，從來不是人！
精氣不留餘地的釋放著，在我的面前，小小露出現了，她和我一模一樣，除了顏色不同。我是褐色裙子，白色肌膚，而小小露則是紅色裙子黑色肌膚，她像是一個鏡像，一個翻版，甚至是我的極端！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而小小露也在喘息著，她的口鼻不斷冒出黑色的煙氣，像是一頭徹底被激怒的野獸。
視線中的漣漪消失了，變得清晰平淡，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是這些視線接收到的訊息，傳達到我的內心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沒有意義，他們的生死存亡，與我毫不相關！
直到，我的視線落在那四個黑色人影身上。
回想起之前沈留白被他們撕碎的場景，我面無表情，心無波瀾，正如我嘴上雲淡風輕的說出的『殺』字一樣！
小小露如紅色魅影，在空中畫出耀眼的紅霞，飄到那四個黑影的面前，抓住其中一個黑影的腦袋，往旁邊一扭，緊接著張開嘴巴，朝著那黑影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咔嚓！
咬中，黑影瞬間消散出無數黑煙，在空中旋轉飄蕩。
剩餘的三個黑影，朝著小小露發起了猛攻，皆是被小小露一擊斃命！
就算是我變得再強，也不可能強到這種地步，那四個黑影，每一個都擁有抗衡全盛時期沈留白的力量。小小露只出了四次手，卻將他們四個人全都滅殺掉了，如同拍死螻蟻那麼簡單。
很顯然，這四個黑影都是幻想，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
至於他們的目的，很顯然，為了激發我心中最原始的恐懼，被我自己的恐懼擊倒。但是他們沒有料到，我的內心除了恐懼之外，還有心魔。當我被恐懼擊敗的剎那，心魔便接管了我的身體。
這幻境毀了我！
在最後一個黑影被滅掉之後，眼前的空間又是一陣漣漪，我再次出現在之前古樸的佛堂之中。
沒有黑色佛像，沒有犀利的黑色影子，更沒有沈留白。但我的眼前也並非是空無一物的，有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定真大和尚！
他帶著眼鏡，單手插兜，沒有半點得道高僧應有的氣場，甚至臉上掛著唯有紈絝子弟才有的輕笑。
我愣了又楞，原來黑佛像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說，定真大和尚便是黑佛像！之前佛堂的震動，強烈的狂風，甚至是幻想中那四個黑影，全都是定真大和尚所為！也就是說，是他讓我體會了喪失愛人之苦，讓我被心魔吞噬，讓我活著不像個人！
憤怒在心頭蔓延，我一步一步朝定真大和尚走去，當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我沒有召喚出小小露，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抓向定真大和尚的喉嚨，另一隻手抓住定真大和尚的衣服，把他的腦袋往旁邊一掰，露出雪白的脖子。
定真大和尚沒有任何反抗，就在我準備咬下去的瞬間，耳邊響起定真大和尚的聲音：「你是妖？」
聽到定真大和尚的疑問，我愣了一下，猛地鬆開定真大和尚，連忙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那一刻，我腦海中竟然什麼都不想，只想咬開定真大和尚的脖子，暢飲鮮血！
不！我不是妖，至少我不想百分之百變成妖，我是柳露，是陽人！
我使勁兒的甩了甩頭，看向定真大和尚，低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
定真大和尚臉上依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沒人能夠改變你，你是什麼樣，就永遠是什麼樣。若你是魔，你便是魔，若是你人，你便是人，這一切都取決於你自己。你想要藥引？藥引就在你的面前，就看你能否將它取走了。」
我凝視著定真大和尚：「你就是藥引？」
定真大和尚搖了搖頭：「我不是，但我這一腔鮮血是。你或許會奇怪，我一個紈絝子弟，甚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連好人都算不上，怎麼就成了金昭寺的代理主持？若是可以選擇，我寧可花天酒地，閑雲野鶴。但是我不能，因為人一旦背負了某些東西，就要去承受某些責任。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事實是，能夠下地獄，和下不下地獄，都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事情。」
說完，定真大和尚，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你從出生就背負了令你懼怕的力量，我又何嘗不是？永遠都不要覺得，這世上的其他人比你活的輕鬆瀟洒！」